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死意

    梁跃军心中才刚刚冒出的那点对生活的憧憬,就这样快被无奈地击碎了。
    他的腿有些发软,让他梦中惊醒冷汗淋漓的场景还是发生了。想想回国后需要面对的那些人和事,他突然觉得其实一辈子就在俄罗斯这么呆着好像也并不是不可忍受。
    人往往就是这么奇怪,失去的东西都值得珍惜,而对面的困难却总是难以逾越和克服,梁跃军在这一刹那,甚至想到了死。
    刘春刚显得极为开心,他拍拍梁跃军的肩膀说道:“梁主任,看你这副模样,在俄罗斯吃了不少苦吧?”
    梁跃军一言不发,有点默认的意思。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刘春刚很感慨地说道:“还是回去吧,好好交代问题,那边毕竟是自己家。”
    刘春刚的语气是诚恳的,但听在梁跃军的耳朵里却并非觉得诚恳,他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双腿却一直微微发抖。
    俄罗斯的警方也已经走了过来,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抓人还是要走人家的程序的,不可能让你这样就把人带走,还是要在海关有个交接程序的。
    刘春刚心情极好,摸出电话给陈道静报喜:“陈局,人已经抓到!”
    “好!我立刻给市局和段书记汇报!你那边要多加注意,千万不能有什么岔子,越快回境越好!”陈道静也显得微微有些兴奋,这次抓捕虽然并不与黄北有太过直接的关系,但是因为情报是黄北得的,所以省厅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黄北公安局。
    挂了电话,陈道静先给霍天泰局长打了过去,然后又给市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段文胜书记相继汇报,最后想了想,又给萧何吏副市长汇报了一下。
    几位领导都显得很高兴,并叮嘱她要多加谨慎,不要中间再出了岔子。
    陈道静又给道州公安的刘子强打了过去,先通报了情况,然后表示了感谢。刘子强也很高兴,毕竟出来的时间不短了,道州还有很多事等他回去处理,便问道:“陈局,需不需要我们协助押送?”
    “感谢刘队了,押送的事我们自己来吧。”陈道静很感激这次道州的同行出手相助,便邀请道:“等忙过这件事,我一定到道州登门道谢。”
    “呵呵,道谢就算了,欢迎陈局长来道州检查指导工作。”刘子强笑了笑说道:“如果你们真的不需要,那我们就打道回府了。”
    “好!”陈道静语气中微微带些歉意:“这些天,弟兄们都受累了,麻烦刘队帮我问声好。”
    “呵呵,一家人,陈局不必这么客气,后会有期!”刘子强本是个爽快人,哈哈一笑说完便挂了电话。
    放下陈道静这边不提,再说东州那边,消息很快层层报了上去,周剑刚书记和丁志杰检察长一商量,决定让孙艾静直接到边境直接从俄罗斯警方手里接人,尽量避免扩大这件事的经手人员。
    “我看,黄北的人可以适当跟一下。”周剑刚书记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事实证明,黄北公安能力是有的,政治上也是可靠的,现在把他们排除去,会不会让他们心凉。”
    “我看可以!”丁志杰检察长立刻同意了下来,笑道:“这次艾静的专案小组里不是还有几位公安的同志吗?他们在外面跑惯了,现在乍一封闭起来,他们的心理也多少有些波动,正好让这个陈局长过去再给他们交代交代,做做思想工作。”
    “呵呵,这样也好,两全其美。”周剑刚笑着说道。
    丁志杰检察长当着周剑刚书记的面给孙艾静打了电话,让她这几天准备在草原省机场接人。
    孙艾静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人抓到了?信息这么准?不愧是省院,厉害厉害!”
    当着周剑刚书记的面,丁志杰没好多说什么,只是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们黄北立的功!”便挂了电话。
    很快,陈道静也接到了东州市公安局的通知,让她连夜飞往草原省清台机场,协助孙艾静接人并押送到监狱。
    移交人犯的日期很快到了。俄罗斯机场内,刘春刚与另一名公安一左一右架着梁跃军,神情严肃而沉重。
    本来,他们觉得梁跃军情绪很稳定,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可就在那天刘春刚给陈道静打电话汇报的时候,梁跃军却差点出了大事。
    他要去解手,也怪那名公安有些太大意,觉得总得脱裤掏家伙,便将他背后的手铐放在了前面,因为梁跃军的包也已经被翻过,除了几张手纸和一小摞钱外,基本是个空包,便没有给他收走。
    陪着梁跃军进了厕所,那名公安便在外面吸烟。梁跃军走进了小隔断里,想想未卜的前景,心生黯淡,一时起了自绝的想法。
    他悄悄把包挂在了一个暖气管上,然后踮着脚抓着包的带子将脖子套了进去。或许是他的体重还是过于重,虽然这些日子他轻了很多,或许是这个名牌真皮包也未必质量多好,但总而言之,在他的脖子一挂上的时候,皮包的带子便断了,庞大的身躯落下来,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那名公安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赶紧冲了过去大喝道:“梁跃军,你想干什么!”
    梁跃军一咬牙,也不说话,低头猛地向那根粗粗的铁管碰去。
    人求生的时候气力是很大的,但求死的时候,或许总会留点余地,所以这一下,只是将头碰了一个大包,也流了很多血,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送到医院后,只是给他的头上上了些俄罗斯的药粉,黄黄绿绿的,看上去让人有些恶心。
    本来是喜事一件,说不定还有功可立,出了这档子事,别说立功,就算是给个处分也说不定。刘春刚懊恼后怕之余,自然也就提高了警惕,他甚至还给梁跃军弄了个厚厚的棉帽子,有了它,就算再撞墙,估计也很难再撞破头了。
    不过,梁跃军之后再也没有过类似的举动,一直很老实地呆着,直到在草原省机场下了飞机。
    陈道静和孙艾静以及厉胜男、俆慕枫、邵雄侠再已经在外面等候。等人是件煎熬的事,可是因为有点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的原因,几个人尤其厉胜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所以倒也显得时间过得很快。
    “我操!怎么又是这个德行!”下午四点多,飞机到了,等刘春刚等人押着梁跃军走下悬梯,眼尖的邵雄侠立刻略显惊讶地骂了一句。
    “妈的,还真是的!怎么都带个绿帽子回来!”厉胜男也看到了梁跃军从帽子里露出的长发染的绿绿的。
    孙艾静心里却是一沉,她知道这是俄罗斯的一种抹在伤口的药,跟中国的云南白药差不多。不消说,一定是这个梁跃军心中也萌生了死意寻短见未遂。
    在面对众多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中,智商高的并不可怕,心机深沉的也不可怕,精通各种法律的也不可怕,他们最多只是让案情变得更复杂一点,但有一种人,却是会让审讯人员异常头疼,那就是心存死意的人,审讯他们,任何一个案子都会异常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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