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闹钟的铃声才起了个头,景醇就醒了过来,景醇朝着天花板比了个“早安”的口型,便心情大好地起了床。
    换上新买的雪纺衫和牛仔裤,绾了个丸子头,景醇送给镜子里干净清爽的自己一个笑脸,就一刻不停地出了门。
    雨过天晴,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味,景醇深呼吸一口,骑着共享单车上了路。
    “卖花……卖花啦!二十一把,三十两把!卖花……”
    景醇停了下来,瞧着箩筐里排列整齐的各式各样的鲜花,有红艳艳的玫瑰,黄灿灿的非洲菊,粉嫩嫩的百合还有些景醇叫不上名字的花朵。
    若是放在以前,不论是这种路边售卖的低档货,还是花店里的进口货,但凡是鲜花,景醇都提不起兴趣,可是今天她却停了下来,只因为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她就想起了一张卡片上画着的冲着她不好意思比心的Q版小男孩儿。
    景醇朝着小贩道:“有向日葵吗?”
    “没有。”小贩指着箩筐道:“有非洲菊,要吗?”
    “行吧。”
    景醇挑选了一把还算新鲜的非洲菊,大致数了数差不多有十几朵,付了钱就把包装简易的花束放进了共享单车的前兜,继续前行。
    还有一小段路就到了,景醇远远地就看到人行道上,即将走到店门口的陈赏心,不得不说,将近三年的时间里,陈赏心不但从没迟到早退,往往还是来的最早的那一个。
    如果当初陈赏心没有答应和景醇合伙开店,而是继续做她的小白领,那么现在的陈赏心可能已经是主管或者更高级别的职场佼佼者。
    “就是她!我昨天早上就是把甜心交给她的!”
    “干嘛啊?放手!”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挺横?”
    “啪……”
    “啊……”
    “畜生!这一巴掌还算我下手轻了!”
    店门口的骚动使得景醇蹙起了眉心,景醇拿起车兜里的花,都来不及上锁就连忙赶了过去。
    下一秒……
    “给我砸!”
    身材魁梧的男人双手握着一根手臂那么粗的木棍,男人面目狰狞,脖颈上青筋暴起,那根木棍在他手里看起来就像玩具一般,然而却也是最得力的凶器,男人和其他同伴一起挥舞着木棍,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敲打着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那扇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玻璃门。
    “哗啦啦……”
    玻璃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那清脆的声响,就像馋嘴的小孩儿偷偷地拆着花花绿绿的玻璃糖纸,更像伤情的人儿,心碎的声音。
    “啪……”
    非洲菊掉在地上,景醇拔腿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一个正要踩着玻璃渣往店里走的男人,疯了一样地朝着男人嘶吼道:“你们在干什么?凭什么砸我的店?”
    男人轻轻松松地甩开景醇,“你的店?”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胖女人,指着景醇道:“对!还有她!”
    景醇认出了她,正是昨晚七点才来接走名叫“甜心”的雪纳瑞犬的胖女人。
    只是,昨晚的胖女人腼腆又客套,为她的姗姗来迟左一遍又一遍地向景醇道歉,末了还贴心地问景醇等那么久有没有吃饭,然而现在的胖女人……通红又肿胀的脸上,只有愤怒和哀伤。
    景醇直愣愣地看着胖女人,愕然道:“大姐,他们是你带来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还好意思问?哈哈哈哈……”胖女人笑了,笑得扭曲又可怖,就像是景醇跟她讲了一个特别搞笑的笑话,胖女人的笑声越来越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是瘫坐在了地上。
    “甜心死了……”胖女人抹着脸上的眼泪,然而泪水像是决了堤一般源源不断,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昨晚都还好好的,今早就叫不醒它了……”
    陈赏心扒开人群蹲了下去,双手扶在胖女人的肩上,一边摇晃着胖女人,一边尖声道:“你清醒点!有误会的话咱们可以说清楚,你们不能什么也不说就砸店啊!”
    “滚开!”和胖女人一伙的另一个男人像抓小鸡仔一样将陈赏心拎到了一边,“狗屁误会!甜心长那么大都没生过病,在你们店里待了一天就没了,不是你们害死甜心的还能有谁?”
    胖女人目光呆滞地看着青灰色的石板路,失了神地喃喃道:“是啊……我的甜心,我的乖宝宝……它的窝里全是血,好多血……好多……”
    胖女人抬起头,失焦的眼直勾勾地看着破碎的店门,胖女人勾起唇角,轻飘飘地自言自语:“甜心别怕,妈妈这就帮惩罚害死你的坏人……”
    “费什么话啊?给我砸!”
    先前砸碎店门的四个男人踩着一地的玻璃渣,朝着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不要!你们不能这样!”陈赏心挣扎着爬了起来,却又被胖女人眼疾手快地按在地上,末了胖女人还不解气地在陈赏心的肚子上揣了一脚。
    陈赏心吃痛地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泣不成声地绝望道:“不要!景醇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去,景醇!!!”
    可是景醇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你们不能进去!”景醇张开双手,孤身挡在破碎不堪的门前,天真地试图和手持木棍的男人们讲理:“我可以不计较你们砸了门,但是你们再往里面走一步,我就报警了!”
    “嗤……”男人哼了一声,手里的木棍擦着景醇的头皮砸在了门框上,“报警?老子来都来了,还怕你报警?”
    男人拽着景醇的手臂,将她甩到一边,便陆续跨进了店门,挥舞着木棍将前台上的物件砸了个稀烂。
    景醇连忙上前死死地抱住男人的手臂,然而却是徒劳,男人轻松地挣开,怒目圆瞪地警告道:“再他妈过来老子连你……”
    话还没说完,景醇就冲了过去抓住男人拿着木棍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见状,一个同伙一把抓住景醇的丸子头,又照着她的后腰蹬了一脚,景醇身子一软,踉跄地扑倒在地上。
    “臭婊子!”男人甩了甩被咬出血珠的手,刚要拎着木棍朝着景醇走过去,就被同伙拉住了。
    同伙:“大哥算了,要是闹出人命谁也兜不住!”
    男人恨恨地瞪着景醇,朝着同伴道:“你拉着这个疯婆子,免得碍事。”
    说罢,男人手里的木棍一挥,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隔音玻璃幕墙上。
    一下……
    “我让你开黑店!”
    两下……
    “我让你虐狗!”
    三下……
    大块大块的玻璃渣掉到地上,“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灌进耳朵里,被人死死架着的景醇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景醇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方她为之奋斗了将近三年的天地,顷刻间面目全非。
    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进口美容桌,是开业前陈赏心货比三家以后咬咬牙买下的。
    缺了大半边的洗澡池,是一年半前,为了不再弯着腰洗宠物重新加高砌成的。
    淌了一地的沐浴露,是十个约定宠物生活馆的招牌产品,每一次补货都在涨价。
    那把剪刀是小白拿到B级宠物美容师资格证的时候,景醇送给她的。
    那把梳子,那台吹水机,那个笼子……
    没了……
    全没了……
    ……
    安居小区,宴辰泽站在绿化带旁,悠哉悠哉地看着绿化带里,正在选地方撒尿的舒克。
    “你听说了吗?有家宠物店被人砸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哎哟,朋友圈都在刷屏啊!还有视频呢!我找给你看。”
    “唉?是这家店啊!我还带我家那祖宗去洗过澡呢!叫十个……十个什么来着?嗨!瞧我这记性,总之离我们小区不远,是一群姑娘开的,我还在咱们小区见过其中的一个姑娘,人长得还挺漂亮。”
    “大姐。”
    闻言,两个凑在一起看手机的女人转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人立马堆起了笑容,“是小宴啊!”
    宴辰泽弯了弯唇角,笑意不深地客气道:“你们聊的那个视频,能借我看一下吗?”
    “好呀!”
    女人把手机递给宴辰泽,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还了回来。
    “唉?”女人瞧着宴辰泽冲进绿化带里,抱起他的狗转身就跑,莫名其妙道:“发神经呀?”
    ……
    半个小时后。
    “导航结束,目的地位于……”
    没等导航播报完,宴辰泽就停车熄火。
    “喂!小伙子这里不能停车!”
    看管车位的大爷朝着宴辰泽的背影大喊着,然而宴辰泽却不管不顾地朝着前方不远处,围满了人的地方跑了过去。
    “不好意思让一让。”宴辰泽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闯了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白色的亚克力板碎了一地,稍微大一点的碎片上写着“约定生”,一束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踏过的非洲菊,干扁的花瓣像污渍一样黏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人行道旁,两间破碎的玻璃门上,原先用来挂招牌的铁架摇摇欲坠……
    很快,宴辰泽就在玻璃满地的店铺门口,看到了他要找寻的人。
    宴辰泽走了过去,蹲在了她的面前,心疼地看着她。
    凌乱不堪的头发,沾着点点血渍的白色雪纺衫,还有那条满是灰尘的牛仔裤……
    宴辰泽伸手抚去黏在景醇脸上的发丝,“受伤了吗?”
    景醇木然地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亚克力板,喃喃道:“招牌掉下来了。”
    宴辰泽揉了揉景醇乱糟糟的头发,便小心翼翼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柔软的唇瓣在景醇的头顶轻轻地落下一吻,“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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