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怀璧
兰馨上了车，轿车启动。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车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流光溢彩。车内是黑的，刚刚从灯火通明的地方过来什么也看不清，前方驾驶座上的人沉默着，空气有些凝滞。
兰馨的心情并不太好。
她揉了揉站得有些发酸的小腿，尤其在聚精会神地讲了几小时后，突然松弛下来，脑海里有些放空。
她不喜欢这种身不由己的状态……
而且，她很快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开始在车里弥漫，气息变的冰冷而又危险……
兰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时尚美的工作套裙确实有些单薄，但这种冷不是空气中的冷，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种低气压的寒意。
“冷吗？”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口，旋即调高了空调温度。
“还好，”脚下有热风冉冉升起，座椅变得温热，“谢谢。”
突然觉得……这个声音不对！
驾驶座上男人似乎有些不悦。
顾鸣谦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中疲惫不堪的女孩，带着七分心疼，两分担忧，还有一分气恼，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
他很不喜欢在兰馨讲座时，那些围观的男人们，脸上流露出的觊觎之色！
还有那些所谓的小公主们，跟他的女孩比，原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凭什么……
而且还要忍受随时可能到来的挑剔与白眼……
兰馨惊恐地看着顾鸣谦解开安全带，脱下熨烫笔挺的外套……转身递给她：“披上这个。”
“……不用，我不冷……呃-_-||……好的……谢……谢谢……”兰馨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接过外套，在他不容拒绝地注视下勉强披在身上。
车辆重新启动。
顾鸣谦今天的气压不是一般的低。
他的女孩不过刚刚展露了一丁点儿头角，那些男人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他看了眼在后座上缩成一团，宛如待宰羔羊般的柔弱女孩，无声地叹了口气。
“兰馨，”他努力适应这个名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在车上的人不是我，你该怎么办？”假如有男人胆敢用类似方式打他女孩的主意，估计自己会亲手掐死他！
兰馨：“……”就因为是你，我才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鸣谦：“所以今后，如果再遇到像这样的要求，一定要直接拒绝！不用顾忌任何人的脸面！”
兰馨：“……”大佬，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呢，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兰馨垂下头，心情有些沮丧。
刚才讲座结束后，夏小嫣曾偷空跟她讲，等下要一起出去好好吃一顿丰盛的麻辣烫替她庆祝！
她接连几天没睡好，加上整个下午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已经相当疲累了，只想放肆地饱餐一顿，回去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倒头大睡……
车外的霓虹灯明显变少，应该是驶向了郊外。
兰馨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因为不知该如何自处，加上困乏袭来，从最初的惊恐不安而逐渐变得有些麻木。
顾鸣谦：“知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吗？”他观察着后视镜里的女孩，缓缓开口。
“在这个时代，长得太过漂亮的女孩儿如果缺乏背景，没人保护，一人在外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既漂亮又能干，那就是双倍的危险！”
兰馨：在哪个时代不危险呢？想起从前的许多事，兰馨思维有些飘……
“……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你记住了吗？”顾鸣谦问。
兰馨刚好在走神儿：“……嗯？”哪部分？
顾鸣谦挑了挑眉尖：“我是说，将来无论任何人向你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你必须要马上拒绝！谁要敢为难你，不用怕，有我！你可以随时呼叫我！”
兰馨：“……”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可以罩着我，你本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顾鸣谦不喜欢女孩的沉默。
“记住了吗？”
“什么？”
“我刚刚跟你说过什么？”
“……我听到了。”
“所以你会照我说的做吗？”
兰馨把脸扭向一边，车窗外的灯火已经越来越稀少……
想起下午那些男人的眼神，顾鸣谦莫名有些焦躁：“你有两个选择，会，或者不会！”
兰馨此时已经发现了后视镜的功能，她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男人，眼神充满抵触。
顾鸣谦明明带着点儿恼，偏偏笑了：“其实，我倒真希望你拒绝。”
“……？”她没听错吧，难道这位还存着点儿稀薄的良心？
“因为我的想法是——如果你愿意照做，我会奉陪，但假如你打算拒绝……我只想说，我现在就要带你走！从此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他的女孩如果再出点什么差错，他可以选择狗带了！
兰馨倒吸一口凉气……事实证明，良心这个东西，顾鸣谦这种人是肯定没有的！
顾鸣谦对着空气里看不见的目标磨了磨牙：“坦白说吧，这已经是我能够容忍的最大限度。”
兰馨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所以你会照我说的做吗？”见女孩依旧不吭声，顾鸣谦歪了歪脑袋，带着作天作地的放肆，
“如果不同意，那我现在就调转车头直接奔机场，你跟我一起离开！”
说着，他真个放缓了车速，打了转向灯预备立马掉头。
“等等！”兰馨急了。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就因为你出身高贵，势力强大，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奈何不了你，所以就可以对我这个没有背景、孤零零的女孩指手画脚，为所欲为吗？
兰馨咬了咬嘴唇，没憋住，哭了。
她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忍着不让泪水往下掉！实在忍不住，索性低下头睁大双眼，就算哭，也要让泪水滴在身上，而不能淌在脸上！
从前做小宫女时受了欺负，也是这样的……
女孩一系列的小动作，顾鸣谦一览无余。
他后悔了……
不该把女孩逼太紧……
她懂什么呢……
心疼……
自己平时不这么毛躁……
如果不是怕女孩反应激烈，他真想立刻停车，把女孩紧紧拥在怀里，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每一滴泪水，在她耳边说尽全天下最甜蜜的情话……
他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像小时候那样？
强行唤醒记忆……他不敢，没胆尝试……
“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顾鸣谦正了正坐姿，换了哄人的口气，按原来的方向继续往前开。
效果不怎么好，兰馨虽然憋着没出声，但肩膀在抑制不住地抽动。
顾鸣谦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喂！小可爱，我又不是大灰狼会吃掉你，一会儿吃完饭就送你回去……别哭啊，不许哭……要不……我停车给你擦擦泪？”他作势要停车。
“不要！”兰馨带着哭腔，“我没哭！”
“……哦。”
“饿了吗？”顾鸣谦问。
兰馨擦擦泪：“……不饿。”偏偏此时，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马上就到。”顾鸣谦把车开的更快了些。
……
与此同时，洛神古风摄影工作室。
李娟低着头，忍受着宫玉娇劈头盖脸的怒骂和沸腾的怒火。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宫玉娇脸色铁青地把手机朋友圈递到李娟面前。
“你这次简直丢人丢到家了！你不过是咱们工作室的一个小小的助理，冒充什么行家？人家哄两句，你就顺着杆儿往上爬？”
“看见朋友圈里都在说什么吗，说我们洛神的技师被一个时尚美的临时工秒杀！说我们不够专业，连梳理哪种发型需不需要假发都不分不清，还说我们……”
宫玉娇揉揉胸口，感觉气的快要吐血。
李娟借着这个机会，急忙凑上去。
“宫总监，您不在现场所以不知道，那个贱人实在太狡诈了！她绝对是故意坑我们的……再说，我还以为宫总监提到的发型，她肯定不会梳，所以才有底气……”
李娟一边殷勤地替宫玉娇揉背，一边特意提醒是因为她提过，自己才会说，出了事不能全怨自己。
李娟：“宫总监，您晚饭还没吃吧，要不要我去给您买？”
宫玉娇：“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宫玉娇恨得咬牙切齿。
也难怪，她出身艺术设计的专业院校，被姚前素一手倾力打造为洛神古风摄影工作室的当家艺术总监。专门负责服装、首饰和各种造型的成套设计。
姚前素要求宫玉娇每每出现在公众面前，必须是禁欲系高冷风的飘逸仙女形象，要保持住专业性和神秘感。
公司员工见了她，尤其当着客人的面，必须要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就算宫玉娇与老客户面对面的交换意见，端茶倒水的事也必须由助理代劳，宫玉娇本人不得动手。
长期下来，宫玉娇的专业形象已经十分固定，而洛神因为她，也似乎在人们眼中多沾了几分仙气……
楼上的总裁办公室，姚前素做了指甲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办公桌上，指甲上的水钻闪闪发光。
连她这儿，都能听到楼下宫玉娇的愤怒嘶吼。
“蠢才！”姚前素摇摇头，眼睛里充满不屑。
之所以让宫玉娇走高冷风的仙女形象，首先当然是因为公司需要；其次，是因为宫玉娇本人的情商基本为负，自己创业绝对是个死，捧得高了，跳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用起来才放心。
“雪君啊，你刚才说兰馨是果里乡大石头村的人？”
“对，姑姑。”提到兰馨，姚雪君抽了抽嘴角，一脸轻蔑。
“那……她在外头赚钱，她家里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