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藏双娇

    直到萧何吏的车走出老远,陈道静依然在路边有些发呆。
    “陈局长,咱们到记者那屋去转一下啊?”袁华融考虑得很周全。
    陈道静有些难受地拍了拍头,一脸为难地苦笑道:“袁政委,你全权代表吧,我真的是有点撑不住了。”
    “哦,也好。”袁华融见陈道静一脸的难受,也没再勉强,笑笑转身向酒店大门走去。
    陈道静摸出手机给厉胜男打了过去:“我吃完了,你过来接我。”
    “哈哈,道静姐,好,哈哈……”估计厉胜男又在用电脑看喜剧品,听着话筒里笑得前仰后合的。
    放下电话,陈道静走到路边的那排高大的行道树旁,无聊地站了一会,觉得酒意在胸中翻腾,呕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便沿着路慢慢向前走着。
    约莫走了二百多米,路的右侧有一条小路的岔口,侧头向里望望,见窄窄的路上并没有黄北常有的明亮艳丽的闪烁霓虹,尤其是挨着高大院墙的道路两侧,几天来时断时续飘洒下来的雪花,在这里居然没有被破坏,平整如新,在沉沉地夜色中发出柔和而莹白的光芒。
    或许是酒意的缘故,陈道静突然有了踩几个脚印的念头,想从路边便踩过去,再从路左边踩回来,然后回到原点欣赏自己的杰作。
    陈道静许久没有干这么年轻的事情了,为了走成一条直线,她伸着双臂平衡着身体,在这条静寂无人的小巷里向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陈道静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不远处停着一辆别克商务,心里不由一惊,再看车牌,果然是萧何吏的车。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他来这里和于部长幽会?应该不会!”陈道静随即否定了自己的念头,从于燕部长上车前跟萧何吏谈话的内容,她基本能断定两个人并没有那种关系。
    “难道这里也有他的二奶?”一念刚起,车旁边的一扇木门吱扭一声开了,陈道静没来得及闪念,便侧身闪到了一棵树后,心里不禁尴尬,如果在这里被萧何吏发现了,他会怎么想?跟踪?更别扭的是,自己连个解释的借口都没有,总不能说是为了踩脚印玩吧?
    这时,一个人已经从门里走了出来,正是萧何吏的司机云飞扬,一出门,他的目光便向陈道静藏身的树扫了过来,眼神不再像往常那样柔和淡然,竟隐隐透着一股骇人的锋利。
    陈道静知道被发现了,便背过身若无其事地系着鞋带。
    然而,云飞扬并没有说话,仿佛认出了陈道静,锋利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转身走到车旁开门进去发动了车子。
    一阵脚步声响,又有几个人出了门,踩在雪上吱嘎吱嘎地响。
    “唉,”萧何吏轻轻叹口气:“这里很清静,也很安全,虽然会憋闷一点,但尽量不要出去,吃喝都没有问题吧?”
    “没有,只是……呜呜……”一个女人呜呜地哭起来,仿佛很伤心的样子,还有一个女人在一边不停地抽泣着。
    “唉,”萧何吏叹了口气说道:“别哭了,你们一哭,孩子们又该害怕了!”说完顿了一顿又安慰道:“这个地方很僻静的,你们就安心住在这,我会安排几个年轻人常过来看看的,有什么急事,就给他们打电话,给飞扬和我也可以。”
    陈道静心里微微有些恼怒,心想萧市长啊萧市长,金屋藏娇也就罢了,难道一个苗苗还不够吗?这里居然还藏着两个,一男二女?这个念头一起,陈道静的脸不由微微地有些羞臊的发热。
    “好了,都回去吧,你们关了门我就走。”萧何吏仿佛在轻轻地向里推着两个女人。
    一直断断续续地哭着的女人这时仿佛鼓起勇气,低声抽泣着说道:“萧哥,转过年孩子们就该上学了,总这么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啊……”
    “放心吧,明年泽熙也该上学了,让他们一起上。”萧何吏说完,仿佛为了打消女人的顾虑,又加重语气说了一句:“学校的事,我会安排好的!”
    “嗯,萧哥,你多费心吧,我这辈子也没别的指望了,只想好好把孩子养大。”女人抽泣地说道。
    陈道静心里又是一阵气恼,让爱他的女人孤孤零零可怜兮兮独守空房,给不了孩子父爱,给不了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好了,快关门吧。”萧何吏将两个女人轻轻地推进门里,等女人把门从里面锁上,这才轻叹口气转身上车而去。
    萧何吏刚走,陈道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由暗叫一声好险,如果早响半分钟,恐怕场面就会变得异常尴尬。
    电话是厉胜男打来的,咋咋呼呼地问道:“道静姐,我到了酒店门口了,怎么没见你?光看见邵雄侠那小子了!”
    “哦,你开车向北走,二百多米有条小街,在路口等我。”陈道静说完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到了路的另一侧,在洁白的雪上留下了一行整齐而纤巧的脚印。
    刚拐出路口,却看见一辆警车飞驰过来,速度实在不慢,一个急转滑进了小街,论坛溅起的雪水差点洒到了陈道静的脸上。
    他怎么来了?陈道静突然想起了萧何吏刚才说让几个年轻人过来帮忙照看的话,心里微微有些释然,却又有些不解,难道萧何吏的这些作为也值得邵雄侠敬佩吗?不劝也就算了,可还帮忙照顾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难道这个社会,真地是以养女人多为光荣吗?
    这是,那辆华泰现代已经驶了过来,因为找陈道静,所以厉胜男开得并不快,缓缓停在了陈道静身边,打开车门,探头惊奇道:“道静姐,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陈道静还在沉思,默默地上了车,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喝酒了?”厉胜男惊喜地而又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看这小脸,跟熟透的……”
    “闭嘴!走!”陈道静有些心烦意乱,低声呵斥道。
    “去哪?”厉胜男委屈地撅起了嘴问道。
    “哦,随便走走。”陈道静放下一半车窗玻璃,让寒风和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厉胜男觉察了陈道静的异样,没敢再问,偷偷一吐舌头,缓缓地启动了车子。
    “你说为什么男人找好几个女人大家就觉得很正常呢?”陈道静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厉胜男吓了一跳,转过身有些不认识地瞪着陈道静,她难以想象会从道静姐嘴里蹦出这种话题。
    陈道静望着窗外,半响问道:“胜男,你能接受吗?”
    “我?接受个屁!”厉胜男恨恨地说道:“如果将来我的男人敢拈花惹草,我就阉了他!”
    陈道静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厉胜男,半响扑哧笑了出来,是啊,以厉胜男的性格,很有可能走极端的。
    “咦,那不是徐慕枫吗?”厉胜男惊奇地喊了一句,随后不屑地撇撇嘴:“天天骑个破自行车,还牛得跟什么似的!”
    陈道静望着雪中不紧不慢骑着自行车的徐慕枫,心中倒有几分欣赏,半响,突然对厉胜男说道:“掉头,跟上他!”
    “哦?怎么了?”厉胜男诧异地看了陈道静一眼,心想道静姐的酒量还真是不行,喝点就酒变得一惊一乍的。
    陈道静也不说话,目光淡淡地盯着前面骑车的徐慕枫,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徐慕枫拐进了那条小街。
    “进去吗?”厉胜男扭头向陈道静问道。
    “把车停在路边。”陈道静命令道。
    厉胜男将车停好,陈道静开门下车,裹裹衣服,带上帽子,向小街里走去。
    跟在后面的厉胜男心里疑惑,这样的速度能跟上吗?估计徐慕枫早没影了!可是又不敢问,便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厉胜男突然惊奇地发现了那排整齐的脚印,不禁笑道:“道静姐,你看,还真有无聊的人,没事在这瞎踩脚印玩……”
    陈道静脸上微微一热,回头嗔恼地瞪了一眼:“要你管!”
    厉胜男一吐舌头,再看陈道静刚在雪上留下的脚印,心中不由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道静姐的脚印吗?道静姐今天怎么了?一个人跑这玩起来了?心中好笑,禁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陈道静知道被厉胜男发觉了,也不回头,径直向前走去。
    不一会,厉胜男一抬头,突然看到了刚才邵雄侠开的那辆警车,不由惊奇地“咦”了一声,刚要说话,却被陈道静打断了:“别说话!”
    陈道静带着厉胜男来到车后,朝手心呵口气,小声笑道:“别说话,等着看。”
    厉胜男微微皱皱眉,心想道静姐喝了酒可别出洋相啊,便轻声说道:“道静姐,咱们走吧,等会碰到了尴尬。”
    平时都是陈道静教育厉胜男的,可今天反倒被厉胜男提醒了,陈道静犹豫了一下,四处望了望,小街的两旁全是高墙,走了这么远,也只有这一个门,路边的树虽然不算细,但也不至于能藏住人,便笑道:“等等吧,我还有话问他们呢!”
    “哦。”厉胜男虽然不解,但也没再说话,从认识陈道静以来,仿佛她还没有怎么错过。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门一响,几个人走了出来。
    “嘘!”陈道静冲厉胜男吹了吹食指。
    厉胜男心中疑窦丛生,但也只能按捺住性子仔细地听着。
    “嫂子,人生不能复生,还是要节哀顺变,还有孩子呢,是吧?”徐慕枫的声音。
    邵雄侠仿佛喝得太多了,很难受的样子,一个劲打着嗝,像是马上就要吐出来。
    “唉,谢谢你们了,呜呜……”女人仿佛很伤心,呜呜地哭着:
    “猛子和子辉他们给萧市长添了那么多麻烦,现在我们孤儿寡母的还要拖累他,呜呜……”
    另一个女人不说话,只是在一旁抽泣。
    陈道静心里一惊,随即有些明白,原来这两个女人并不是萧何吏的金屋藏娇,而是黄猛和刘子辉的遗孀。
    “唉,嫂子,事情的经过,我们也大体知道一点。萧市长也多次叮嘱过我俩,说黄猛和刘子辉虽然不在了,但萧市长和云队还在!嫂子,你就放心好了,这个地方很僻静的,你们就安心住在这,我俩常过来看看的,有什么急事,就给我们打电话。”徐慕枫柔软细雨地地安慰着。
    陈道静和厉胜男对视了一眼,听话里的意思,仿佛是黄猛和刘子辉的遗孀和孩子在躲避着什么人,那会是什么人呢?难道连萧市长也保护不了她们而必须这样躲躲藏藏?
    “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苗苗总让人送些菜来,呜呜,真是多亏了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呜呜……都是那帮天杀的……呜呜……”女人仿佛又触动了伤心事,哭声有些大了起来。
    “嫂子,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们!”邵雄侠醉醺醺地插了一句。
    “哦,好,你们路上小心。”还是邵雄侠的话管用,两个女人的哭声立刻小了很多,顺从地进门了。
    等女人从里面锁好门,脚步声也已经听不到,邵雄侠仿佛有些气恼,恨恨地一跺脚:“这帮王八蛋!妈,妈,妈的,明天我过去直接先抓了再说!”
    徐慕枫半响没说话,过了好一阵才轻轻叹口气:“最好别冲动,上次我刚提了一句,萧局长气得脸都白了……”
    “我不管!妈的,豁出去了,最多骂我一顿!”邵雄侠仿佛有些站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气呼呼地说道。
    “不是骂的问题,”徐慕枫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不解:“我从没见萧局长生那么大气,那天如果飞扬拦着,看那架势,想摸东西打我!”
    “啊?”邵雄侠也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睛问道:“打你?不会吧?”
    “真的,”徐慕枫仿佛回想起了当初的一幕,摇摇头叹道:“我也不懂是为了什么,就说了一句去教训他们,萧局长的脸就气白了,手都哆嗦了,四处寻摸东西,估计想找拖把之类的抡我。”
    “我草,你真有福气,我还从来没见过萧市长……”邵雄侠一脸的惊讶,醉醺醺地喊叫了起来。
    “闭嘴!”徐慕枫骂了一句,沉默半响,然后沉吟着说道:“所以,这事绝不能乱来!估计在这件事上,萧局长受的不是一点半点的伤害和刺激。”说完叹口气笑了笑:“再说,如果真想玩黑的,云队出手,不比咱们利索多了。”
    “那倒也是。”邵雄侠点点头,半响突然嘿嘿一笑:“嘿嘿……慕枫,我倒有个办法……”
    邵雄侠的声音越来越小,陈道静和厉胜男渐渐已经听不到了。
    “妈的,这种主意也就你能想得出!”徐慕枫听完骂了一句。
    “嘿嘿,恶人还须恶人磨,萧市长不让咱动手,难道那帮家伙动手还会怪咱们?”邵雄侠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徐慕枫沉默了一会,半响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搞的啊!”
    “嘿嘿,你们就是怕挨骂!其实都是傻瓜,萧市长是谁?他什么不明白?啊?忘了上次在甏肉摊怎么夸我的了?”邵雄侠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东倒西歪地向车走去:“好了,走了!”
    “夸你两句,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徐慕枫冷冷地骂了一句,随即有些担心地拉住了邵雄侠:“你喝的这个熊样,别开车了!”
    “没事!你,你,放开……啊?局座?!!!”邵雄侠正在醉醺醺地挣脱徐慕枫,一抬头却发现陈道静和厉胜男站在了面前,不由惊叫道。
    “邵大队长,晚上看来喝得不少啊!”陈道静向前做了一步,似笑非笑地望着邵雄侠。
    “嘿嘿,当然了,局,局座有令,我,我,邵雄侠就是刀山火海,也, 也要伺候好那帮记者老爷!”邵雄侠口齿含混不清地说道。
    陈道静站在那里,静静地盯着邵雄侠,想分辨他到底有几分真醉,几分装醉,半响笑笑说道:“邵队,刚才说话还挺利索,现在怎么突然结巴起来了?”
    “嘿嘿,局,局座,看来偷听了好久了。”邵雄侠果然有些是装的,立刻笑了起来,不过口齿依然结巴着。
    “陈局,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徐慕枫走过来说道。
    陈道静知道从徐慕枫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便也没有留他,点点头:“嗯,早点回去休息吧。”
    徐慕枫没再说话,低头从陈道静和厉胜男身边走过,骑上那辆自行车走了。
    “局,局座,没,没事,我也走了……”邵雄侠一脸醉醺醺地笑嘻嘻地说道。
    “走?你上哪走?”陈道静将脸一板,低声喝道:“跟我走!”
    “跟,跟,跟你走……”邵雄侠还在结巴着,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厉胜男一脚蹬在了**上,顿时踉踉跄跄向前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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