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自从那次秦质每日给她梳头理毛后,白骨的手就跟断了一样,几乎就再没自己打理过头发。
    秦质往日连自己的头发都让旁人梳理,这在林中便也罢了,出了林子自然不可能再亲自替她梳头,闻言一句未接,只伸手拎住犬儿的衣领往屋外一提,“褚行。”
    褚行耳力过人,至身于嘈杂的堂中也能听见,闻言忙飞快到了房门口,见这般情形一时有些愣住。
    白骨有些不明所以,只觉秦质提着她的衣领很不舒服,直不开心地扭动起来。
    秦质提着扭动的犬儿往褚行面前一递,“替他将发束好。”
    这话刚落,褚行还未反应过来,白骨瞪圆了眼,满目不敢置信。
    褚行见白骨这幅孩童表情越发愣住,只觉眼睛花了一般,愣了半晌才伸手去提。
    白骨看着伸来的手,眉间立刻折出凶巴巴的痕迹,猛地抬脚踹向褚行的□□,那角度可歹毒了,全没有表相这般软绵绵。
    褚行下身一阵巨痛,差点尖叫出声,捂着□□疼得差点没站住脚,一时杀人的心都有了,怒目瞪去却只换来这竖子凶巴巴的敌视。
    褚行心中跌宕起伏可又惧于此人的武力,一时眼冒泪花看向自家公子,满腔哽咽悲泣,“公子~~~”
    秦质:“……”
    秦质眉间一敛,拎着犬儿转向自己。
    白骨一见秦质,极凶的眉毛马上弯成了一道桥,小脸满是无辜,圆乎乎的眼儿扑闪扑闪,仿佛觉得这样极好玩一般,冲着秦质软软“呀~”了一声,那乖巧听话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刚头踹人要害的是她。
    秦质默看了半晌,只得让褚行退下,自己拎着犬儿进了屋,亲自给他梳发理毛,才又领去大堂吃饭。
    客栈大堂里坐了满满当当的人,白骨速度快抢了个好位置,便坐在凳子上看着对桌的菜垂涎欲滴。
    秦质缓步而来,一坐下便向店家点了很多肉食。
    二人梳洗一番皆容光焕发,即便安安静静坐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看见。
    何不欢刚进大堂,一眼就瞧见了秦质,美目一转显出几分灵动,随后便带着洛卿径直往他们那处而去。
    秦质正端看犬儿那慢慢滴下的晶莹口水,又想起他往日那个做派,看到自己现下这个丢面模样只怕会直接掐死了了事,想着便不由眉眼一展轻轻笑起。
    眉眼清俊的翩翩公子,端坐堂中已然压得旁路男人行同草芥,这般眉眼弯起,眼含春风般笑起着实叫人心颤。
    何不欢步子微微一顿,片刻间又起步走去,这般明艳动人,眉眼间掺杂女儿家少见的大方爽朗,身后又跟着完全不同风格的美人,一个火热明媚如红宝石,一个皎洁温婉如暖香玉,早早落在堂中人的眼里,舍不得移开目光。
    何不欢走近几步在秦质一旁坐下,眉眼满是明媚俏皮的笑意,“秦公子,常言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现下就请我们吃一顿饭,当做那救命之恩还了罢。”
    秦质闻言一笑,有礼有节道了句,“一命之恩如何能这般随意,这顿饭便当我们相识之缘,二位想吃什么,尽管点便是。”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可要好生吃上一顿。”何不欢越发神采飞扬,当即便挥手叫了小二来。
    洛卿这才在秦质对面坐下,大家闺秀般恬静温婉,坐姿端庄有礼,叫人不由侧目。
    秦质视线转去端看一眼,碰极佳人眉眼便温和一笑,微一颔首才转而看向别处,不会太过亲近而显唐突,也没有太过冷漠而显无礼。
    洛卿眸中微有怔忪,大堂之中极为嘈杂,她却什么都没听到,连何不欢点菜的声音都传不到她耳里。
    心绪不宁间,忽听秦质对她说了句,“怎么了?”她心中蓦然一紧,抬眸看去,才发现他对着一旁的白衣痴儿讲话。
    “我想吃那个。”白骨伸出细白的小指头虚点着对桌那人正啃着的猪肘子,眼巴巴也想去啃一口。
    秦质握着白骨的细胳膊,连他指得那处方向都未看,“已经给你点了。”
    白骨会乖乖听话才有鬼,直皱起小眉头看向秦质,“不要你的,要那个人嘴里那只。”
    这般一闹惹得众人皆看向这处,一眼就瞧出了白骨的不对劲,一时鄙夷不耻有之,可怜同情亦有之。
    何不欢、洛卿离得近,看着这痴傻模样越觉可怜。
    秦质拉着她不放,力气又大得更钳子一般,只让白骨觉着自己被只霸道的螃蟹夹住一般,想揍却又怕伤着了宝贝宠物,一时只能睁着圆乎乎的眼儿看着,待那人啃完了肘子,便一脸委屈不开心地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
    秦质等对桌的肘子啃完才慢条斯理地松开手,惹得白骨又抬起头,只拿湿漉漉的眼儿幽幽怨怨地瞅了他一眼。
    秦质权作视而不见。
    白骨不由又垂下脑袋,看向桌前那渐渐干掉的口水。
    何不欢见无人讲话,便开口起了话头,“我从中原京都来的,不知公子是从中原何处而来,又是为何来大漠这般荒芜之地?”
    秦质闻言似带几分轻讶,说一半留一半,又将话头抛了回去,“不想我们还是同一处而来,只不知两位姑娘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洛卿见秦质连她一道问了,想开口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便一言不发。
    何不欢见同是京都而来,明媚面容含着几分惊喜,“我们不拘去何处的,只要能四处闯荡江湖,惩恶扬善便好。”她眼中满是女儿家的憧憬,片刻后又道:“只不知你们接下来要去往何处?不如我们几人一道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秦质闻言眼眸微转,忽缓声道:“那倒是可惜了,我们此行来大漠游玩是最后一程,明日便要启程回京都去。”他视线落在何不欢的面上,目光清澄不偏不倚,“一路同行确实热闹,可惜我们接下来要回的是京都。”
    话中带着些许惋惜,叫何不欢心中莫名起了心思,可一想到京都种种,一时沉默下来,半晌,只能勉力笑回道:“原是这般,倒真是可惜了。”
    洛卿没说什么,只看着桌面仿佛不存在一般。
    小二一路吆喝着上了菜,香味传入鼻间叫人忍不住吞咽口水,一眼看去,满桌的菜只除了秦质常吃的清淡菜色,其余全部是肉。
    鸡鸭鱼肉猪蹄,应有尽有。可刚头吵着要吃的犬儿却只垂着脑袋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质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只猪蹄递去,温和哄道:“白白,你爱吃的来了。”
    洛卿闻言眼睫微微一掀,看向对面的秦质,又看了眼一旁的白骨。
    何不欢见状也看向白骨,可只看见人垂着黑压压的脑袋,一副很失落的模样。
    白骨抬起脑袋,看着递在眼前的猪蹄,湿漉漉的眼儿顺着皙白如玉的手看向秦质,满目幽怨,“不要你的,我要那个人的。”
    犬儿话音刚落,秦质充耳未闻,将猪蹄夹到他碗里,温和笑言,“可惜你只能吃我的。”
    白骨又不开心了,嘴上直挂起了油**子,默默坐了半晌直端起一盘猪蹄又徒手抓了鸡腿鸭腿,闷声不吭离开了大堂。
    何不欢不由担心了一句,“他一个人离开会不会有危险?”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这一处有马贼来往,万一被盯上可是不好。”
    秦质闻言轻抬眼帘看向何不欢,眉眼一弯微微笑起,“姑娘该担心的应是马贼。”
    桌上二位闻言具是一愣,皆不明白这个中意思。
    饭后,秦质一路走回房门口,便见白骨乖乖坐在门口等他,可见他来了却不挪位,一整只堵在那不动。
    秦质站定在门前看了一会儿,见一直不动,俯身伸手点了点犬儿的小肩膀,“回你自己屋里去。”
    语气再温和也掩盖不了驱赶的意思,白骨翘着嘴巴满眼不开心地瞅了他一眼,闻言闷声不吭起了身,慢吞吞往自己屋里走去。
    秦质看着犬儿磨磨蹭蹭回了屋里,不由微挑眉梢,今日倒是难得乖巧地没黏上来,便想着明日让褚行去摘几朵毒蘑菇奖励他。
    可等到晚间掀开被子,发现床榻上散落着啃完的骨头,这念头便彻底烟消云散了去。
    秦质看着床榻默站半晌,突然转身径直往白骨屋里去,一进屋便见一只窝在被窝里,抱着枕头发呆的犬儿,见他神情淡漠走进来,直睁着圆乎乎的眼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这么坏的犬儿,还每日摆出这样无辜可怜的脸,面皮真是不可谓不厚。
    秦质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将犬儿整只拎起往地上一放,“去看看你做得好事。”
    白骨突然便拎下了地,又见他这么凶,忙当做没看见人直往床榻上钻。
    秦质见他这般,越发没了耐心,上前一步伸手揽过犬儿的身子,直接抱着往外走去。
    白骨一下被高高抱起,忙揽住秦质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的脖颈处,心里有些怕乎乎。
    褚行路过屋外,不经意间看见自家公子抱着姓白的快步踏进屋里。
    褚行:“???”
    秦质快步进了里间,就将犬儿往床榻上一抛。
    白骨倒在软软的床榻上,摸到一床的骨头,忙一脸嫌弃地挣扎起来。
    秦质见他这般不喜欢,特地上前抓住犬儿往床榻里按。
    白骨被压得直碰到那些脏兮兮的鸡鸭骨头,忙一个劲儿地不停挣扎,难受得直哼哼。
    屋外的褚行:“!!!”
    褚行满目震惊默站了许久,终是上前小心翼翼带上了门,这……这万不能传出去,否则公子不知要被多少人耻笑。
    而屋里二人直磨到了后半夜,白骨才在秦质的眼皮底下慢慢吞吞收拾了床榻。
    可铺好了新床榻,秦质还是没法睡下,一屋子的肉味根本消不掉,当即便将白骨扔在这屋,自己径直去了白骨屋里。
    秦质进屋便锁上了门,可才上了床榻躺下,便听屋里一声细微轻响,片刻间便见犬儿一脸得逞地凑进来。
    秦质神情莫测看了犬儿半晌,终是自顾自闭目睡觉不作理会。
    白骨见心尖尖上的宠物终于乖乖躺在自己窝里睡觉觉,忙欢喜钻进被窝躺好,又转头瞅了宠物好几眼,一时开心地忘了形,直翘起小嘴在他面上吧唧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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