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颜色【2】
如果这位理事长是道州派,或者是与东州派不沾边的干部,或许这事也就算了,但这位领导恰恰是老东州的干部子弟,与政法委书记李青云同属当年的太子帮,并且一直保持着良好而亲密的关系。
审计局长张秋正将此事给林秀峰做了汇报,林秀峰沉吟了许久,缓缓地说道:“既然残联有些问题,你们审计局可以去审一下嘛。”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审计局长张秋正心里并没有底,每年都例行审计,残联的账面还是不错的。虽然每次基本都是走走过场,可相比之下有些单位,就算你想走过场,他也不让你清净,问题太多且又太明显。
“现在大点的重要部门,都已经被东州的人占去了。即便像民政局,虽然局长是我们的,但书记和副局长也有许多东州的,他也掌握不了决定权。”林秀峰目光中透着冀望和鼓励:“目前道州能站的上台面的部门,也只有你们审计局了。多事之秋,关键时刻,是你们要展现的时候了。”
审计局长张秋正轻轻地点了点头:“老领导请放心,第一我不怕得罪人,第二我能顶得住风浪,第三,呵呵,也算报答林书记的知遇之恩。”
“嗯,去吧。”林秀峰的目光中并没有出现欣慰,而是略略有些伤感,眼前这名干部其实是他在正职干部中关心最少的,也几乎从来没有给自己添过麻烦。一来张秋正自身清正,在群众干部中口碑很好,就算东州的干部,对他评价也不错,所以非议极少;二来张秋正也从没有过**要官。就算当年的提拔,也几乎是在一片民意之下,他顺手推舟的一个人情而已。
审计局长走后,林秀峰轻轻叹了口气:“如果道州的干部能有三分之一有张秋正的一半,那局面也不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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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审计局的一支队伍进驻了黄北市残联。
残联全名残疾人联合会,属于群团口,八八年新成立的机构,第一任是谁大家都很清楚。这个单位,很多不了解的人大约以为是个清水衙门,但其实在很多县里,这个位置是很多人抢破头的。
首先它没有艰难险重的工作任务,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而被推到风口浪尖,二来他做的都是些积德行善的事情,说白一点,就是散财童子,每年把充裕的资金经费都花出去,都分下去就算完成工作任务了。这样的单位,到哪里不受欢迎?
但也有不欢迎的,那就是企业。按照相关的法律法规,企业是要缴纳残保金的,但由于残联的征收力度比较小,所以残保金的征收并不理想。后来,东州市出了一位有头脑、有思想、也有手腕的理事长,他协调了相关部门后,残保金开始由地税部门在征收企业所得税的时候代收。这招太绝了,因为这样一来,哪个企业也跑不了。偷点税可以,但还没有哪个企业敢明目张胆地抗税或者零税。
这样一来,只要他交所得税,那残保金也就顺带给交了。所以残保金的收缴率和额度就大幅的提升了,几乎每个县区的残联都一下子富得流油。
资金一多,工作力度自然立刻就大了。但是,一些不符合规定的支出也就随之而来,大量的残保金都支出在了非残疾人事业上。后来,省里发现了这种现象,及时发文对残保金的使用做了严苛的规定。省里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却定的过于死板,连一些正常的补助残疾人的项目也都取消了,只留下了单一的一项:培训残疾人就业。
一年花在残疾人培训就业的钱其实非常有限,所以直接导致了大量残保金滞留在账户上。但是,在审计的时候,滞留资金过多也是问题,所以残保金一时又变成了各级残联头疼的问题。
黄北是东州率先取消地税局统一征求的县区,除了考虑残保金滞留太多以外,这位理事长还多了一个心思,那就是地税统一收取残保金以后,再没有企业来找他了。
有些人数多的企业,一年缴纳的残保金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但地税统一收取以后,残联在收取的额度上就插不上手了,所以自然也就没人来求他了。
地税统一征收的政策在黄北被取消以后,最近这些年与残联有些疏离的企业老板又纷纷地靠拢回来。反正残保金账户上的余额还是大得惊人,所以这位理事长也乐于做善人,便往往金口一开:免了!当然,这种高抬贵手,企业自然也会有所报答。
随着审计的深入,残联的很多情况便渐渐显露了出来。审计局当初的想法是寻找渎职的地方,这点相对容易,多收,或者应手少收如果没有合理的原因,那都算渎职,更何况没有任何理由的免收。
但是,随着对企业的延伸审计,很快便又发现了这位理事长的受贿行为,而且数额不算小。
在张秋正又一次给林秀峰汇报了最新战果以后,林秀峰打电话把杜国成叫了过去,把材料往他面前一扔,说道:“国成啊,你先看看。”
杜国成粗粗地翻了翻,面色不变,抬起头问道:“林书记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秀峰微微顿了顿,然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看这事已经比较明确,当然,审计局不可能有口供。如果你们纪委觉得有必要核实的话呢,就核实一下,如果觉得没有必要呢,那就直接交给检察院吧。呵呵,前有车后有辙,丁大春不也走的是这个程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