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三十五章

    黛娜光是一眼卧室都觉得拥挤，摇摇头对国家分配给陈曦的三位推荐人的诚实问题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她将勺子插进了冰淇淋里，朝着陈曦招了招手：“陈曦，我有些学业上的问题想要和你沟通一番。”
    “学业上的问题？”
    陈曦跟着她走了出去：“咱俩不是一个专业啊，我可以帮到你吗？”
    一脚将陈曦卧室的门踢的关上，黛娜将手中的冰激凌放进了立在墙角的冰箱里，神神秘秘的将陈曦拉倒自己的房间里。
    不似陈曦的房间，干净的甚至说的上过分空旷。黛娜的屋子倒更符合一个还未拥有家务机器人的大学学子。
    衣服堆得遍地都是，她踢开了碍事的那些，腾出了空间来。拖了两把椅子，和陈曦面对面的坐在了一起，抱着胳膊一副审视的模样。
    “说吧，你到底向分配中心提了什么要求？”
    陈曦的手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指去：“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黛娜摇摇头：“并不。”
    室友的这三位推荐人气质迥异，黛娜一时真的拿不准主意她的个人意志到底是什么。
    “帅气啊！”
    耸耸肩，陈曦抬起手腕露出贴在皮肤上的芯片：“请展示三位推荐人的照片信息。”
    三个虚拟的投影瞬时出现，指着阿方索的照片：“显而易见。”
    黛娜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这三位推荐人，虽然不想承认，可的确是难以让人说不的颜值。可她仍旧摇头，这次却不是针对陈曦的推荐人，而是针对陈曦本身。
    “亏你还是个学跨星际经济贸易的，没有井井有条细致入微也就算了，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在采集个人意愿的时候只提出这一个要求。”
    “事无巨细的要求，更像是在定制机器人。我不喜欢那样的感觉，不够惊喜。”
    即便阿方索用简单的一顿午餐便刷爆了自己的校园卡，陈曦仍旧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果我明确要求了配偶的身高体重腰围，生活经历或是工作范围，甚至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或许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配偶。在分配中心的基因选择下，不出意外会认为那就是爱情。”
    陈曦学着黛娜的样子，抱着胳膊。
    “当我喜欢上一个人，在走近了解他之后仍旧喜欢的难以自拔，那才是爱情。”
    绝非什么一开始就将所有可能讨厌的因素排除，划出安全区域，在里头挑一个最为合适的人相伴一生。
    黛娜从未听到过陈曦这样讲话，一时找不到回应的语言，将抱在胸前的双手放了下来，她眼中不知怎么带了几分赞赏。
    “你个极端自由主义者！”
    “嘿！”
    陈曦立刻紧张兮兮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捂住了黛娜的嘴：“这可不是什么恭维的话！”
    “呜呜……”
    将陈曦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指一根根扒开，黛娜示意她放轻松：“别紧张，坐下。”
    紧张死了好吗，陈曦选择站着，就站在黛娜身边。
    “那你去了解推荐人了吗？”
    黛娜问道。
    一提起推荐人，陈曦表情变得温柔起来，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捏着自己的手指坐回了位子上。
    “我喜欢他。”
    重新让芯片投影出推荐人，陈曦指着阿方索的照片如是说道。
    “最帅的。”
    本以为陈曦是个有思想的少女，原来也是如此肤浅啊。
    黛娜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走到身后往墙上一靠，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曦。
    “你的意思是，在决定日之前，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在见到他的瞬间，觉得有人朝胸口重重开了一枪。不是□□时代那种会朝你心脏剧烈一击，而是……”
    努力寻找着措辞，陈曦双手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而是像神话故事中，丘比特朝我piu——”
    “那不是枪，是箭。”
    黛娜作为一个文学院的学生，对当代青年表示失望。
    “好的，我觉得有人朝我胸口重重射了一箭。”
    好在陈曦同学知错就改，这点让黛娜倍感欣慰。
    “但你还是在决定日之前就做好了决定，甚至在还为深入了解他们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
    抛开陈曦的比喻不谈，黛娜抓住了重点。
    陈曦点点头，看着芯片上投影出阿方索的照片，嘴角笑意弥漫：“Loveisnotfair.”
    黛娜闭上眼睛，回忆起了三年半来和陈曦相处的点点滴滴，总的来说是个好人。不忍心她跌入深渊，黛娜缓步上前，走到了陈曦坐着的椅子旁。
    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凑在陈曦耳边低声道：“LAWIS.”
    何谓晴天霹雳，黛娜的一句话就是晴天霹雳。
    要在决定日之前以客观的心态去了解每一位推荐人，并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选择。而此刻的陈曦，已经行走在违法边缘了。
    “所以，作为朋友。”
    轻轻拍了拍陈曦的肩头，将她从茫然之中唤醒：“我建议你先带着他们到客厅，好好了解一下。”
    陈曦点点头，黛娜说的非常正确。她作为一个跨星际贸易专业的学子，以后的征途是广袤无垠浩瀚星河，绝对不是仅仅10平方米还带着铁栅栏的小隔间。
    在黛娜的搀扶下，陈曦站起了身子。被舍友挽着胳膊，救于水火之中。
    “好的，黛娜你真是我的人生导师。”
    向黛娜投出感激的视线，陈曦深吸一口气，隐藏起了自己对于阿方索的偏爱，朝着卧室走去。
    哒哒哒
    她轻轻敲响了门，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黛娜，得到了一个“赶紧的别磨蹭”的表情后，将手腕上的芯片往门上靠近门的把手，应声而开。
    “可不可以……跟我到客厅来一下。”
    陈曦结结巴巴的开口。
    “可以。”
    坐在临时床位上的三个人同时回答，并利落起身，朝着门外走来。
    领着他们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陈曦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阿方……”
    黛娜为了不让陈曦迈入违法的深渊，从冰箱里将冰淇淋拿出来站在不远处监督着，还没来的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就听见陈曦的第一句话是阿方索的名字。
    “咳咳咳……”
    她连忙假装自己被冰淇淋呛着，咳嗽不停打断了陈曦的话，挤眉弄眼的和她做着LAW的口型。
    陈曦双唇紧闭，回过头来换了一句开场白。
    “我叫陈曦，地球华夏四代移民，父母健在，现定居联邦首都联邦大学下属学生公寓。”
    为了不出错，陈曦打算先介绍自己的情况。她得到的推荐人名单里只有名字，推荐人手中所拥有的她的信息也同样少的可怜。
    “今年20岁，无身体及精神方面的遗传疾病，总的来说还算一个合格的联邦公民。”
    抬起手指向各个房间和角落：“鉴于你们未来一周需要在这里休息过夜，所以我先简单的介绍一下公寓内的情况。”
    “客厅为我和黛娜的公共区域……”
    陈曦说到一半，黛娜端着冰淇淋打断了她，蹦着用脚在屋内画了一道线：“从这里开始，都是我的私人区域。”
    “剩下的地方请自便。”
    “好。”
    阿方索环视一周，莫名的心疼起了自己女朋友三年来的生存空间。虽然他不是联邦大学的校友，但不知道作为联邦大学学子的配偶，有没有机会为学校捐款重新修缮公寓的机会。
    “我暂时没有宠物，但未来打算饲养一只可爱的毛茸茸。”
    介绍完了房间内的情况，陈曦指着黑色的头发，继续道。
    “你们也知道，我的民族一向比较守旧，所以未来理想的宠物多半还是会选择猫咪或是狗狗。”
    周望将军腰杆瞬间挺直，同为华夏族群，他自认要比其他几位要更有吸引力。阿方索银灰色的眸子就能证明他是个不知混血多少代的公民，卢西恩就更不用说，几年前他还是个外球人呢。
    “我对毛茸茸没有过敏症状。”
    周将军身体向前微微倾斜，急切的开口。
    “因为还处在学生阶段，主要经济来源为联邦的财政拨款，不过这种情况会在我半年后参加工作发生改变。”
    脸颊绯红，介绍自己的时候总觉得很奇怪，既想将自己的情况清晰的说明，又忍不住想要美化。
    偷偷抬眼去看阿方索，对上了他银灰色的眸子。
    “没救了。”
    黛娜看见陈曦动作，不由翻了个白眼。
    “咳咳咳……”
    她再次发出咳嗽声提示。
    陈曦收回视线，换了一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伸手示意：“大致就是这样，现在时间交给你们。”
    这次卢西恩抢了先，第一个开口。
    “我叫卢西恩，埃博塔星球现任君王。目前处于被联邦羁押查勘的阶段，主要经济收入是公民的最低生活保障，俗称低保。”
    有些不好意思，卢西恩挠了挠头：“当然，现在他们主要是怕我复辟，考察个两三年后没有发现，我就可以正常的工作了，届时经济状况会有极大的改变。”
    黛娜将勺子戳在冰激凌上，一脸的懵，啥？国王？
    “哦对，我的家庭状况是父母双亡。”
    卢西恩耸耸肩：“父亲不离世的话我也没办法继位。”
    还没等黛娜反应过来陈曦的这位推荐人是什么来路，坐在卢西恩旁边的周望也跟着开口了。
    “我是周望，联邦的一位将军，埃博塔星球就是我解放的。”
    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勋章，周望将它别在了胸口，继续道：“从我的名字就可以知道，同属地球华夏族群，第三代移民。”
    “除出征等特殊情况外，享受正常休假，作息规律，无不良嗜好。”
    周将军认为自己仅靠族群优势便能横扫这两位情敌。
    陈曦礼貌的点头，黛娜端着冰激凌上来，喂了陈曦一口，语气里满是怀疑小声说：“他条件这么好，怎么看起来这么老？”
    咽下了冰激凌，陈曦道：“没有别的意思，请问您在系统中排了几年堆？”
    周将军脸色一变：“9年。”
    二十九岁的周将军在军队中绝对算的上年轻有为，甚至可以称为少年英雄。可在分配中心的队伍里，拥有周将军的条件却排了九年的人，显然……
    黛娜用指头狠狠的戳了陈曦的脑袋一下，让你要求帅，帅！还帅吗？这个人有问题！问题还不小！
    被黛娜一说，陈曦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双手抚着膝盖，精神处于紧绷的状态：“那能冒昧的问一下……”
    你有什么隐疾吗还是？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周望的身上，他面上闪过一丝苦恼，双手抬起开始解起了衣扣。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周望拉开白色衬衫的衣领，锁骨处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疤痕朝着胸膛蔓延，具体有多长还不清楚。
    “这就是原因。”
    待陈曦看清后，他立刻重新系好了扣子，恢复严肃的面容。
    黛娜挖了一勺冰淇淋，再次送入陈曦口中，小声说道：“和你只要求帅不一样，如今女性多半还会要求配偶身上不能有超过2.7厘米的疤痕。”
    “为什么不去做修复手术呢？”
    陈曦将黛娜手中的冰淇淋推开，问道。
    指了指胸口别着的勋章，周望将军开口道：“它和疤痕，都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是得到的。”
    懂了，陈曦表示理解，甚至生出几分崇敬之情，有纪念意义。
    阿方索见陈曦的表情有变，不敢让周望继续说下去了，往前挪了挪。
    “阿方索，无隐疾，今年27岁，联邦首富经济独立。”
    “排了七年的队，你有什么问题？”
    黛娜拦住陈曦，未免她说出什么会有碍公平的话来，替她问道。
    “联邦首富就是我的问题。”
    阿方索不由叹息，如今联邦的生产力由机器人替代，公民不需付出多少努力，甚至不努力都可以轻松的获得生活物资。
    而像阿方索这样穷尽一切手段赚钱的人，就很容易被人误解。
    比如现在，黛娜凑在陈曦耳边：“太有钱了，肯定是个坏人。”
    陈曦推开黛娜的手：“你太狭隘了。”
    手指关节狠狠的敲在陈曦的额头上，被爱情蒙蔽看不透人心本质了你！
    三位推荐人朝黛娜投来冰冷的视线，一脸好大的胆子竟敢攻击我的女朋友。
    被他们瞧得汗毛竖起，黛娜缩回了手。可脸上的表情却毫不示弱。当着这三人的面，她将陈曦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往椅子上一按，郑重而严肃的开口。
    “陈曦同学，身为你朝夕相处了三年半的室友，我认为有必要给予你一些警示。”
    “比如？”
    她隔着门指向客厅：“一个受到联邦官方软禁监察的亡球陛下，虽然长得人畜无害，可你能保证他真的没有复国打算？”
    陈曦摇头。
    “一个胸口上疤痕狰狞超过十余公分的将军，虽然长得正气十足，可你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去执行危险任务然后牺牲，留下你做寡妇吗？”
    陈曦继续摇头。
    “还有一个，竟然是联邦首富？你能保证他不是坏人吗？”
    学校的公寓隔音效果不好，客厅坐着的三个人将黛娜的话收入了耳中。周望和卢西恩低下头，陷入深深的思索。
    阿方索盯着门板，怀疑人生。
    “我就是有钱而已，能和他俩的危险程度相提并论吗？”
    黛娜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传到了屋外，反而说到兴起，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陈曦：“鉴于你在描述个人意志的时候没有将品格划入考虑范围，我现在对外面三个人持有很大的怀疑。”
    后面的话为了两人的友谊的小船不翻，黛娜决定放在心里。陈曦对阿方索表现出了明显的偏爱，那夜深人静相处一周，还不得踏入犯罪的深渊啊。
    决定就陈曦于水火，黛娜语气不容反驳。
    “现在回去搬枕头，未来的一周你最好睡在我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