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然而事情却远没有结束,除过捏着嗓子做出一阵阵软趴趴的猫叫,小白还有更出乎人意料的举动。
    它居然想往沈桓的身上爬。
    是的,这个看起来只是个毛团而实际却是头白虎的家伙,居然从瀛若怀中探出身子努力想到沈桓怀中去。
    瀛若看出它的意图,当即被惊异的瞠目结舌,“喂,小白,你在做什么?”
    闻此言却是沈桓身后的一名小厮笑答道,“这猫看起来十分喜欢公子啊!”
    其实沈桓自己也看出来了,他原本并不怎么喜欢猫,但见这猫意愿十分强烈,便只好试着问道,“不知……我可以抱抱它吗?”
    而此时的情景,瀛若纵使想说个不行都不可能了,因为小白的半个身子都已经从她怀中出去了……
    她只好点了点头,“当然。”便把猫送到了沈桓手里。
    而只见某猫乍一落进别人怀中,立刻变得乖顺起来,不仅乖乖的趴着,甚至还试图伸舌头舔沈桓的手……
    明明自己的猫,眼下竟如此对别人大献殷勤,瀛若一脸匪夷所思。
    沈桓架不住小白的热情,抚摸了两下,十分客气的夸赞道,“姑娘的猫很通人性。”
    闻言瀛若还没说什么,小白却又黏黏糊糊的喵了两声,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只猫。
    瀛若被它震惊,稍显僵硬的对沈桓笑了笑,同小白说,“好了,莫要弄脏沈公子的衣裳,快些回来吧。”说着伸出手去,想把毛团抱回来。
    哪知毛团竟十分抗拒,当即发出凄厉的叫声,甚至勾住沈桓的衣裳,抗拒的太过明显,瀛若一惊,也是心疼沈桓那泛着光泽的上好衣料,只好松了手。
    自己的猫竟抱都抱不回来,瀛若有些尴尬,沈桓见状,主动开解说,“这猫与我投缘,如果姑娘不急,可容我再抱抱?”
    现在已不是她容不容的问题了,就算她想抱也报不回来啊!瀛若只好点了点头。
    小白得意洋洋的赖在沈桓怀里,沈桓又将其抚摸了两下,问道,“姑娘今日下山可是有事?”
    瀛若道,“没什么大事,打算买些肉而已。”
    “买肉?”沈桓有些意外。
    “是啊。”瀛若点了点头,指着小白道,“给这个小东西吃。”
    说着试着再度将小白抱回,怕它挣扎,特意提醒道,“不要忘了我们下山的目的啊,你不是饿了么?”
    小白瞥了她一眼,略作犹豫,终于放弃了抵抗,乖乖回到瀛若怀中。
    瀛若松了口气,正打算同沈桓告别,却听他先一步问道,“上回姑娘亲自送我下山,我尚未来得及报答,今日难得,姑娘若不嫌弃,可否赏脸,前面的聚贤楼的菜品不错……”
    这是要请她吃饭的意思?瀛若忙婉拒道,“我那日顺路而已,公子不必客气……”
    没等沈桓再说什么,他身边的小厮察言观色,却赶紧道,“公子,依小的之见,聚贤楼可没有云水阁好,云水阁清净啊。”
    沈桓一听,略作思忖,点头道,“是我唐突了,那聚贤楼人来人往,太过吵闹,还是云水阁安静些……”说着又看向瀛若,目中诚意十足,“云水阁乃是茶肆,环境清幽,也有些不错的点心,姑娘可愿移步?”
    瀛若其实对茶肆也不感兴趣,还想婉拒来着,话未开口,又听那出主意的小厮道,“对了,听闻云水阁的老板前几日得了条奇异的鱼,一声七彩的鱼鳞,还有翅膀,十分奇特。”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瀛若的注意,长着七彩鱼鳞与翅膀的鱼,莫不是东海的文瑶鱼?
    文瑶鱼可不是常见的小鱼小虾,那是独属于东海的一种罕见的珍稀鱼类,为了保护他们,父君可从不允许他们离开东海的,而这泰兰城离东海遥远,怎么会有文瑶出现?
    她心间一动,对沈桓说,“既如此,那就烦劳公子了。”
    沈桓不知她心间的主意,见她答应,十分欣喜的模样,“姑娘客气了。”又命小厮在前带路,一行人去往云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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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夕山隔开南北,虽然北面连同浑夕山一起常年少雨,但南面的这座泰兰城倒是得天独厚,不光城外有河水环绕,城中还有一片湖水,颇有些碧波荡漾的味道,而这云水阁,便是临湖而建,视野开阔,景色倒还不错。
    几人甫一进来,立刻有人上来打招呼,看那打扮似是这茶楼的掌柜,堆着一脸的笑,殷勤道,“沈公子大驾,叫小店蓬荜生辉,快请进快请进。”说着又立刻叫人去安排上等的雅间。
    瀛若见状好奇的问沈桓,“你常来这里?”
    沈桓道,“其实未曾,只与同窗来过一次而已。”
    那掌柜的在前领路,闻言回头笑道,“堂堂太守大人的公子,德才兼备芝兰玉树,咱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沈公子莅临,可是咱们云水阁的荣幸了。”
    瀛若哦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来沈桓的父亲是当地太守,听起来似乎是很大的官了,不过看他的做派倒很是谦逊知礼,一副家教不错的模样,想来这位太守大人也该是位好官吧。
    茶楼人少,布置的清幽雅致,味道也不难闻,雅间更是风景独特,然而瀛若无心赏景,此时满心记挂着沈桓的小厮方才提到的文瑶。
    好在沈桓善解人意,见她兴致寥寥,也想到了这一点,便问掌柜的,“听闻贵店有一种奇特的观赏鱼,不知现下可在?”
    掌柜一听,立刻点头,“沈公子来的正好,那鱼是鄙人前两天新得的,不仅生着七彩的鱼鳞,还有一双翅膀,很是稀奇,现在正养在后院的水榭中。”
    七彩鱼鳞,还有翅膀,看样子果真是文瑶了,瀛若忙问道,“可否叫我看看?”
    这掌柜虽不知她的身份,但见她与沈桓一同进来,也是半点不敢怠慢,道,“寻常人自然是不能轻易得见,但既是沈公子的客人,一定不在话下,请二位随鄙人前来。”
    听此描述,倒也激起了沈桓的好奇心,闻言便同瀛若一起,随掌柜的去了后院的水榭。
    水榭旁正有几名妇人少女在围观,听那掌柜的给彼此介绍,这是他的家眷,而一见沈桓前来,女子们都红着脸上前来打招呼,团扇遮面,媚眼娇羞,全然一副小女子思春的模样。
    唔,想来沈桓长相不俗,身世又好,如此得姑娘们的青眼也是理所应当。毕竟太庈山的那帮师姐妹们还常常拿出白鹤与泽林来花痴一番呢。
    不过沈桓倒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目不斜视,颌首同她们打了招呼,便看向水池中。
    瀛若也赶忙看了过去,水塘虽然不大,但乍一眼望去,并未见到那文瑶的影子。
    不过须臾间,就见水面上泛起了水花,从水底渐渐浮出一个影子,竟果真是七彩的鱼身。还有着如同翅膀一样的长长的背鳍。
    瀛若心间一定,没错,那果真是文瑶。
    身旁的女子们见文瑶浮了上来,纷纷惊呼,“这怪鱼在水底躲了这么久,这会儿怎么忽然冒了出来?”
    然而文瑶不止冒了出来,而且还眨眼的功夫便游到了岸边,一双鱼眼看向瀛若,焦急的摆动着鱼身。
    看来是认出她来了,瀛若心间一定,听见文瑶向她求救,“公主公主,真的是你吗?快救救我,快救我啊!”
    这是水族之间的交流,凡人们并不能听懂,瀛若安抚了一下,想了想,问那掌柜,“不知掌柜从何处得来的此鱼?”
    掌柜道,“前几日有一鱼贩当街售卖此鱼,我见其形特殊,便将其买了下来。”
    既然是别处买的,那她也暂时不与其追究了,只是道,“不瞒掌柜,此鱼非俗物,不可圈在你这一方小小的池塘,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劝你早些将其放生为好。”
    这话却叫周围人都是一愣,那些女子们用怪异的眼光看她,大约是觉得她衣着普通年纪轻轻,竟然敢说这种大话,大约病的不轻吧。
    那掌柜的看了看沈桓,一时笑的十分尴尬,“这……姑娘此话从何而来?不瞒您说,鄙人花重金将其买下,一直好好的养在自家水塘中,并不曾怠慢过。”
    凡人冥顽不灵,认为只要花了钱就是自己的,认为只要好吃好的的供着便是对鱼好了?瀛若叹了口气,正欲再点拨他几句,忽听一旁的沈桓开口道,“不知掌柜花了多少银两?我这里照双倍支付,不如将其卖与我吧。”
    “这……”
    太守公子亲自开口,这掌柜纵使不想卖,也不得不卖了,立刻忙点头哈腰的笑道,“沈公子言重了,这哪里使得?您若是喜欢,鄙人回头亲自送到您的府上便是,提什么钱不钱,实在见外了……”
    话虽这样说,但沈桓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当即便招来小厮,给那掌柜的递了张银票,掌柜的虽然推三阻四,但到底拗不过他,还是收下了。
    如此一来,这文瑶也顺利的转到了沈桓手中。
    自己作为一个神仙,好一番真心的劝导,竟没有太守公子的面子大,瀛若暗叹了一番这掌柜的功利之心。
    不过料想沈桓该是个上道的,等从茶楼里出来,瀛若正打算好好劝解他一番,却听他主动道,“瀛若姑娘既然喜欢,这鱼就送给你了,你若是要将其放生,尽管带走吧。”
    真是难得遇见一位视钱财如粪土的凡人,瀛若眼睛一亮,赞道,“沈公子如此大度明理,他日必有善报。”
    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枚金贝,同他说,“不能叫你白白舍弃银钱,你方才给了那掌柜的多少钱,这枚金贝该是足够的吧?”
    那是实打实的实心金贝,足足有一小童手掌大,抵百两银子绰绰有余。
    这金贝骤然出现,沈桓先是一愣,接着又摇头道,“不,我本就是打算将其放生,不关姑娘的事,姑娘何须给我银钱?再说,姑娘那日为我指路,我都尚未报答,这金贝,我是断不能收的。”
    仙凡有别,瀛若不好跟他说的太过清楚,只是道,“这鱼与我有缘,我是要将其带走的,我不能占你便宜。”说着硬是将那金贝放于他的手中。
    嫩葱白似的指尖微凉,乍然触碰到他的手掌,叫他心间一颤,一时间忘了推拒。
    而等他醒过神来,却见瀛若已经带着一鱼一猫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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