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颗糖
第11章
确切的说，傅斯年第一次见阮瑭，不是在面包店。
而是在他高三毕业后到暑假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他高考结束，去舅舅那帮忙。
他舅舅承包了某高中的食堂。
他是不爱说话的性子，家里人怕他太孤僻，便让他去食堂帮忙。
想着多跟人接触一下，或许能活泼些。
于是傅斯年在某个中午，遇到了阮瑭。
哦，是看见了阮瑭。
那天午饭时间即将结束，傅斯年跟着阿姨们一起收拾东西。
忽然外面传来女生吵嚷的声音。
傅斯年在学校时见过女生之间闹矛盾，对此并不感兴趣。
“阮瑭你让开，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傅斯年听到这个名字。
口罩下的唇忍不住勾起，还在心里吐槽着，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软糖。
接着是一个软软的却又十分坚定的声音：“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有矛盾大家可以坐下好好说，为什么要打人。”
傅斯年动作顿住，对这个声音起了好奇心。
还是刚才的声音：“而且小岚没做错事，你们太过分了。”
听到这，傅斯年摇摇头。
心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想这么多。
年轻气盛，总想着有多大的能耐。
不管对方有没有做错事，一句“看她不顺眼”都能成为欺负人的理由。
“啧，你非要多管闲事是不是？”不耐烦的声音。
傅斯年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到窗边。
恰好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外面是通往宿舍的校道，旁边种着几颗树苗。
树苗底下，三五个人站成一群，与对面的两个女生对视。
那两个女生，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却张开双臂毫不犹豫的将同伴护在身后。
唔，看样子应该是软软的声音的主人了。
傅斯年好奇心越发旺盛。
明明自己看起来就是被欺负的类型啊，偏生还站出来打抱不平。
万一自己也被人欺负怎么办？傅斯年忍不住蹙眉。
身后的女生脸上有一道鲜明的掌印，即便是这样，依旧挡不住她清秀的模样。
傅斯年下意识觉得“软糖”是挡在前面的那个。
因为这个名字跟她很相配。
她看起来就软软的，甜甜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那天，一向不爱说话不爱多管闲事的傅斯年，冲着窗外喊了声：“喂，你们敢动手，我就喊兄弟了啊！”
这是他跟沈一恒学的，很奏效。
那些女生听到，以为阮瑭有后盾，吓得一哄而散。
*
“呀，原来那时候是你啊。”阮瑭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斯年。
“可是那时候我没看到人啊。”当时她也往窗户里看了，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傅斯年耸肩，淡淡道：“做人要低调。”
他才不会说，是他舅舅以为他在偷懒，把他喊走了呢。
阮瑭默了默，对傅斯年投去崇拜的目光。
长得帅又有正义感，简直是人间极品。
傅斯年承受不了阮瑭灼热的目光，手掩着唇边，干咳一声：“以后遇到这种事，要记得先保护自己。”
“可是小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她被人欺负。”
阮瑭很认真的说道。
傅斯年愣了下，觉得阮瑭说的又有道理。
还未想好怎么说，阮瑭又认真的补充一句：“而且你对我也很重要。”
傅斯年猛的抬起头，眸子里满是诧异。
他的心狂跳不止。
阮瑭说完就捂住嘴，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说话不经大脑。
她跟傅斯年才认识多久啊，就说人家是她很重要的人。
傅斯年肯定认为她是轻浮的人。
傅斯年等着阮瑭接下去说呢，却看到阮瑭捂着嘴，露出懊恼表情。
时不时的，掀起眸子偷看他一眼。
要是目光相互碰撞，她就心虚地收回目光。
若是他假装没看见，阮瑭就盯得久一些。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灵气，傅斯年很喜欢这时候的阮瑭。
眼睛上方的睫毛很长，一根根组合在一起像小扇子似的。
想了好一会儿，阮瑭才干巴巴地解释：“我每天去你家蹭晚饭，你对我当然重要啊。”
傅斯年一愣，这个理由……似乎很有说服力？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甜点。
一个个彩虹的心形千层晶莹剔透，每一个都在显示着阮瑭的用心。
看起来比上次的要好。
他拿起一个，先递给阮瑭。
“你帮我照顾柚子，我请你吃晚饭，应该的。”
阮瑭接过千层，兴致不高，干瘪瘪的“嗯”了一句，把东西塞进嘴里吃。
是啊，应该的。
可是现在柚子被接走了，她没有别的机会在这蹭晚饭了。
嘴里的东西一点都不甜，阮瑭越吃越觉得味同爵蜡。
阮瑭低头不出声，傅斯年也跟着沉默。
好一会儿，傅斯年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第二年回去学校，没再见过你。”
虽说他待在食堂里，未必能见到整个学校的人。
可是学校就那么大，阮瑭总要经过那边的吧。
“啊，那个啊。”说起以前的事情，阮瑭似乎有了兴致。
她说：“小岚在学校里经常被人欺负，后来转学了，我跟她去了同一个学校。”
那大概是阮瑭学生时代做的最疯狂的事情。
好在她的父母都支持。
傅斯年眸子亮了亮：“去陪她？”
阮瑭点头：“嗯，怕她一个人去新学校还会被欺负。”
新学校有个大刺头，谁都欺负，唯独不会欺辱小岚，还把她当成宝贝呵护着。
后来，小岚就被那个大刺头抢走了。
想到这里阮瑭就觉得生气。
下次去找小岚的时候，一定要顺便宰大刺头一顿。
傅斯年将阮瑭瞬息万变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姑娘啊，怎么想的都是别人。
他也吃了一口甜点，水果的馨香在唇齿间留存。
这味道，像软糖，甜糯甜糯的。
傅斯年一口气将盒子里的甜点吃了打扮，阮瑭目瞪口呆。
“很好吃吗？”她问。上次也不见傅斯年吃这么多，基本都被沈祐吃完了。
她顿了下继续说：“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傅斯年抽纸巾仔细差嘴角，声音波澜不惊的：“好吃。”
不过不能再吃了。
他拿起盒盖盖上，收手的时候看到盒盖角落上有一颗软糖。
他的手顿在那，唇角有了好看的弧度。
食指刚好放在软糖的位置上，细细地摩挲着，想像自己在揉阮瑭的头发。
他舍不得松开。
阮瑭舔舔嘴唇，稍微靠过来一些。
低着声音试探性的问：“明天再给你做，要吗？”
傅斯年松开手，侧身看向阮瑭。
见她脸上都是小心翼翼的，鼻尖似乎还有汗珠，晶莹剔透。
夏日的阳光从大厅窗户上照射进来，客厅的光线特别足。
阮瑭的侧脸背光，耳垂到下巴的轮廓被光描画着。
再靠近一点点的话，就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
细细软软的，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唇角抿着的时候，两旁有浅浅的梨涡，这是傅斯年之前没发现的。
嗯，又一个新发现。
在阮瑭身上，总有令他惊喜的东西出现。
傅斯年嘴角又上扬不少。
阮瑭被傅斯年的笑惊呆，以为自己看错，眨眨眼睛，他还是在笑。
长得好看的人，笑起来都自带滤镜的。
看起来像痞笑，却又和煦温暖。
阮瑭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这种笑，只觉得好看。
“好。”傅斯年缓缓开口。
发出声音时，喉结上下滚动着。
阮瑭还没反应过来，“诶”了一声，一脸茫然。
傅斯年失笑：“不是说明天还做甜点给我吃吗？”
“对对对！”阮瑭这下反应过来了，怕错失机会，赶紧点头。
傅斯年想了想，提议道：“不如你来我店里帮忙吧，就做这个彩红千层。”
阮瑭眨眨眼睛：“我做吗？”
“对。”傅斯年说：“挺好卖的，但费时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来店里帮忙，只做这个甜点，做完随时下班。什么时候不想做了，跟我说一声，放假或者辞职都可以。”
这么善解人意的老板，还真让人动心。
最后，傅斯年又加一句：“工资跟店里其他人一样。”
阮瑭心动了，她眨眼睛：“那……能包吃吗？”
傅斯年眉角上挑一下，捏着下巴沉吟。
阮瑭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傅斯年，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发出声音。
“可以。”
阮瑭从沙发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