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虽说陈曦是坐在了三个人的对面，但视线却只和阿方索交汇着，剩下的两位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朝着阿方索瞪了一眼。
长桌上气氛变得奇怪起来，周望将军是个不认输的人。
他为联邦征战数年，还从未吃过败仗，即便敌人再凶残本将军都不带怂的，何况情敌呢？
起身单手拿起红酒瓶，本就修长的身形在墨绿色的军装映衬下，越发显得腿长腰细。推开颇有分量的椅子，周将军缓步走到了长桌的另一边，将陈曦手边的杯子摆正，暗红色的酒顺着杯壁缓缓流淌，在杯中汇聚成一潭深邃迷人的光影。
周望放下酒瓶，再度朝陈曦伸出手。
“你好。”
陈曦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失礼之处，机器人小姐在离开之前说的要求里明确有一条，要以客观的心态面对每一位推荐人。
她连忙转身，正要回握的时候，正对上周望勾起的嘴角。
如果说阿方索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那周望则像是一头优雅而危险的猎豹，明明穿着和长相皆是严肃的那一挂，生生的叫人看出几分禁欲的诱惑来。
衬衫的扣子系到了最上方的一颗，不等陈曦握住自己的手，周望自己牵了过去。
“不用这么拘谨，你我是未来的伴侣。”
说着顺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陈曦的旁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红酒。
一声清脆的叮，两个酒杯相碰，周望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直勾勾的看着陈曦，舌尖快速的在唇角舔过。
陈曦一瞬间有些晃神，分配办爸爸给她推荐的男朋友也太帅了吧……
长桌的对面的阿方索脸色微沉，明明方才自己还是最有希望的，现在风头就变了吗？他探过身子把酒瓶抢了过去，闷头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进了进去，委屈巴巴的看向了陈曦。
古有陈世美，今有你。
阿方索和周望将军已经完全吸引了陈曦所有的注意力，长桌旁的亡国之君卢西恩皱起眉头，联邦的男人还有这种骚操作？
他的星球男女比例早就暴跌到了137：1，即便身为国王都找不到王后的。两年前灭球之时，周望将军对他劝降的理由中就有一条，联邦男女比例3：1，若是加入找到女朋友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埃博塔星球的公民们立刻决定投降，连君王卢西恩本人都亲自双手举过头顶走了出来。
可卢西恩绝对没有想到，当时用这个理由劝降自己的周望将军，竟然会是自己的情敌。
他面带不舍，视线落在周望将军身边的陈曦身上，就像她的名字，是晨曦，是朝阳，是合该照在他这个亡国之君身上的光。
既然周将军坐到了陈曦的身边，卢西恩也不甘示弱，将周望的椅子踢到一旁，和阿方索并肩坐着。
联邦为了不让公民遇到错误的人，陷入错误的爱情，每个人在分配日之前所有接触的异性同性，都是经过基因筛选的。
比如陈曦就读的学校，联邦大学作为整个星系里学术排名第一的龙头，拥有三十万在读学子。按理说这个人口密度下，她应该有机会遇到喜欢的人吧？
但是学校在安排课程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给她机会接触任何可能产生基因的吸引的异性的。
为的就是在分配日的这一天，让公民第一次体会心动的感觉。国家为你你推荐的配偶，不只是一时的喜欢，而是要相伴一生的永恒眷恋。
陈曦端起酒杯晃了晃，灯光打在暗红色的液体上，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想了想，她将酒杯放在了桌上，推离了自己的手边。她稍稍拉开了自己和周望将军的距离，分配中心说，要给每位推荐人均等的机会。
可是怎么办？
抬起头，陈曦望向坐在她对面生闷气的阿方索。
“我现在只看得到你。”
初次见面，分配日的长桌气氛向来不会友好，遇上脾气急的，可能在刚进门的时候就能打起来。分配中心的工作人员守在屏幕前，左手扶着右臂的肘部，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
“挺友好啊这几位。”
他回头冲着机器人小姐说道。
“主任，我们应该去提醒了。”
机器人小姐指着屏幕上的周望将军：“他不能坐在这里，不合规矩的。”
“你知道周望将军上任几年来为联邦打下多少星球吗？”
分配中心的主人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将军走个后门。
“您这样是渎职。”
机器人小姐公事公办，上前一步将显示器上的画面关闭，走进了会面的公共区域。
虽说模样是按照温柔女性设置的，可是机器人的力量远比人类女性要来的更威猛。大步昂首迈进众人视野，机器人小姐横过手臂拦在了周望将军和陈曦之间。
“周先生，为了公平起见，请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周望作为一个军人，一向喜欢规矩，有了规则的约束，队伍才更好管理。可现在他深吸一口气，真是恨死了分配中心的所谓规则。
站起身来，周望将军迈着长腿走到长桌另一边，将自己被卢西恩踢到一旁的椅子拖了回来，耸耸肩坐了下来。
机器人小姐审视了一番后，又发现了让她不满意的地方。
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丝巾，绑住了陈曦的双眼。
“请稍后。”
陈曦的视野一片漆黑，机器人的指尖触感冰凉，和人类很不一样。她能感受到冰冷的气息越过自己绕到了长桌的另一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方索先生，公平起见，请将您价值170万星盾的手表摘下来。”
阿方索乖乖的将镶嵌着一圈碎钻的限量版手表从手腕上取了下来，递给了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小姐。
“谢谢合作。”
机器人小姐将手表收好，转向了周望将军：“周望将军，公平起见，请您将胸前的军功章取下来。”
统领数千星际战舰的将军此刻也只得安分守己，取下军功章放在了机器人小姐手中。
“感恩您的配合。”
说着，她又站在了卢西恩的身旁，视线如同扫描仪一般上下扫了一圈，亡国之君太朴素了。
“卢西恩陛下，公平起见，分配中心会为您提供合体的衣服。”
谢谢啊，联邦的国家机器还真是贴心呢。
机器人小姐在做完这一系列的操作之后，再度环视一周，确认没有什么影响公平的因素了，绕过长桌停在了陈曦的身后。脸颊滑过人造皮肤指尖冰凉的触感，视野里恢复明亮，陈曦睁开双眼望向对面。
她抬起头看向机器人小姐：“我虽然看不见，但都听到了。”
阿方索戴着价值170万星盾的腕表，周望是个功勋卓越的将军，卢西恩是个买不起好衣裳的亡国之君。
国家一直限制着AI的发展，机器人小姐的系统还不能算绝顶智能，处理不了陈曦的质疑，只好搁置问题继续进行下一步。
“现在请陈曦小姐和三位推荐人交换联系方式。”
提示声响起，四人纷纷伸出手腕，贴在皮肤外的隐形芯片弹出了虚影。
“交换通讯页面。”
陈曦开口用声纹确认，她对面的三位推荐人便出现在了她的联络页面上。
在陈曦的头像出现在自己联络页面上的瞬间，阿方索就把胳膊收到了桌面下方，先将她置顶了再说。
按照内置的程序设定，机器人小姐双手撑着长桌面向男性联邦公民：“未来的一周，请三位推荐人走进陈曦小姐的世界。”
机器人小姐说这话的时候，陈曦面露微笑，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清晨六点三十分，陈曦从自己的寝室醒来，和舍友黛娜打过招呼，洗漱穿衣服。
镜子上闪过投影，耳边传来机械的提示声。
“距离上课还有一小时又二十五分钟，您的毕竟之路首都第三大街即将迎来早高峰堵机时间。乘坐公共交通约需四十三分钟，滴滴快机需要三十二分钟，但价格会增长百分之十五。”
陈曦打开水龙头，不慌不忙的洗着脸。
“鉴于您的银行卡余额为1798星盾，距离下月的人才成长财政拨款还有17天，诚挚建议您加快洗漱速度，搭乘公共交通。”
深吸一口气，陈曦将脸上的泡沫快速清洗干净，草草的化了妆，从衣柜里随手抓了两件衣服换上。
“我上课去了！”
看到舍友黛娜也已经起床，陈曦在离开前同她打了招呼。
门打开，陈曦腿还没迈出去，就停了下来。
“早上好！”
简单的白衬衫，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数代国王和王后的美貌基因沉淀，出了一个史上最帅陛下卢西恩。
“你怎么在这里？”
陈曦回头瞧了一眼黛娜，舍友还没发觉不妥，她连忙关上门走了出来。
“未来一周，我要走进你的世界。”
卢西恩朝着陈曦勾起嘴角，侧过身子给她让开路。
“现在一起乘公共交通上学吧。”
单身二十载，陈曦早就等着有男朋友的这一天了。可眼下她心中带着几分愧疚，因为根本不用一年后，她现在就可以做出选择了。周望将军也好，卢西恩陛下也罢，和她之间的确存在基因吸引，也都符合她对于帅气的要求。
人这一生，或许会陷入许多情感旋涡的冲动，但那些都不是长久的爱情。
昨日和阿方索握手的瞬间，她就看不到别人了。分配中心要求的公平，陈曦根本做不到。
低头和卢西恩一起并肩走出了公寓，陈曦发现一辆极致酷炫的私人飞行器悬空浮在外面。飞行器后排的车窗落了下来，阿方索露了一个侧脸出来。
阿方索天还没亮就起了床，穿上设计师搭配好的衣服，戴上低调又不失昂贵的腕表，别上了专门定制的写着陈曦名字的袖扣。五点钟左右就坐上了飞行器，在陈曦公寓和学校之间来回飞了三趟计算时间取了平均值，掐着她出门的点儿守在外头。
然而在见到陈曦的瞬间，看到她身旁的卢西恩，阿方索嘴角笑意散去。
想好的甜言蜜语全部忘记，放下飞行器玻璃，银灰色的双眸闪着金属的光泽朝陈曦望来，满是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