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矛盾(二合一)
此刻,大家都没有往湖中八亭水台过去,都聚在岸边的缓坡草坪上,有的袖手在一边闭目沉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相熟的见面了互相走近轻声招呼几句,神色之间都显得比较平淡。
大家都是坐镇一方的武馆之主,这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交流聚会的平台,不存在谁巴结谁,即便是谁想要腆着脸上去凑亲近,也得顾忌一下影响。
而在这群人中,又有一个小群体比较特别,其他武馆之主看着他们,眼神中都有些特别的神采。
这是十二家大武馆的馆主,整个雁峪关,也就这十二家有着完整的可修行至大武师层次的武学传承,也是因此之故,他们才有资格被称为大武馆。
这并不是说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武馆连一个大武师都没有,也有那么几个因为各自的机缘或者是意外的巧合突破到大武师层次,可要么有誓约束缚无法外传,要么无法复制传授他人,要么是服用了某些奇珍强行突破……都算不得大武馆。
只见这些大武馆的馆主除了自己前来,身边还都带了个年轻人,这些人无论男女,不仅年轻,而且都有一股昂扬之气,虽然都很恭敬的站在他们馆主身后,可那卓尔不群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住的。
就是这无声的风采,就压了其他武馆馆主一头。
他们都是每个大武馆的核心嫡传,修为也都已突破到了大武师之境,除了年龄,其他成就也确实把所有非大武师之境的馆主们盖住了。
而且,再想想他们即将到来的机遇,大伙也就更没有与他们争高论低的心气了。
以后彼此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如果这就要郁闷,那以后干脆不活了。
只能说,人和人的差距,真他娘的大。
且不管其他零散的站在各处的馆主们看似平淡的表情下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群大武师馆主们带着各自的弟子凑在了一起,以往的聚会,他们是凑得没这么整齐的,不过,今次意义不同,不仅全城每个武馆之主都到了,他们也都带上了各自最得意的弟子门徒,自然要凑到一起相互勉(炫)励(耀)一番。
“贤侄不错,这次之后更是得一飞冲天……这是小徒,去了中都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定要彼此亲近照拂一下。”
大家翻来覆去也都不离这个套路。
没让大家久等,一个不大不小的队伍靠了过来。
这些人也就停下了没什么营养的交谈,扭头看了过去。
看到两辆豹车并肩而行,一只黑豹,一只花豹。
“这是天凤袁家的人,他们的驯养术真的是一绝啊,他家的畜生都比大武师强,真的是人比畜生都不如啊。”
看到一辆看上去中规中矩的马车,车厢一侧有个简单的内方外圆的铜钱标志。
“洛南董家,哎,老哥,你刚才不是抱怨武馆这半年花钱如流水吗,财神爷到了,你去问问,今年的免息贷款额度还有没有?”
“去去,你这是拿我当枪使呢,我这去问了,要是额度还有,你怕是第一个要跳出来与我争抢吧?”
“咳咳……你们别吵了,看那后面,颍川陈家,平陵金家的人都来了,这阵仗真的不小啊。”
“这上四家都派了人来,其他十八家也都有代表派出来,看来确实很重视啊。”
这个队伍停在一停下来,洛南董家的马车中钻出来一个微微腆着肚子的富态中年男子,脸上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像个诚实可信的商人。
不过,大伙看到揭帘而出的人是他,却像是吃了只活苍蝇一般难受。
心中不约而同的暗骂。
呸,奸商!
许多人甚至悄悄把袖子在怀中拢了拢,似乎在藏什么东西。
富态中年男子依然笑眯眯的站在马车上,在人群中四处扫视,对一边一直静静侍立着的安乐阁员工问道:“人都到齐了吧?”
安乐阁员工恭敬道:“东西两城区四十五位馆主、中南北三城区各二十位馆主,共一百五十位馆主,全都到了。”
富态中年男子点头道:“那就好,我这次我把二十二家的人也都请了过来,事情一次说清,免得还有人口也不服心也不服的。”
雁峪关城内真正的可称权贵的人家有二十二家,又有上四家,中八家,下十家的说法。
这说法不是他们自己编排的,他们没那份闲工夫,这是城内各武馆各势力私下里对他们的认知。
雁峪关五大城区的格局范围,在没有武馆之前,就已经被雁峪关行政总部划定好了的。
东西两城区占地最大,分为五路,每路有九巷,一巷代表一个武馆,所以这两个城区各有四十五个武馆。
另外南北中心三大城区,又各分为四路,每路五巷,每个城区二十座武馆。
整个雁峪关,总共就是二十二路一百五十巷。
中心城区的四路便分别为天凤路、洛南路、颍川路、平陵路,天凤袁家,洛南董家,颍川陈家,平陵金家也是因此而得名。在武馆确定之前,最先确定下来的就是这二十二个家族。
他们再细化下去,类似于转分包的形式,有了一百五十个武馆,雁峪关的格局这才清晰明了下来。
而雁峪关行政总部也是由这二十二家完全把持的,用以维护他们的共同利益。
虽然各个武馆并不认为自己与二十二家是隶属关系,而是伙伴关系,共同开创修行盛世的新局面,但也必须承认这二十二家处于上游而他们处于下游这种态势。
富态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一个气势不凡,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的男子站了出来。
其他馆主看到有人出头,心中也是一松,此人名叫成军,他的名气在馆主圈子里也不小,原是一个普通武馆的嫡传弟子,因在紫塞城游历时别有际遇修成了大武师,他的师父练功出了岔子意外身亡,他结束游历会雁峪关继任馆主之位,却因为誓言不能将在紫塞城所学传授出来,所以,虽然他个人极为不俗,可武馆档次还是普通武馆。
这次中都给了雁峪关一大批名额,大半被二十二家内部分了,只拿了十二个出来每个大武馆分一个安抚人心,其他普通武馆连点腥味都闻不到,理由也非常充分——给你们也用不上。
对此,成军的意见最大,也跳腾的最凶。
不仅是他个人在紫塞城的关系让人顾忌,更重要的是整个武馆体系是这个修行盛世极重要的一极,他们也是有跟脚有背景的,他们因为比二十二家更加分散,极难形成合力,所以显得处于弱势地位,可若他们真的齐心合力把事情闹大,超出雁峪关内部矛盾的范畴,二十二家也不好收场。
这一次聚会,主要就是解决这个问题来的。
所以,大家都来得这么齐整。
成军朝富态中年男子拱了拱手,道:“董副行长,你是咱们整个雁峪关的大管家,考虑问题屁股也不要坐得太歪啊!”
洛南董家主要负责维持整个雁峪关经济秩序的稳定,就连中都运来的钞票都是由董家发行,雁峪关唯一一家专门面向武馆商会等大势力的钱行其他势力也最多只有参股权,话事人也是董家。
无论是行长还是实权副行长,都是董家人。而这次对这些名额进行分配的“重任”也是由经验丰富的董家负责。
这位富态中年男子就是最让众武馆馆主们不想面对的一位,看似笑眯眯,却最难打交道。
面对成军的话,他依然是笑眯眯的,却道:“我的屁股一直坐得很正,倒是成馆主的看法偏颇了。”
成军眉头挑了挑,却没有急于反驳。他虽然年轻,气也盛,但也懂得做事的基本章法。
董副行长道:
“你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把武馆和行政总部看成对立的双方,可在我眼中,却是一视同仁的,我谁也没偏向。
就拿这次的名额分配来说,你看到的是我们偏心,可真实的情况是,所有名额都是落在最有资格的人头上,什么叫最有资格?我这里统计了一张表你们自己看看。”
说着从马车里取出一摞纸让旁边侍者分发给所有武馆馆主。
董副行长一边解释道:“我们雁峪关这次总共得到了六十个名额,这上面统计的都非常简单,就是所有名额上的人突破大武师之境的年龄,你们可以看看,排在第一位的陈梓楠,突破年纪是十八岁,第二位的袁文鼎突破年纪是十八岁零两个月……你们从头往下看,出自二十二家的人选基本都排在前面,十二个武馆报上来的嫡传弟子除了一位二十二岁突破排在了第四十二位,其他全部落在榜尾。……成馆主,你突破大武师的年纪是多大呢?”
成军紧紧闭上了嘴巴,冷冷的看着他。
笑眯眯的董副行长脸色也是突然变得严肃,“所以,我的屁股确实坐歪了,因为若是按照这个来排,武馆方面连十二个人选都没有,很多落选的才俊,他们比这榜尾的更加优秀,可正因为他们出自二十二家姓氏,只能做出牺牲!”
原本聚在一起互相夸对方弟子“青年才俊”的十二个大武馆馆主一个个都脸色发黑,伴在他们身边一直姿态恭敬、但怎么也掩不住的轩昂气质被这话瞬间打垮,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们也都一直知道差距的存在,却不知道差距这么大。
他们也都知道,这并不是双方资质相差这么多,甚至和功法的关系都不大,这是资源的胜利,资源的碾压。
他们的嫡传弟子,有许多出身并不好,是从记名馆徒,外门,内门,嫡传一路走过来的,也就在他们成为嫡传之后,修行的资源可以与二十二家权贵中的同龄人比肩。
在此之前,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嫡传弟子被这些同龄人落下三五年时间,一点都不丢人,而且,对未来的成就也起不到关键性影响,而因为这种磨砺对心性的打磨,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显出真正的益处来。
所以,只有那些嫡传弟子们感觉尴尬害羞,大武馆的馆主们脸色发黑却不是因为惭愧害羞,而是因为对方“耍诈”。
可他们也不可能跳出来与对方细辨,那就真的是纠缠不清了。
而纸上写的东西都是真的,他们反驳不了。
于是一个个心里都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似得,憋得难受。
一位武馆的嫡传弟子似乎受不了打击,出声道:“我自问对雁峪关中年轻一辈的才俊都颇有印象,怎么这里面的许多人是我听也没有听说过的?”
董副行长笑眯眯的道:“哦,确实有许多孩子很少在雁峪关露面,因为他们大半时间都在紫塞城或者中都,毕竟雁峪关对真正有志于更高追求的人来说还是太浅太小了些。”
既然对雁峪关这么看不上,那还巴巴的凑上来抢名额!
而且,这种人从出生就在外面长大,修行习武也在外面,就家族大本营在雁峪关,他们是否有资格来分享这名额呢?
须知道,中都给这些名额,看重的是雁峪关这座城,这座城里土生土长的人!
他的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他的师父却抬手阻止了他。
现在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成军的情况同样如此,普通武馆的弟子比之大武馆的弟子难度又增了一级,他能够突破到大武师之境就已是侥幸,怎么有可比性,不过,他却根本懒得反驳,直接道:“那么,董副行长特意把大伙招来,这就是对我们的说法?”
董副行长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色,道:“这个固定名额已经上报,确实没得改,不过,我们还是积极给大家争取一个机动名额,这也是这次把大家招来的原因。”
说罢,他跳下车来,颠颠的脸上带着殷勤的笑意,跑到后一辆马车便,揭开车帘。
一双葱白纤手搭在车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