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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殷其雷

    南河只感觉马车似乎驶到了一座桥上,桥的栏杆上数盏铜灯,像星河似的映照在车周围。然而很快,马车停顿了下来。
    南河似乎听到前头有人在轻声说话,但她的马车位于车队中段,她也听不到,只能坐在车里静等。
    而桥的另一端,辛翳则猛地捏住玉铃,死死的盯着那些从马上下来行礼的人。
    辛翳抬手让短兵停下脚步,自己轻轻踢了马腹上前,那玉铃握在手中却仍然鸣响不止,就在黑马慢条斯理的靠近车队时,响声也愈来愈清脆明显。辛翳只觉得有些晕眩,红色漆木的交鼓桥似乎都被拉长,四周灯笼的光泛出闪烁的光晕,膝下爱马不知他的心情,还如月夜闲逛似的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他靠近了车队,看到了最前头的几位是宫中的寺人,怪不得见到他就立刻停车下马行礼。后头一些人都不认识他,但也满脸诚惶诚恐的弯腰俯身行礼。
    南河只听整支车队都安静下来,甚至连马匹都知道屏息,连个响鼻都不敢打,静的只听见风的声音。
    而后,一段不疾不徐的马蹄声靠近了过来。
    来者只有一人一马。
    似乎在审视着什么,往这里走来。
    她心中怀疑难道这也是什么结婚前的礼节是夫家的人要巡视彩礼规格
    而且看用物,她很有可能回到了楚国或者周边其他小国。
    那在楚国的贵族之中,有多少适龄未婚男子她并不惊慌,还在掰着指头算自己到底有多大几率是嫁给适龄男子。
    她在这儿算的美滋滋的时候,却不知道外头那个走近的人,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辛翳看到红色的布帛与丝带,才后知后觉。
    不就是今天进宫的申氏女么
    虽然只是妾,不算婚娶,但毕竟是楚国后宫进来的第一个女人,景斯的安排下,没让她太灰溜溜的进来。
    不过,车马的制式数量都很规矩,看来申家也很谨小慎微啊。
    他靠近了那辆待嫁新妇的马车,铃声大作,他心头一顿,绕过了马车,又策马往前走了几步,铃声却又稍稍减弱
    那玉铃本来就小,铃声没有那么清亮,车队中的侍从听不太清楚,只战战兢兢的低头站着,像是在被检阅。
    辛翳回头,从马上下来,他盯着那辆灯火通明的马车。
    走近,果然铃声更响。
    他一开始的激动竟然平复下来,辛翳忽然觉得自己吸进去的气都是冷的扎肺,他脑袋忽然清明的要抓住了什么。
    车马前头的车帘四周被丝带固定住,这是为了防止车内新妇的面容被路途中其他人看到。辛翳登上车去,四周仆从大惊,但但这就是未来的丈夫,还是楚王,谁敢拦
    南河坐在车中,忽然就看到一人踏上车来,站在车帘外,外头的灯笼将他的影子虚虚的投在车帘上,明显就是个男子。
    她也有些戒备,回身从妆奁中拿出了一枚银簪,暗自捏在手里,还在自我安慰这可是贵族女子成婚,应该不会有人会来抢亲吧。
    正想着,她竟听见外头那个高大的男子拔出腰刀来
    拔刀他想干什么
    难道她现在的这个身份,还背负一段爱恨情仇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挥刀,一把劈开了车帘,将车帘上衣带飘飘的仙人斩的身首分离。
    寒芒跟一条线似的从她眼前而过。
    车外人为了看清车内,身子半蹲,一张惊心动魄却也熟悉的脸,从飘落的绘帛之中露了出来。
    南河正捏着银簪欲防卫,看见近在眼前的那张脸,猛地懵了,手一松,银簪掉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辛翳捏着玉铃,望见车内女子的面容,也是陡然一惊,头皮发麻,差点刀脱手。
    南河差点想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是是辛翳
    真的是这小子啊啊
    是他只是瘦了点感觉神色也有些苍白。
    他是不是又自己随手束的头发,又乱成这个样子,估计马上颠簸不了一会儿,就又要披头散发了
    不过
    那她、她到底是谁
    是辛翳要娶妻纳妾了
    妈的,她都尸骨未寒,这孩子就要迎娶美娇娘了是吧
    虽然看她这车马的规格,完全够不上娶妻,顶多是个纳妾,倒是不违背守孝之类的规矩
    南河一口气没上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气还是惊了。
    她现在只想疯狂的呼叫某位领导上线这就是你说的清闲这就是你说的美好生活
    她虽然路上也想过,要是什么适龄又好看的年轻男子,那倒也不是坏事。
    可这小子他自己性向都不一定是直的
    而对面的辛翳竟忽然露出了嘲讽的嗤笑。
    在南河的一脸懵逼中,辛翳站起身来,扶着车门,摇头大笑“重皎啊重皎,真他妈是朋友,在这儿算计我呢哈哈哈,连先生都敢利用,你也是疯了吧”
    辛翳看到那申氏女子与荀师最起码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一开始是恍惚,之后便注意到那女子眉心一颗红痣,像细小的血珠凝在眉间,竟与荀师那清癯温平的容貌,有几分奇异的相合。
    但瞬间,那红痣像是针扎的血滴,映在他眼里,便像是被泼了冷水似的陡然惊醒。
    呵。
    好一出戏。
    荀师入殡之时,重皎先是演一出戏法,说什么玉铃能把她的灵魂带过来,说什么只要她靠近了就会响;而后便又以荀师提过申氏女的名义,向他建议迎申氏女进宫。
    重皎不知道在这玉铃上施展了什么妖法,竟然能让它遇见申氏女真的鸣响起来。
    当他真的被铃声引着见到了申氏女,只要看到这张脸,糊涂些,怕是都会觉得是荀师转世了吧
    而后将此女视若珍宝,若此女再一求情,说不定他会放过申家也说不定。
    好一个重皎。
    他先处理申家,就是因为在当年与荀师为一派的世族大臣之中,申家是最不安分,最有野心的那个。在他与荀师有过几次争执后,申家不断暗自构陷荀师,甚至想把荀师打压下去自己上位。
    辛翳承认,荀师走后,那些妄图壮大的氏族,不论和荀师有过怎样的亲密,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但申家,一定是要当先杀祭天的羊。
    却没想到申家为了自保,想出这么一招来。
    也是,重皎本就是十余年前被申家当献宝送进宫里来的,辛翳后来认命重皎为太祝,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重皎也与申家有联系
    辛翳又蹲下身去,望向那申氏女。
    她眼神呆呆的,又有些复杂。
    辛翳也不是第一回被女人呆呆的望着了,他知道自己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只是这个申氏女,顶着荀师的脸,却用这种眼神瞧着他,实在是让他有些厌恶。
    荀师才不会在乎他容貌。他也曾经盼着自己这张脸能引来荀师青睐,但荀师可从来不是那种人。
    辛翳猛地抬起手去,狠狠扣住了那申氏女的下巴,将她拖过来几分。
    申氏女身子一抖,似乎十分震惊。
    辛翳内心冷笑怕是申家人已经告诉她这幅容貌有多么会讨楚王喜欢了吧,她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吧。
    南河也很懵逼。
    南河是我长得太丑了还是怎么了这孩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而且刚刚还说到了重皎跟小白脸重皎有什么关系
    辛翳看她对自己处境毫无所知的神情,冷笑的收紧手指,将那张脸摁住几个泛红的指印,轻笑道“申家也是多年老臣了,他们家血统该是什么的样貌,我能不知道么看来他们是从外头寻来的你煞费苦心啊。”
    申家
    就是申子微的申家
    她是申氏女
    南河记得自己还苦口婆心劝辛翳迎申氏女入宫为夫人。
    虽然申家野心勃勃又手段不高,迟早是要灭的;可申氏女相貌极佳,性格温驯,在各世族中也是读书见识都很好的。辛翳如果真的喜欢男人,把一个家族都被灭了的女人弄进宫来,也会让他更好控制,帮他甩掉不少传言。
    不过申氏男女长得不都挺好看的么辛翳怎么一看她就说知道她不是申氏女难道她长得远不及申家人的水平
    是不是申家不愿意送女入宫,随便在外头找了个丑女充数
    南河正懵着,却感觉辛翳手越收越紧,都快掐的她喘不上气了。
    这小子是真的死基佬吧,对女孩子这种态度活该单身一辈子啊
    就算她现在的身子长得丑又怎样,丑就没人权了么
    南河真想伸手给他手背上来一巴掌,可想了想又忍住了她要是真的动手,估计就要暴露了,那多尴尬。都已经死遁了还换了身子嫁进宫里来了。另一边她还白天要在晋国做事,怎么能说出口啊
    而且,他没性格残暴到直接掐死一个花龄女子的地步吧。辛汪汪不是一直挺乖挺可爱的么
    辛翳的表情却丝毫看不出来平日在她面前的撒娇可爱,他嗤笑“好啊。那我就再让你申家睡一夜的好觉,做一夜的美梦”
    他骤然松开手来,南河连忙抚胸喘息,一阵咳嗽。
    果然啊,他就是有时候有点暴脾气,本质应该还是好的。
    南河正这样想着,却看到辛翳跳下马车,猛地抬刀,扎向拉车的枣红大马。
    四周响起一阵惊呼,只看到一蓬血雾在他拔出刀来的瞬间,从枣红大马的脖颈处猛然溅射出来,也溅在了他自己身上。
    辛翳并不在意,拿自己披风擦了擦脸,黑衣服上也显露不出血迹,他恶劣一笑,又猛地拔刀,划在了另外一匹马的腿上,刀痕深可见骨
    拉车一共四匹马,都是家中养的马,最多拉车,性子胆小,见到一匹马被捅穿了脖颈,又受了伤,自会陡然发狂起来
    车夫连忙要去拽马缰,却被一匹马前蹄踹的飞了出去,那四匹高头大马前进不得,后退又有车,竟摇头抬身,踢向了交鼓桥的矮矮栏杆,把灯笼和栏杆一并踹烂还不够,发狂的朝池中跳去
    南河坐在车里,只感觉车身猛地一震,她差点飞出去,南河连忙抓住车壁,还没来得及惊呼,就看到被劈开的车帘外,先是满月的天空,下一秒就是莲蓬直立的漆黑湖水
    南河这才反应过来某个混蛋熊孩子干了什么
    南河辛汪汪我敲里妈
    这他妈才不是我养大的小可爱
    辛翳看着马车掉入水中,那几匹马挣脱缰绳车架正在湖水中扑腾,这才翻身上马,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一点血迹。
    车队静悄悄的,所有人傻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就连那个被马踹飞出去的车夫都紧紧咬着嘴不敢哀嚎。
    辛翳轻笑“愣着干什么,捞人啊。这张脸沉在水底太可惜了,孤要亲手剥下来,挂在床头才行。”
    他说罢,轻踢马腹,策马从血红的交鼓桥上飞奔走了。
    傻在原地的送嫁队伍连忙呼喊着跳进水里“救人啊”
    有的仆从惊魂未定“大君是不喜欢么那还救什么啊都要完了,我们都要死”
    那仆从才喊了一半,忽然让楚宫带路的寺人一脚踹下桥去。
    寺人带着黑色高帽站在桥上冷冷道“让你捞人,没听见么大君没说要她死,她就还是宫中唯一的夫人,只要大君一日不废了她,就算她脸皮被剥下来了,你们见着了那张皮,也叫拜见叫一声夫人还不快去”(https://)《帝师系统》仅代表作者马桶上的小孩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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