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等奇书,不仅绘画模式新奇,里面的悬疑构思也甚是精巧,我之前从未听过见过,抢购一空也是常理。”
宁元修对画本难买一事并不诧异。
“九哥,最后一本大结局快出来了,你猜测幕后的操控者是谁?”宁元安开始兴奋地讨论起剧情来。
宁元修侧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答案,但没先说,“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我认为是那个豆腐西施,她疑点最多!而且有杀人动机!”宁元安道。
宁元修却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按照这画本作者的性子,他往往能把你引入歧途,然后来个突然大反转。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人时,大多数人便会忽视其他更重要的细节,这也是我最佩服作者的地方,他仿佛研究过看官的心理,不但挖坑给剧情中的人物跳,也挖坑给看官跳。”
赵禧被宁元修这番话说的更加紧张了,简直一点没错!
他常年从事这个行业,不但要对故事剧情本身做成熟的设定,也擅长探索读者心理和市场大环境,所以往往能收获一些固定粉丝,收益颇丰。
现在突然被迫站在读者面前被读者剖析,仿佛被戳了脊梁骨,赵禧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跟九哥讨论画本怪没意思的。”宁元安只关注画本本身,“不过要说这画本作者,确也是个奇人!当下外头的书局都在找他,也不乏有些有钱有势的尊崇者想要见见真面目,竟都是无果。”
“哦?”宁元修也有些惊讶,“竟是个世外之人?”
“反正他的画稿都是托人转送的,书局的老板也从未见过他,可惜找不到人,不然可以对文渊阁推荐一番,请他入阁!教我们这种画本体!”宁元安俨然一个小迷弟,说话间掩饰不住兴奋之情。
赵禧在一旁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
“胡说,这等民间画本体怎可作为正经学业搬上文渊阁。”宁元修摇头,“不过,若是有机会,我倒也是想见一见这画本作者的。”
“将来我希望我在宫外建府之后,能找到此人,若能把他招入府中,必是趣味良多!”宁元安道。
宁元修只是抿唇轻笑,“此等心思缜密新奇之人,确实可以入幕一试。”
两兄弟聊的一片和谐,赵禧站在一旁快要紧张死了,他时不时地看一眼画本,总觉得画本在对他喊主人……
这会儿外头的太监突然恭敬地唤了一声十一殿下,说是洗漱安寝的时间到了。
皇子所每日都有宫人提醒他们安歇晨起,而且都有固定的时间,即使是贪玩的皇子也必须听话,不然在皇上那边讨不到好。
一旦超过这个固定的时间没有就寝,专管的太监也说不动的话,他们便会把皇子的一言一行记下来,来日转呈给皇上或者贵妃。
宁元安可不想留下个半夜乱窜的记录,扁了扁嘴,只能跟宁元修道别回了自己的寝宫。
宁元安走后,宁元修拍了拍手里的画本问赵禧:“你对这个感兴趣?”
赵禧吓一跳,想是自己视线多次投放在画本上被九殿下察觉了,他连忙摇头,“奴才不敢,只是觉得书封别致罢了。”
“对于民间的这类画本,你有什么看法?”宁元修突然问赵禧。
赵禧低了低头,道:“只要故事过程足够精华出彩,故事结局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殿内突然出现片刻的安静。
“奴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赵禧见宁元修良久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眼神探究。
“没有,你说的很好。”宁元修把画本放回原位,转身到内室里拿了个包袱出来,交给赵禧。
包袱触感柔软厚实,一看便知是冬季好物。
“这里面装着一件锻绣羊毛氅衣,母亲畏寒,想来内务府的人送去的冬衣规格也不会太厚,你替我捎回未央宫,父皇有令,我不能伺候膝下,仅一件氅衣略解她冷寂。”
宁元修一番话说的赵禧鼻头泛酸,自温贵人出事后,宁元修在皇上和后宫众人眼里的地位也受到了影响,这件氅衣应是他的冬日份例,他却省下来给温贵人取暖。
温贵人活的荒唐,但着实是生了个好儿子。
“若是温主子精神……尚好的话,定会欣慰。”赵禧捧着氅衣道。
“现下伺候我母亲的还有几个人?”宁元修突然看着赵禧问。
“三个。”赵禧答。
“还是原来那三个?”
面对这问题,赵禧心里突地一跳,“不……不是了。”
宁元修也没再问下去了,只说了一句:“大树底下确实好乘凉,但小树底下易遭殃”便挥手让赵禧回去了。
赵禧顿觉脸上火辣辣的,九殿下说的应该是他本人了……赵禧本想说句话为自己解释一下并不是有意离弃温贵人,但宁元修揉了揉眉打断他:“我安寝时刻到了,你速回吧。”
赵禧想来他也不会真的关心一个太监的心路历程,只是为他母亲鸣些不平罢了。
赵禧只能行了个礼,退出皇子所。
总的来说,皇子所这一趟没什么波澜,但赵禧总觉得,宁元修在说到温贵人的时候,身上总散发着一股不服与成熟的气场,这种气场令宁元修看起来更加坚毅可靠。
赵禧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发现未央宫中殿门口守了不少人,完全不是平日里该有的配置!
走近了才发现竟是皇上的仪仗!
赵禧经过侧门的时候被盘查了好一会儿,回后殿的时候他默默观察了一下,根据宫灯的亮堂程度,皇上应是去了舒常在那边。
皇上偶尔招幸宫妃入乾清宫,也偶尔去宫妃处夜宿,但总体来说,招幸的多,而能令皇上夜宿的宫妃都是有些本事的。
赵禧至今都只是远远地见过一眼这个舒常在,倒不知道她在承宠这方面着实有些手段。
这个月,皇上已经招幸了她没有四次也有五次了,今夜更是夜宿在她殿里。
厉害了!
吱呀一声,赵禧关上后殿的大门,正准备把手里的氅衣交给弄秋,突闻一片歌声响起!
跟在温贵人身边这么久,赵禧对这歌声太熟悉了。
只是良久没听到温贵人展喉了,没想到病中的她还是宝刀未老,一会儿清脆如泉,一会儿戚戚哀哀。
但就算再好听,眼下皇上就在这未央宫里,若是听的烦了再治温贵人一个惊扰圣驾的罪……赵禧心下一慌,连忙加快了脚步往温贵人内殿跑。
过去的时候,弄秋正手忙脚乱地安抚温贵人,赵禧见温贵人穿的单薄,连忙解开包袱把宁元修的氅衣批在温贵人身上,并且把宁元修的孝顺讲给温贵人听。
温贵人许是有些懂了,慢慢地在他们的安抚之下便不再唱了。
赵禧松了口气,弄秋在一旁抹眼泪,嘱咐赵禧早些休息。
赵禧想着明日还得去中殿倪答应那边当值,便行礼回了屋。
这一夜并不太平,但赵禧太累,入梦之后什么也不知道。
只到早晨卯时起身,听到荷香的一声尖叫,赵禧才发现整个后殿都不对劲了。
荷香的尖叫声来自温贵人的内室寝殿,赵禧以为温贵人出了什么大事,一路小跑着过去。
路上偶然不经意地抬头,发现后殿四周守了几个不认识的侍卫。
那些侍卫的顶戴都在六品以上,赵禧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这后殿常年无人光顾,哪里来的侍卫?
早晨起床,赵禧本来还未完全清醒,这会儿定睛一瞧,整个人都精神一震了!
特别是看到高童从另外一个方向匆匆赶来的时候。
荷香一边嘴里说着“奴婢该死”,一边从寝殿里退了出来,最后跪在寝殿门口。
赵禧见高童跑过来,眼珠子转了转,忙也跟着荷香跪下。
荷香的惊吓程度和高童的表情,以及外头的这一圈守卫,无一不在告诉赵禧一个事实:皇上此刻就在温贵人的寝殿里!
赵禧深吸了一口气,这当真是……惊悚又不可思议。
大早上的,一个男人出现在一个女人房间里……不得不令人胡思乱想了。
虽说皇上和贵人名正言顺,但温贵人被弃已久,皇上突然在临幸舒常在的时候宿在了温贵人寝殿里……怪不得荷香会吓得尖叫了。
“喊什么喊!小心我扯了你的舌头!”高童经过荷香的时候,怒斥了荷香一句,然后迅速朝着内殿走去。
很快,皇上整理好了着装出来,带着一脸的不自在和尴尬,匆匆从这里离开。
赵禧当时就跪在殿门口,敏锐地闻到了皇上身上浓重的酒味。
所以这是……酒后乱x?
高童跟在后面,待皇上走远,指着他们的鼻子道:“今日之事,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讨论谈及,否则后果自负!”
所以,这是酒后乱x之后还不想承认了。
赵禧没在后殿待太久,到了中殿的点卯时间了,他今日倒是有些期待去中殿了。
发生了这种事,中殿的那两位,心理活动应是相当的精彩。
特别是舒常在,皇上在夜宿她处的时候,竟有机会跑到温贵人床上去,这对后宫女人来说,简直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