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
林秀峰在路上给丁建国打了个电话:“建国,小辉的事不要急,先把这个事办起来再说。”
“我明白,你放心吧。”丁建国有些苦恼,有些无奈,又有些恨恨地说道:“这个兔崽子,多在里面呆几天也好,省得出来给我惹麻烦!”
“嗯,”林秀峰点点头,不过随即又叮嘱道:“也找人关照一下,毕竟这小子的恶行不少!”
“唉,我懂的,挂了。”丁建国仿佛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说完便挂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一个父亲该做的,他都做了,甚至不该做的,他也做了,如果丁爱辉连十五天都撑不住,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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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爱辉在看守所过得很愉快,甚至有点惊奇,原来看守所居然还是个世外桃源。
由于丁建国的关系,很多看守所的民警对丁建国很是关照,尽管邵雄侠的监管让他们不能向往常那样随意,但还是偷偷摸摸地给丁爱辉提供了各种方便。
每个号子,其实都有狱霸、狱棍的,在这个小小的区域,他的权力无处不在,而为了保护这种权力,一般来说,这些人会对新来的犯人采取一些精神和肉体上的打压,使得他们内心恐惧而完全臣服。
不过丁爱辉的运气不错,也许是有人的特殊关照,他分到的号子的狱棍叫阿勇,以前是青妍路的一个混混,曾经有次无意中得罪了脾气火爆的老二暴狼的一个相好,被当街打了个惨不忍睹,住了半个月的院,出去就去找暴狼赔罪,结果暴狼火气没消,又加他打了个半死,直到后来杜云武出面才将这事给消了,从那时起,他就一直跟着杜云武。
阿勇这次也是来顶罪坐牢赚点零花钱的,已经进来一个多月了,自然不知道他的老大杜云武也被抓了,所以一见到丁爱辉,吃惊之外,便是殷勤周到的侍奉。
丁爱辉过的很惬意,每晚睡觉都有人捏脚捶腿,稍一不舒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竟然跟在外面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最近活动室被焦桂贤关了,但丁爱辉倒也没觉得闷,阿勇每天都搞点小花样来供他取乐,许多行为在一般人看来是发指的,但丁爱辉却完全不觉得,乐在其中,尤其是那个逼迫犯人跪在地上仰头接尿的节目,更是他的最爱。
徐慕枫负责丁爱辉的案子,他并没有急于审讯,而是从外围入手,把最近四五年的多起**案,甚至还有拦路抢劫和**的案件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和取证工作。这些工作虽然量很大,但比起以前,还是简单了许多,因为在得知丁爱辉已经被关了看守所,那些平时不敢多说的受害人心底虽然没有完全消失恐惧,但还是看到了一丝曙光。
通过细致的调查和取证,徐慕枫手头掌握了一定的资料,只是有一点他非常迷惑,很多受害者都是在路上被抢劫和**,大多数都在三十五六岁以上,甚至有几个已经过四十五岁,姿色都很一般,比起夜总会那些或妖娆、或娇媚、或清纯的二十岁左右女孩,肯定是差得远了。
丁爱辉有的是钱,也有的是女人,可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单身妇女呢?而更难理解的,还有他同时实施的抢劫,如果所丁爱辉抢劫,那恐怕整个黄北都不会有几个人相信。
也正是这个原因,当邵雄侠几次提出突审丁爱辉的时候,徐慕枫都有些犹豫,他想再沉一沉,一来先磨一磨丁爱辉的气焰,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他需要找到丁爱辉作案的合适的理由。
可是,现实并没有给徐慕枫太多宽裕的时间,陈道静敏锐地感觉到了黄北情势的变化,白小天虽然没有提丁爱辉的事情,但却不时将丁建国对黄北的巨大贡献挂在嘴边。而林秀峰书记,这个一直与自己没有打过交道的人,也已经隐隐约约暗示了自己几次。
陈道静明白,这种事领导们不好直接开口,而且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主动示好的机会,如果自己这边迟迟没有反应,那对方也不会这样无限期地拖下去。
“慕枫,抓紧时间,突破防线,做成铁案!”陈道静终于忍不住向徐慕枫下达了命令。
“妈的!终于该收拾这个王八蛋了!”邵雄侠显得很开心,最近他被丁爱辉的事搞得有些郁闷,他其实很想搞点事来整整丁爱辉的,可是检察院那帮驻所员就像不睡觉一样,天天二十四小时睁着两只眼睛,一只盯着他邵雄侠,一只盯着丁爱辉,让他总是无处下手,有几次他忍不住做了点小动作,驻所员马上就赶来制止了,一脸严肃,从人权到和谐,从渎职到犯罪,给邵雄侠上了好几次课,并隐隐带些威胁的意味。可看守所里其他人私下对丁爱辉的关照,那些狗屁驻所员却又跟瞎了一眼不管不问起来。
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邵雄侠不同,徐慕枫眉头不展显得心事重重,他知道这样贸然出击,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的进展和突破,反而更能让审讯进入僵持,提高了丁爱辉的自信,让整个案件夹生起来。
事情的发展,也与徐慕枫想得一样,在第一次审讯丁爱辉时就遇到了困难。丁爱辉已经被人吃了定心丸,一点也不慌张,态度恶劣,神情极为狂妄和嚣张。而这件案子,检察院的住所检察员也很“关注”,除了孙艾静后期派来的两个人,以前留下的两个驻所员高度关注这个案件的审理,竟然全部上阵进行“监督”。
“少**给我身上泼脏水!”审讯室内,丁建辉神情倨傲而嚣张,没等邵雄侠问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邵雄侠和徐慕枫的鼻子骂道:“你们**地说我抢劫**?我草你们吗的,老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有女人!不服吗?来,把你们看守所、刑警大队和治安大队所有的人的存折都拿来,看看加在一起有老子的零头多吗?如果你们的钱加起来比我的零头多,老子屁都不放一个,马上签字!”
由于案情久远,所有的证据都是受害人的描述,除了最近一起,被卢雁保存了受害人的内裤,,在上面提取了一些精斑并做了化验检测,由于物证保存的不是特别好,上面的指纹已经不是太情绪,而那些许的精斑据法医科的人说DNA检测恐怕也有些难度。
徐慕枫冷冷地望着丁爱辉:“你不要这么嚣张,是不是有人给你吃了什么定心丸了?我告诉你,谁给你吃也没用!”
“老丁,我劝你别抱什么幻想了,你也不想想,就像你这种身份,如果不是上面有指示,别说我们哥俩,就是包括陈局长、孟局长在内,谁敢动你半个指头?”邵雄侠笑呵呵地插话说道:“这次孟局长能有这么大的气势,我……”
话说道半截,邵雄侠突然住嘴了,仿佛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
“马格比的,姓孟的这王八蛋!”丁爱辉恨恨地骂道。
“我说错了,不是孟局长,是陈局长。”邵雄侠连忙纠正道。
丁爱辉冷冷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啊!”
徐慕枫冷冷一拍桌子:“丁爱辉,我告诉你,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也不会把你弄到这里来!天网恢恢,你以为你是谁?你做的案就那么天衣无缝,告诉你,我们已经在受害人的内裤上提取到了你的**,经过DNA比对,完全能确定受害人就是你!”
“妈的,老子睡过的女人无数,谁知道你们从哪捡了条老子爽过的内裤!”丁爱辉说完挤了挤眼睛:“味道怎么样?”
“你**的……”邵雄侠看出丁爱辉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看来不揍他一顿消掉他的嚣张气焰是很难再审下去的,便忽的站起身想着丁爱辉走了过去。
“咳!”一旁坐着的驻所员轻轻咳嗽了一声。
“雄侠!”徐慕枫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陈道静打来的,连忙出门接了起来:“陈局,有事?”
“审的怎么样了?”陈道静轻轻地笑了笑:“慕枫,我这边压力好大,你们不是今天才决定审的吗?怎么消息走漏的这么快,我现在至少接了二十多个电话了。”
虽然陈道静语气轻松,但徐慕枫却能了解轻松语气后面的焦急和沉重,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道:“陈局,进展不好,是不是有人说情了?”
“呵呵,还没有说情的。”陈道静淡淡地笑了笑,仿佛有意不给徐慕枫压力,笑道:“有很多是群众打来的,包括一些受害人的家属,都在询问审理的进度,大家都很关注这个案子啊,我这个公安局长责任重大啊。”
“呵呵,是不是也有一些领导来关心这个案件啊。”徐慕枫苦涩地笑了笑。
“慕枫,别的不说了,我命令你,三天之内,给我把丁爱辉的嘴撬开!”陈道静带些微微笑意地说道。
“是!”徐慕枫啪的打了立正,虽然陈道静语气有些柔和,但他知道,这是死命令,恐怕也是陈道静能坚守的最后期限。
放下电话,邵雄侠也开门出来了,小声问道:“怎么了慕枫?”
徐慕枫眉头微皱,对邵雄侠说道:“雄侠,今天就审到这里吧,你先把人带回去!”
邵雄侠吃了一惊,看看徐慕枫,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没什么希望。”徐慕枫轻轻地摇了摇头。
“妈的,”邵雄侠一脸愤然,恨恨地说道:“一会我想办法把检察院那条狗弄走,然后你狠狠收拾一下他,最好让胜男过来……”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得走了。”徐慕枫有些不放心地看看邵雄侠:“这几天多辛苦,看紧点!”
“这没什么。”邵雄侠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徐慕枫:“你要去哪?”
“我,想去看看老队长!”徐慕枫犹豫了一下,说道。
“嗯,那你去吧,早去早回,不如让胜男给你开车,她速度快,估计当天就能返回来。”邵雄侠说完,看看徐慕枫,又说道:“如果你不好意思说,我去跟陈局长说。”
“算了。”徐慕枫转身向外走去。
“不行!”邵雄侠一把拽住了徐慕枫,有些恼怒地说道:“不许你自己开车!”
“好了,放开吧。”徐慕枫轻轻地一挣,但没有挣脱。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也别太没吊数了!”邵雄侠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喷火一般,这个时间出发,到了老队长那就要午夜了,徐慕枫身上有伤,那边又多是盘山险路,再加上有这么个案子压在心上,难保不胡思乱想,所以他真的有些急眼了。
“我,去问问云队。”徐慕枫轻轻地说道。
“嗯,你别骗我啊,别的事我都让着你,这事你别逼我跟你翻脸!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谁都不能出闪失!”邵雄侠的眼神和语气里全是忧心和恳求。
“我懂!”徐慕枫长长出一口气,转身走了。
老队长,邵雄侠也是认识的,当年他还没有来公安局,但时常来公安局找刑警队的徐慕枫玩,所以一来二去就跟老队长刘剑锋也混熟了。说起来,刘剑锋也是一个神奇人物,没有上过警校,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但一步步从基层民警到反扒高手,再到刑侦大队长,几乎每一段经历都塑造了传奇。很多人都不明白,一些难审的案子,甚至有些看上去是毫无头绪的案子,但到了刘剑锋手里却总是三下五除二就会让嫌疑人开口认罪,而且,更多时候,他破案子并不是一个一个的破,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带,嫌疑人出了交代个案,往往还会把以前的案子也一五一十的供出来。
只是,拥有高超的审讯技巧和业务能力,并不等于就拥有了政治头脑、眼光和谋略,他在官场上混的是比较失败的,人生的辉煌顶峰就是刑警大队长,在提拔了副调研员之后不久,便因为一件桃色事件而含恨脱下了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