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烈文
南河开始愈发的深居简出,夏末的闷热与暴雨,让人对着月份有些恍惚。明明都快入秋了,还一副绿的滴水的盛夏景象。
舒不太能见到南河,她知道这是辛翳有意的将她隔离开两国之间的政治漩涡。
她心里虽然知道,那次跟商牟见面之后,未必还能再见,但没想到他走的那么急。
他的行进,也代表了辛翳内心的焦急。
贵霜与匈奴对整个北线的推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也不存在晋国是否接手赵国北部的谈判了,因为赵国北部整个被冲的不像样子,连邯郸、曲沃一代都有了南下的逃亡者。这似乎让辛翳也倍感压力,他甚至派人从蜀地向上,想要西去寻马种,改良战马,又想要联合被冲击后流散在外的西域三十六国贵族,妄图联络他们一同对付贵霜。
关于商牟去了哪里,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上党一带,被派去的乐莜很快遭到了声势浩大的进攻。商牟以邯郸为中心,安营扎寨,本意是进攻晋国,但赵*民百姓却认为他是将要对付匈奴,大批边境支撑不下去的赵国将领竟主动投靠他麾下,请求一同北进,击退匈奴。
商牟虽然有些为难,但他也心知辛翳的规划,贸然接收那些兵马虽然看似多了不少骑兵步兵,但如果不能在稳定的情况下,真正组建调拨出能够抵御匈奴的军队,就算是此刻北上怕也只能去送死。
赵国数年前就开始修建长城,但能够抵御匈奴的从来不只是长城,而是国力。
商牟一边安置、抚慰这些投靠来的赵军,一边向晋国发起了进攻。
但乐莜并不是擅长保卫战的将领,他虽然作战经验丰富,但守这样一大片没有高墙重城,只有连绵村落的高地,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棘手。
他进攻下上党,却未必守的住这里,接连的消息都是请求援兵与粮草,可晋国西北全线烧了起来,她就算是三头六臂,也顾不上乐莜的请求了。
而因为她身在成周,也引发了境内一阵喧嚣,不少秦晋民众都认为她这是在战时还躲在成周享福,舒也确实不打算再待在成周。回到云台,她能收到消息更快一些,楚国的态度已经很明了,她求和或谈判都不会再有用。
她也确实想要回到云台了。
此事也和了辛翳的意思,他本意想要带南河离开成周,但看到南河与魏妘如此亲近,他不太好开口。这会儿舒也不在了,他也有理由将南河带到大梁去。到了大梁,邯郸、大梁、郢都三座城几乎就是南北一线,他也更好把握全局。
但舒却罕见的提出,要魏妘去照顾南河,跟着去楚国罢。
若是普通人家的婚姻,这举动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如今晋楚关系如此紧张,魏妘到楚国,看起来更像是晋国被逼无奈之下抵押了太后
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而另一边,越国就快收服齐国分裂后的满地小国时,境内却爆发了混乱。
越国一向神秘,又加之语言不通,少有商贸往来,外在看着是混乱内斗,谁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辛翳有意再度收紧围在越国外的兵力圈,范季菩也从陪产男子天团的队伍里暂时调走,去了越国一代。
南河还是佩服他的,大事儿疯作,小事儿也微妙布局,顶着她怀孕这件让他焦头烂额的事儿,竟然也还能处理好别的。
她是不太行,一孕傻三年准不准她不太知道,但她现在确实有点呆,说是处理内政,想着想着就走神,开始忍不住感慨生娃这件事。有时候反应迟钝起来,气得她都想给自己出速算题练脑子。
希望她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呆傻是因为肚里孩子吸走了她的智商
等孩子生下来,还能还点智商回来。
如今楚国也要面临很多支出,他们搬至大梁檀宫,也难得看到楚国王室没有再奢华装扮,而是尽量用了魏宫库房中的物品,有不合楚国生活习惯的,便从郢都运送来了。
南河这么多年生活,一直无所谓家不家的。辛翳虽然从小在郢都长大,偶尔出征带兵,但那时候出征了就极其想家,也是因为南河在,这会儿南河都在身边了,郢都倒也不会让他那么牵挂。
大梁的檀宫正式成了南河待产的地方,辛翳甚至说话开始有点飘了,好几次在南河面前叉腰“大梁也算是位于中原正中,此子怕是第一个不在郢都出生的楚王,可以后却是天下的楚王你说到时候给他封个什么那些一统天下的天子名头我都可以不要,咱们都给这个孩子。”
南河窝在榻上,懒懒的听外头雨声雷声,裹紧身上的毯子,吐槽道“那孩子叫始皇帝得了。开天辟地第一人,天子哪里够啊,叫辛盘古得了。”
辛翳竟然眼睛亮了亮“也不是不可以啊”
南河“别。我随口说的喂你那个表情,你别当真,你要给孩子起名叫盘古,我就休了你啊”
辛翳“哎,起名不着急。到时候都要看着情况起的,要是出生的时候打了雷,咱们估计就要给孩子起名叫霆或雳了。”
南河“只要你别看孩子脚底板长个痣,就叫辛痦就行了”
辛翳却道“那也没办法,那都是天定的事情,我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不也没法子。”
南河“要不到时候生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摆满名字好听的草药玉石,孩子手伸向哪个就叫哪个。”
辛翳撇了撇嘴“为了名字就要违抗天意。”
南河瞪眼“天意还说让我走呢,也没见着你同意啊”
辛翳连忙过来抚着她胳膊道“你别着急,到时候谁都不能起名,就让你选,你说叫啥都行。”
南河吐了口气,把脚搭过去,她最近脚腕浮肿的厉害,辛翳握在手里替她按摩,她艰难的歪了歪身子,道“越国那头没消息”
辛翳“有传闻,但我总觉得不太可信。说是越王莫名在宫中死去,他既无子继承,身边又无人能杀他,我甚至问了卜子,卜子说越往身边防卫严密,他埋伏近两年都未曾有过机会下手就这么死了”
南河蹙眉。
越王如果真的突然离世,难道和系统有关
他可是老玩家了,而且一直对这些所谓的生死或存在并不放在心上,甚至是看遍千年,早就不痛不痒了他怎么会
南河想不出来,问道“那晋国呢前些日子我听说乐莜并不能抵抗楚国部队,商牟已经攻上了上党”
辛翳不太与她说这些事,但南河问了,他也不好撒谎,顿了顿道“上党已经拿下来了。”
南河一愣“这么快,这不才入秋没多久。”
辛翳“好像是因粮草补给一直接不上。乐莜似乎想要拼死守住,最后却被晋王号令紧急撤离,只是有些兵马撤离不及时,已经被俘虏了。上党拿下之后,商牟就会把手下兵力分成左右两大军,左军入晋,右军北上抵挡。晋国也不争那些赵国北部的土地了此刻他们顾不上自保了。”
南河神情有些恍惚,辛翳看着她手指抓着毯子,心底暗叹。
但她却还是要问“那贵霜打到哪里了如果深入,再赶出去就不容易了”
辛翳“但也不是没有成就的。在上个月,他们已经打入秦国,光大城就屠了三四座,但贵霜与匈奴都并不擅长守城,只是杀光抢光,秦璧不愧是名将,她一个月内痛击对方,几乎将贵霜打退百里。但你也知道,这不是长久,贵霜与匈奴还会再来的,到时候秦璧未必防得住而且匈奴也调转,往晋国北部来了。”
南河呆呆坐着“如果等那些羌人打下秦晋,你可能就赶不走他们了我知道你已经不再是旁观,但如果不能尽快一统,后面的局势可能真的会很棘手。”
辛翳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也在想法子。你不必在此事上忧心。”
南河握紧他的手“你说舒会不会最后到以身殉国”
辛翳“那她就太不珍惜自己的百姓,也太不珍惜你救回的那条命了。”他低头亲了亲南河的手背“你别想了,就算后头局势艰难,但难道还比我们当年更难。没有咱们两个过不去的坎。”
南河摸了摸他脑袋,心里安定了几分,看向了窗外的风雨。
遥远的云台,同样风雨,窗子被横栓挡住,但缝隙仍然在漏风,吹得屋内帷幔抖动飞舞,风声像是无数人嘬着口哨不停,舒收到了一封军书,说是秦璧生了风寒,却仍然不离前线,亲自上阵巡逻,她几封书信命令她以自己身体为优先,她却似乎不管不顾。
舒将头发在脑后草草一挽,看向桌案上摊满的竹简牍板,不少都是她这几日彻夜写成,她要说的事太多,她想要发出的命令太多,但总仿佛有不够的地方,不能交代的细节。
外头宫人报声都被风吹散了,来的人推开门,又赶紧合上门,他拿着琉璃灯罩的黄铜灯,行动也有些狼狈,叹道“雨太大了,这样子,黄河都要出问题的啊。你还好么,你瞧瞧你的脸色,难不成又是没睡么”
狐逑走近来,他满面忧心,将黄铜灯放在桌案上,光映在一沓沓竹简上,他愣了一下“你写了这么多军信”
舒托腮,对他笑了笑,嘴唇干的泛白“写的都差不多了。”
狐逑“你要不口述让我来给你写吧。坐久了腿怕是都要废了。”
舒“不,这不是你能代笔的啊。不过也有一份给你的早就写好了。”
狐逑太过敏锐,亦或是他对她太过熟悉,就在舒微笑着将带着彩色绸带的竹简递给他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事。这些时间他们的谈话里,其实很多时候都暗示了她的某些决定。
狐逑一瞬间几乎汗毛耸立,双眼酸痛,他差点腿脚发软,手攀住了桌子,人矮下去,他仰起头来,神情大恸“别,你别给我。舒你不要做些、做些伤害自己的决定。我求你”(https://)《帝师系统》仅代表作者马桶上的小孩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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