第664节

    苏林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来描述自己心中的感情，对于夫子，其实苏林很陌生，又很熟悉。
    夫子殿里面的每一名学子，都算是夫子的入门弟子。
    但绝大多数夫子的弟子，终其一生都没有面见夫子，甚至没有聆听夫子声音的福缘。
    他们所学习到的一切，都由夫子的首席大弟子李牧尘来代为授业。
    所以，当“我是你师傅”这句话出现在苏林耳中时，苏林几乎要热泪盈眶。
    谁都需要一个归属感，苏林也一样，在社稷学府修炼了一年多，连师傅什么相貌都没见过，那确实会让人多少有些失落。
    “请受徒儿一拜！”苏林双膝跪地，对着夫子连续磕了九个头。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艰难坎坷，夫子这两字一直都在默默的支撑着苏林走下去。
    是社稷学府改变了苏林的命运，让他从一个小家族备受冷落的少年，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是李牧尘传达了夫子的敦敦教诲，让苏林心中始终记着正义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没有夫子，就没有苏林的今天。
    “好孩子，起来吧。”夫子笑容满面，他微微挥手，以一阵清风将苏林的双腿托起。
    苏林站起来，激动的无以复加，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突然就与夫子相见。
    也没有想到夫子的相貌会如此的平凡，平凡到像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但凡上位者都具有威严，那威严不是虚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亦如杀人太多，身上会有杀意，即便不抽刀，也会让人忌惮三分一样。
    可夫子身上，没有那么多的光环笼罩，也没有那样的高不可攀。
    苏林很激动，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夫子慈祥的笑着：“这是你的识海，而你与我，都是识海中的一抹神识化身。”
    “你所见到的我，并非我的真容，而是长久以来我在你心中的一个投影。”
    “我很欣慰，作为一个不太合格的师傅，我能够在你的识海中以如此面貌出现。”
    苏林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夫子道：“苏林，你和牧尘很像，都一样冲动，一样的热血沸腾，你就像是牧尘年轻时的一个缩影，但又与他有所不同。”
    “你们这样的人，却反而更难以被邪恶动摇了心智，你们会比其他人更坚定。”
    “此次你在隔离城中的表现，我已经看到了，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徒儿。”
    “那是弟子应该做的。”苏林终于在激动之中，勉强找到了一句自己“可以说”的话。
    夫子欣慰点头：“好孩子，你且稍等，有些话我现在需要问一个人。”
    听到这里，苏林心中茫然。
    “阳青，出来吧。”夫子道。
    闻言，青老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苏林面前。
    这一幕让苏林着实吓了一跳，原来夫子已经知道了青老的存在，也就是说，夫子知道了生死金书就在自己身上！
    生死金书乃是社稷学府的重宝，夫子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将金书上交，而责备自己？
    一时间，苏林忧心忡忡。
    但奇怪的是，夫子似乎对于青老就在自己身边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就像夫子早就知道了一样。
    而且，原来青老的真名叫做阳青。
    苏林一直称呼生死金书的器灵为青老，那是因为青老总是穿着一身青色长袍，不料其真名当中果然有一个青字。
    “见过夫子。”青老双手合拢，对着夫子一拜。
    “云崖……已经走了很久了吧！”夫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听得出来，他语气中有几分唏嘘。
    云崖老人，生死金书与社稷剑的原主人，同样也是青老的原主人。
    苏林曾经见过云崖老人的遗骨，也知道他是社稷学府的太上长老，大约相当于社稷学府的二号儒者吧。
    青老在初次见到苏林的时候提起过，希望苏林能够将云崖老人的遗骨和遗物送往社稷学府。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苏林与青老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
    不是苏林霸占着这几样重宝不肯归还，实在是他舍不得与青老分离。
    但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折点，如果夫子真要收走生死金书与社稷剑，那么苏林也只能与青老挥手告别。
    “走了很久了。”青老点头，眼神中难以掩饰一份悲伤。
    “也罢，也罢……”夫子摇了摇头。
    这时，苏林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师傅，云崖长老的遗骨，生死金书，社稷剑，都在我身上。”
    “待我醒来之后，必定奉还学府。”
    “但……”
    夫子微微一笑：“它们现在已经是有主之物了，既然阳青认你做主，那这些都属于你。”
    闻言，苏林惊喜万分：“那么说，我不用与青老分开了？”
    夫子笑道：“那是自然。”
    而后，夫子的面色稍稍严肃了一些：“苏林，这些身外之物虽然宝贵，但终究是为人而生，为人所用。”
    “它们是为了你而服务的，如若你心怀天下，那么这天下之大，万物皆可为你所用。”
    “不要过分执着于兵器和重宝，你需要分清主次，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徒儿明白，多谢师傅教诲！”苏林由衷的笑了，这是师傅第一次为自己“传道”。
    “嗯。”夫子点头：“云崖遗骨你上交学府，剩下的生死金书和社稷剑，你好好保管便是。”
    “而我们师徒首次见面，为师自然也要送你两份薄礼，算作是这段时间对你疏忽的补偿吧。”
    “徒儿不敢。”苏林忙道，他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寻求回报。
    夫子微微一笑，道：“这是第一份薄礼。”
    说罢，他老人家右手轻轻挥舞了一下，紧接着，苏林那空荡荡的识海当中，突然出现了一团恍惚的黑气。
    那黑气凝缩，化作了一抹无法凝实的黑影。
    “这不是……”苏林心中大骇，那黑影不是炎魔吗？
    自己已经将炎魔驱逐出体外，可它，怎么还在自己的识海当中？
    “此物不善。”夫子道：“其一缕残识躲藏在你识海当中，待你再次开启魔化之身，它便可篡夺你的身体主权，为师帮你除掉隐患。”
    “死老东西！你敢！”那炎魔立刻狂躁起来，它手中挥舞锁链，竟是想要进攻夫子。
    “一抹残识而已。”夫子笑了笑，随后便是一口清风吹出，那炎魔的残识瞬间烟消云散。
    在这个过程中，苏林的心里一颤，他发现自己的秘密在夫子面前毫无隐藏的可能。
    就连自己的魔化形态，夫子都可一眼洞穿。
    须知，魔族是众多位面中最臭名昭著，最喜好征战的一个种族，它们嗜杀成性，将杀戮与掠夺当做本能。
    所以，人类是不敢与魔族有半点牵连的，否则的话，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但夫子也一样没有对苏林责备过半句。
    这让苏林再次响起了夫子刚说的话，身外之物只为人所用，如果自己是善，那魔化之躯也一样可以行善。
    苏林以魔化形态拯救隔离城，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那夫子广阔的胸怀中，或许早已不会去看事物的表象，也不会拘泥于人和魔之间的区别了，他老人家，只看本质。
    “第二件薄礼。”夫子说着，将手掌对向苏林。
    猛然间，其掌心中出现了三柄小巧玲珑的袖珍剑气。
    “苍穹之剑！”苏林瞳孔收缩，他认得那三道剑气，正是苍穹之剑的剑气！
    夫子道：“苍穹之剑，乃是为师中后期常用之兵，而这三道剑气，每一道均有苍穹之剑全威。”
    听到这里，苏林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苍穹之剑的全威！
    那，如果自己使用苍穹之剑的剑气，岂不是等于直接用苍穹之剑去斩杀敌人了？
    这可比先前的三道剑气，强大了无数倍啊。
    稍后，夫子道：“你身上有一把初阶道兵，是也不是。”
    “是。”苏林忙点头，不敢有半点隐瞒：“我叫它尊王剑。”
    夫子道：“你可知天下高手虽多，但真正常用道兵的人却少之又少。”
    苏林摇头表示不解。
    夫子道：“你无道，剑有道，常用其剑，则常染其道。”
    “尊王剑的道运只属于它，而不属于你，用它，可以为你带来临时的实力增幅。”
    “但听为师一句劝，常用尊王剑，会让你无法在武道一途走的太远。”
    “保持自身洁净才是正途，待有朝一日你真可将尊王剑降服时，再用不晚。”
    “为师这三道剑气，便是取代尊王剑的作用，你可随意驱使。”
    “徒儿明白。”苏林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这才知道尊王剑的道运，原来是会影响自己的“道运”。
    虽然自己还没有道运，但今后即便有机会拥有，或许也会因为常用尊王剑，而被“污染”。
    这些知识青老自己也不太清楚，毕竟青老只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器灵，却不是武者。
    夫子这种站在武道巅峰的人，用过来者的身份劝说苏林，常用尊王剑会让苏林走不太远，那么这种警告一定是有理由的。
    无形之中，夫子算是用两份“薄礼”救了苏林两次。
    夫子微笑：“先适应一下苍穹之剑的威力吧。”
    说着，其中一道剑气缓缓飞向苏林，并落入了苏林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