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太低,无法看到最新章,请勿过分跳章在宋家,她从未闻到过如此香的油香。乡下里,能自己种植菜籽,虽然不至于每家分到多少油,也无需像城里那般需要油票才能买到油,所以大家炒菜时虽然都是节约又节约的放油,也不至于一丁点油腥味都不沾,但宋家偏偏就是那个例外。对于宋奶奶来说,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儿子媳妇,连油都没有资格吃,分的那点油,直接拿走,算是二房的孝敬。
宋姗隐约听人说过,伯伯家也没有吃那油,而是暗地里去城里偷偷换成了钱。
她寻着香味来到了厨房,梁英一边抱着儿子一边坐在灶前烧火,不时向灶里丢柴进去,负责锅里食物的陈冬梅一声令下,让把火烧大一点就多放点柴,让把火烧小一点就少放一点柴。
锅里传来一阵阵香气,陈冬梅将螃蟹放进搅拌好的面粉里,滚一圈,再丢进锅里,滋滋的油香立即传遍了满屋子。
宋姗看着烧着火还得哄着孩子的梁英,走上前去,伸出手:“嫂子,让我来抱晨晨吧!”
宋姗说出这话,自己也是一愣,喊梁英的称呼简直是脱口而出。梁英比宋姗还诧异,平时里她再忙,这个小姑子也绝对不给自己搭一把手的,这会儿竟然主动要抱晨晨了。
晨晨的大名就是林晨,陈冬梅取的名字,连同还没有影子的小孙子也一同取名了,林夜,一个早晨一个晚上,一听就知道会是一家人中的两兄弟。
梁英想拒绝,她还忙得过来,犯不着让小姑子麻烦,何况一岁多的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小姑子还是个孩子,耐心有限,抱一会儿逗一下没什么,多抱一会儿准嫌烦。
结果林晨直接把两只小手伸着,宋姗一下子就接了过来。
林晨冲着宋姗不住的笑。
“这小子倒是亲他小姑。”陈冬梅乐呵呵的说着。
陈冬梅用一大碗把螃蟹盛起来,然后又把剩下的油盛起来,宋姗看了眼,锅里几乎都不剩下油了,这时候才开始炒菜。
宋姗拿起一根螃蟹的腿,吹冷后,逗小晨晨,他果然很喜欢,欢欢喜喜的舔着,就是和宋姗闹腾,非要自己拿着,不肯让宋姗拿。
而林平和林安把鸡鸭赶进圈里后,也开始跑来厨房守着了。
林平看着自己儿子,满脸都是笑:“这小子倒是知道什么是好的。”
陈冬梅立即接过话:“谢天谢地不像你。”
林平摸摸鼻子,只是笑,也不和母亲反驳。林平和林安从小到大都养成了习惯,妈说的话一定都是对的,如果不是对的,那一定就会被爹揍,等揍痛了后,就会知道,母亲的话绝对千真万确的正确。
林安则去偷偷拿了点螃蟹吃,被陈冬梅狠狠的瞪了一眼。
在外面石坝子上处理才砍回来的新鲜竹子的林建业,听到屋子里传出的声音,爬满皱纹的脸也堆积了笑容,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先要把竹子用孭刀划破成均匀的一条一条的,然后再把竹条分层,里层的黄色部分通常都不需要,被拿来当柴火烧,外层的部分就很有用了,编织背篓、簸箕、箩筐、凉席和蚕笼都需要它,因为这一面的竹更韧,才能编织成各种生活所需。
这竹子自然是公家的,但下个月开始,陆陆续续就要扳玉米了,得准备无数箩筐和背篓,但编织这些,总会剩下一些竹子,就可以为自家编织些东西了,这大概算是无偿编织这些的酬劳,林素美的精致小背篓和小篮子都是这么得来的。
在林建业编织箩筐时,旁边也有一些村里的小朋友守着,林建业编织一会儿后,就会拿起那不需要的里层的竹片,给孩子们编织一些鸟和斑鸠,林建业也只会编这两种小动物,扁一点的就是斑鸠,身子供起来的就是鸟。
到了村上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升起炊烟时,各个小朋友都陆陆续续被家人喊着名字回家,林建业身边的小朋友们跑回家,林家的饭菜也上桌了。
林建业去洗手,林平林安两兄弟去盛饭,陈冬梅则去拿出筷子,然后全家坐在一起,享受这一顿晚餐。
螃蟹当然是最受欢迎的存在,一年到头难得见点荤腥,顿顿都是红苕稀饭,能吃上一顿螃蟹,绝对算是丰盛的一餐了。
林安解决了一只大螃蟹,啧啧了两声:“那谢长渝怎么就这么擅长摸螃蟹啊,个个的个大肉肥,要让我去捉,全都是小虾米。”
林安说得一点不夸张,他去捉螃蟹,指甲大小的螃蟹遇到的最多,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把人家给带回来。
林平也觉得这事玄:“大概他天生就和肉有缘,他哪里只是会捉螃蟹,还有泥鳅和螃蟹呢,前几年还和郭志强弄到一头野猪呢!”
那时候谢长渝和郭志强简直是人民心中的英雄,弄回来那么大一头野猪,村里每家每户分点,也能够有点油腥味,然后谢长渝和郭志强每天都迎着村民们热切的目光,希望他们哪天又弄回来一头野猪,结果这对英雄让人带着希望的眼神而来,失望的眼神而去。
哪里能有那么多野猪?肯定是深山里面跑出来的,而深山里有什么动物,谁也不知道。旁边几个村的青年,听说了这事后,还有人也跑进深山里,结果野猪没有碰见,碰见了毒蛇,有一个青年当场被毒蛇咬伤,回到家后,青年的妻子替他把毒血吸出来,结果夫妻两双双被毒死了。那事发生后,才没有人往深山里跑了,肉虽然好,但也得先有命才行。
梁英听了几句,十分感兴趣:“这么说他真把他老汉的打猎手艺学到了?这么一来,更多的小姑娘想嫁进他们家了。”
这年头吃点肉不容易,毕竟别说肉了,连粮食都没有多的,大家辛辛苦苦种粮食,谁也不敢偷懒,奈何产量就是不高,因着这些原因,生产队长又提出去开荒了,能多开出一块田,就能多种点粮食出来。
但谁也不敢嫌弃这样的生活,能有点稀饭喝不错了,有些地方的人偷懒耍滑,粮食也不好好种,一个个饿得不行,把闺女偷偷卖给人家当媳妇的人也不少。
“吃饭也堵不上你们的嘴。”陈冬梅听得不痛快,别说他们了,她自己也听到不少想要和谢家攀亲的人,听着总是不是滋味。
前几年政策不好的时候,谢家能打猎,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光明正大,现在就不一样了,那打猎来的物品,可以拿去城里卖了,也没有人管。大家都说,政策不同了,买卖都放在了明面上,可是真正敢的没有多少,就怕政策又回到之前,那不就完了吗?
现在谢家的生活确实越来越红火了。
陈冬梅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儿子——人家能捉螃蟹,能捉泥鳅黄鳝,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人家能打猎到野猪,哪怕只有一次,为什么你们连只兔子都没有拿回来过?
人比人气死人,儿子比儿子,简直想扔儿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比猪还能吃。”陈冬梅瞪了眼继续拿螃蟹的林安。
林安拿着螃蟹腿,拿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一脸懵。
宋姗听得想笑,但忍住了。林平林安每天那么忙碌,做的都是力气活,吃得当然就多了。她胃口小,吃了个玉米,再喝了半碗粥,就觉得饱了。
陈冬梅把两只螃蟹大腿敲开,这才递给女儿,因为知道女儿就爱吃里面的肉,但又嫌弃麻烦。
“谢谢妈妈。”宋姗脱口而出,这个称呼带来的震惊被她低头遮掩了,然后一边吃,一边掩饰自己心跳如鼓。
妈妈这个称呼,她一边向往一边抵触,却在这时候脱口而出了。
陈冬梅喜笑颜开:“果然还是小美最好,我养你们几十年,你们和我说过谢谢吗?一次都没有。”
林平和林安立即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喝稀饭。
林建业也眯起了眼睛,给媳妇夹了夹菜:“别只顾着小美,你也吃。”
陈冬梅心里一甜,矜持的点点头,这时候的陈冬梅早无早年的美人影子了,身材变形,脸上也起了皱纹,但在林建业眼中,她一如当年嫁给他时那般青春貌美。
……
而谢家,也在享用晚饭,饭桌上的菜色和林家的大同小异。谢长渝吃不惯寡淡的水煮菜,所以谢家在卖了打猎的小动物后,都会在城里的油铺购买菜油,所以谢家的菜里油水含量绝对是生产队上最高的人家,也就不难想象,为什么随着谢长渝长大,他变成了村里的香饽饽了,陈思雪出门,绝对有人来打探他们家对于谢长渝婚事的想法。
谢长渝啃完了一根玉米,陈思雪顺势就把剩下的那根玉米推过去,这动作惹得谢长萍不满的撇撇嘴,自己爹妈就是重男轻女,最疼谢长渝这小没良心的。
谢长渝笑笑,却没有接过:“我不想吃了,爸妈,你们自己尝尝,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谢长萍歪着头看他:“味道当然不错啰,也不看这玉米姓什么。”
谢长渝把玉米板成两半,一半给母亲,一半给父亲。陈思雪和谢明看到儿子这动作,也不好再推辞,但因着儿子想着他们,心里甜滋滋的,眼睛里也有着笑容。
谢长渝敲敲谢长萍的碗:“吃你的饭。”
“你那才叫吃饭,我这叫喝红苕稀饭。”谢长萍哼了一声,她就是不满谢长渝这坏习惯,不爱吃红苕,只喝米粥,最无语的是大家还都顺着他。
谢长渝也有点无奈,他就是不爱吃那玩意,一年到头都是它,真是看着就不爽。
“行了,别老和你弟弟闹腾。”陈思雪看了眼女儿,把最大的那只螃蟹夹给了她,谢长萍果然心满意足,不再说什么了。
谢长渝摇摇头,女人啊,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但她依然希望把这一切关于过去的难堪可怜同情卑微弱小全都关在某个记忆的盒子里,用一把钥匙锁上,将钥匙扔进大海或者森林,从此再不将其打开。
回到二十年前,就意味着她不得不再面对二十年前的自己,面对父母的冷漠,长辈的漠视,全家的冷落。
是梦吧,一个长长的梦,梦境结束后,陆宙会带着她一起去办理结婚证,从此以后她的人生不再是一个人,有困难有挫折都可以和另外一个人分享承担,从此以后她不必独自立足于一座陌生的城市。
或许是自我暗示有了作用,她真的睡着了。
陈冬梅叉腰在屋前的石坝子上破口大骂:“哪个在背后说我女儿的坏话,那么有本事来我面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竟然敢说小美摔傻了,你们才傻,全家都傻。”
“别以为我不晓得,一些人天天想让我家倒霉,就是不如意你意,我家小美好在呢!现在好好的,以后好好的,嫉妒死你们这些长舌妇。在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鬼半夜来剪断舌头。”
“我家小美从桑树上摔下来了,下面都是土,能摔个什么样,长了脑子的都晓得。我们自家的桑树,自家的土地,没偷没抢的,轮得到你们讲空话?哼,小美就是人太好,那嘴贱的要吃桑泡就上树给她摘,结果自己摔倒了,那好吃鬼却跑得快。”
“你们这些人我就不信家里没养女儿,成天打胡乱说,别以为我不晓得是哪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我都记着呢!哪天我心情不好,也弄个名头说你们女儿摔傻了。”
……
林平的媳妇梁英抱着一岁的儿子看向自己婆婆,她对这个婆婆有些害怕,嫁进来之前都有人说过了,自己婆婆是个厉害的,所以婆婆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这会儿看着婆婆口沫乱飞的骂着村里人,很有一股冲动想去为婆婆倒一杯水,但总归忍住了,抱着儿子回自己房间。
林建业坐在大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根老烟杆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草是自家种的,不用花钱买,村里人吃烟都这样,他瞧着自己媳妇,有心想说什么,终归是忍住了。
陈冬梅能嫁给林建业,林建业心里甜得不行,活了这辈子,就没那么高兴过,满心想着要让媳妇过上好日子。那时候陈冬梅长得漂亮,皮肤也比一般农村妇人白,走路时姿态婀娜,反正林建业就没有见过哪个有自己媳妇好看。她说话也是细声细气,让林建业听着格外欢喜,哪怕她瞪他时不耐烦的话都听得甜滋滋,让两个哥哥都说他结婚结得人都高兴傻了。
林建业是一腔热血希望媳妇过好一点,结果呢?
四兄弟都跟着父母一起住,别说吃的了,住的也是那最差的屋子。林建国是老大,父母怎么都不会亏了老大,更何况林建国还有本事,能和村上有能力的人说上话。林建民是最小的孩子,父母疼幺儿这话没错,反正林建民是不得被亏待。于是乎林家被亏的就是林建党和林建业了,但偏偏林建党有一门石匠的手艺,日子过得不错,有钱,于是父母对林建党十分看重,谁让他最有出息呢?于是乎,林建业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了。
林家的屋子,住不下后,第一次扩建时,林建业出钱出力,扩建的房子却是给了二房家住,理由是二房孩子多住不下了;第二次扩建时,林建业又是出钱出力,扩建的房子给了四房,理由是老四该娶媳妇了,没房子能娶到好媳妇吗?如果林建业争那房子,就是故意不让老四找媳妇。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林建业不同意也得同意。
林建业不得自己父母宠,让陈冬梅也跟着他一起受苦,刚结婚的那些年,没少闹矛盾,陈冬梅受到委屈时,没少躲在房间里哭,让林建业也看着难受。他们三房如此不受父母看待,一来是因为林建业没有听母亲的话娶母亲看重的那个女人,二来则是因为林建业在几个兄弟当中,的确没啥本事,因此他对陈冬梅一直感到愧疚,若是他能够像自己二哥那样有本事能挣钱,也不至于被自己父母看低。
因为历史和文化环境等等的关系,当地生活没有分家一说,通常情况下都是子女结婚后便自成一家,钱财物品也在这时候分割干净,至于父母是独立生活还是跟着子女,就视每家的情况而定了。
在老四林建民结婚后,一大家子人彻底分开了。当时穷,很穷,林建业也是几个兄弟之间条件最差的那个。偏偏这个时候,他们的父母要求,每家跟一个月,然后在林建国家住一个月后,林建党就让两个老人直接住到老三家里去。因为之前两位老人在林建党家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林建党出门赚钱去了,陈霞身体也不好,没有办法照顾孩子,就让两个老人跟着二房,帮着照顾孩子。林建党觉得,得用那个时间抵这次的顺序,至于照顾孩子,两个老人待在哪家不会稍微照顾一下小孩?
林建业和陈冬梅都气疯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们硬气的不肯同意,林建党也不肯接受。至于老四,反正也没有轮到他,也就不参与。两个老人当时也闹了起来,这种不孝顺的事闹大了,也影响很大。最后还是林建国这个大儿子,憋着把父母接回家,继续住了一段时间,重新按照顺序来,相当于林建国用自己吃亏,解决了这次事件。
因为林建国的厚道做法,和作为老大的责任心,也让另外三房后来一直到现在,都比较服林建国,只要是林建国提出的要求和建议,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另外三家通常都没有异议。
可也因为那次事件,陈冬梅从弱女子变得强硬起来,若是真的按照二房说的来,他们三房恐怕这辈子都得被欺负。人该强硬的时候就必须得强硬起来,否则你一旦保持这个弱势,别人就一辈子看低你。
后来在林平十多岁的时候,和林安一起回家,天下大雨,大人们都在抢割地里的粮食,哪里能顾忌两个孩子。林平和林安就帮忙收坝子上的粮食,两个孩子被雨淋透了,又累又饿,结果隔壁家二房正煮着晚饭(两老当时跟着二房),林平和林安闻着香味口水直流,两个老人看到他们后,没有问一句累不累饿不饿,也没有提醒他们把湿衣服换下来,而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直接把门狠狠的关上了。
陈冬梅回家,看到两个孩子饿成那个样子,还委屈的说去敲爷爷奶奶的门,他们不肯开。他们不是想给自己要吃的,他们胃口大,吃得多,知道粮食金贵,不能吃人家的,他们只是想让爷爷奶奶给点米粥给妹妹喝,因为妹妹饿了在哭。
陈冬梅听得眼泪直流,然后抹开眼泪,去烧火做饭,从那以后,她就变得无比强硬了。
屋子不够住,林平林安兄弟两住一个屋子,陈冬梅和林建业带着女儿住一个屋子,孩子大了结婚总不能住一个屋子,女儿以后大了以后,也不可能继续跟着他们住一个屋子。
陈冬梅咬着牙,和林建业商量着自己建屋子,陈冬梅去娘家借钱,然后自己建窑子,请懂烧砖的人来烧砖,然后他们自己另外找地方,修建了现在这栋屋子。
现在人人都说林家老三家富裕,有那么一套屋子,却没有人知晓这套屋子背后的事,那全是心酸事。
他们一家是咬着牙忍过来的,为这房子,欠了不少钱,吃的全是汤汤水水,但心里踏实,这就是他们自己的家,自己用双手建成的家。当然了,另外三房还是来帮忙了的,毕竟还是亲兄弟,不可能完全不帮,林建国出了钱,林建党和林建业都是出的人工,后来把之前的屋子卖给了二房,两家人关系才不温不火起来。
林建业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想到媳妇跟着自己受过的苦,就没有办法舍得说她一句半句。以前多娇滴滴的一个女子啊,若不是跟着他,哪里会变成如此大嗓门如此厉害的女人。
都是被逼的。
陈冬梅说够了,这才罢休。
梁英赶紧倒了一杯水给陈冬梅,陈冬梅接过杯子,喝了口水。原本想抱一下孙子逗弄一下,虽然因为是生的孙子,她不是很满意,林家的孩子,生儿子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于是让陈冬梅更希望能有个小孙女,不过是大孙子也还好,以后可以保护弟弟妹妹,至于有没有可能会有妹妹,这个就难说了。在听到自己宝贝女儿屋子里传来轻微动静后,陈冬梅赶紧去到女儿屋子里。
宋姗醒了,是被陈冬梅的声音给吵醒的。
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仍旧在属于林素美的房间时,她不由得心慌起来,怎么还没有回到自己在宁海市的屋子里?
寺庙更为陈旧破烂了,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风雨坍塌,然而这佛像依旧伫立完好,微笑的看着每一个来此的信徒。
宋姗走进去,站在石像前,跪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奇遇,这远远超过了我的认知,我很满意我自己的生活,并不渴求这重生,但如今我回不去,而这具身体本身的主人又不知所踪……还请您指点迷津。”宋姗真诚的磕下三个头。
然而依旧空空如也,空气里也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宋姗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宋姗跪了许久,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她是怎么了,往日种种的经历,早已经让她深刻的认识到,做人只能够靠自己,如今她又在做什么?
她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转身走出这寺庙,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仿佛错觉一般,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数字7。
在往第九生产大队走的路上,她一直在回想着7代表的含义。难道是说七日后会见分晓,是了,世人对7这个数字总是有难以描绘的深意,人死后有头七的说法,灵魂在七日后才会真正离开人世去投胎,一些影视剧也总喜欢做法以七七四十九日为时间,而现代生活里,七日为一周,何尝不是在七日又七日的循环一生,将时间不停的向前推进。
是七天后林素美真正的灵魂会回来接手这具身体,还是七天后林素美的灵魂就会彻底离开消散?
她发现自己有了这样的猜想和念头后,再也不迷茫了,她有了自己的打算。
七日为期,林素美回来,她把身体使用权还给林素美,她自己回到原本的生活;而如果林素美无法回来,那她就当林素美,过属于林素美的人生,接受林家三房人的疼宠,她自己也尽力回报他们的疼爱。
有了决定后,她的心情愉悦了不少,还在路上采摘了一把扁竹根花,捉了两只飞舞的蝴蝶,不过蝴蝶捉到就立即放飞了,她的心情就如同这展翅而飞的蝴蝶。
……
谢长渝手上提着四五个捉黄鳝泥鳅的小竹篓,每个竹篓里面都装了不少黄鳝,一看便知晓,这又是一个大丰收。这竹篓形状有点像个葫芦,底部大,头部小,在底部放上一些能吸引泥鳅黄鳝的食物,然后放在一些会有泥鳅黄鳝的地方,至于哪里有泥鳅黄鳝,就要靠自己的经验判断了,泥鳅黄鳝钻进去后,就出不来了,这竹篓的嘴部是大有文章,端的就是只能进不能出。有了这竹篓,就不需要再跑去手捉泥鳅黄鳝了,傍晚的时候往那一放,第二天直接去把竹篓取回来就成。
人们都说谢家富裕,一是谢家的那栋房子,前两年新盖的,房屋位置好,直接引来活水,不需要挑水喝,这就减少多少麻烦了,二则是谢明会打猎,大家都猜测着,谢明凭着那手艺,去城里不知道偷偷换了多少钱了。
事实上谢家其实比大家想象中更富裕,最富裕的还不是谢明夫妻两,而是谢长渝自己。
谢长渝和郭志强,年纪小小的时候就跑进城里在各个地方转悠,摸熟了各个换买物品的地点,甚至知道在哪些地方能卖上高价钱,哪些地方的人既想吃肉又不愿意花钱,当然了,这都是吃了多次亏买来的经验。
现在谢长渝和郭志强已经不去专门售卖了,直接有人向他们预定,他们直接把泥鳅黄鳝送过去就成。城里有钱人多,但肉少,靠着那点肉票,哪里能满足,所以泥鳅黄鳝螃蟹这些物品就是最好的替代物了,而那些有钱人也不怕花钱。
谢长渝从一块土里转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走在田埂上的林素美。
他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林素美怎么会在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除了林素美并无其他人。
此刻的林素美手上拿着一束扁竹根,她并未只摘扁竹根的花,而是将一些叶片一同摘下,于是在青翠的长形叶片中,白中带蓝的扁竹根花清秀宜人,她将扁竹根凑进自己鼻端,深深嗅了一下,然后灿然一笑,仿佛闻到了无与伦比的幽香。
扁竹根并无花香,连谢长渝这种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的人都知晓,可就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似闻到了漫天的花香,情不自禁的嗅了嗅鼻子。
谢长渝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形象,裤腿高高卷起,还有一些泥沾在上面,赶紧找到田埂放水的缺口,蹲下来,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再一抬头,哪里还见得到林素美的身影?
她走得这么快?
当然不是,高高的玉米杆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她的身影被遮掩其中。谢长渝走在她身后,因为地形原因,她的身影偶尔出现,偶尔被遮掩,像是传说中的美艳妖鬼传说里的妖精,他觉得真正的妖精一定不是谄媚性感主动的妖精,而是像她这样,明明艳艳,清纯与美好完美契合,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让你的视线完全停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