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57章
    房门关了又开。
    李美丽重新走回屋内,看着床上不发一言的妹妹,柔声说道:“我给你泡了红糖水,等一下起来喝一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李美丽笑着坐到李曼丽身边,伸手把她散落下来的发丝收拢到耳后去:“其实陈家不错的,陈耀文出手阔绰,陈家是有底子的。你嫁过去,只要不像张秀秀那个蠢蛋,作威作福也是容易的。”
    回应她的是李曼丽的后脑勺。
    李美丽轻轻一笑,也不恼。
    “你好好想清楚,你是我妹妹,我也不可能真的害你。我把工作让给你,你也得帮帮我才是。”这算是互利互惠,占了她的便宜,总得吐出来一些。其实要是今天李曼丽没有撞上这一出,李美丽还没有想过怎么摆脱陈耀文,甚至陈雅文要是不听自己的,没有后面的事情,她也不能顺利。
    好在这个妹妹,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年轻就是资本,陈耀文占了她们姐妹的清白,再想拿捏自己是不能的。何况,她这也算是白给他一个赚钱的媳妇。
    至于李曼丽听不听话,李美丽也不在乎。
    “有些话你说出去未必有人信,不如见好就收?怎么样?”去说是姐姐和外人合伙侮辱了她的清白,李曼丽有嘴去说,愿意把自己的私事捅到大庭广众之下,李美丽就算她厉害,也愿意自认倒霉。
    只是李曼丽能吗?
    她说出去的结果,是被别人知道她已经不是清白身外,说不定因为流言蜚语而丢了学校的工作。
    陶主任对她的态度,李曼丽又不是不知道。学校里多她一个完全不多,她虽是在学校里,就是个坐办公室根本不教学的人。要是犯了错误,这次可没有第二个李家妹妹去顶替她的工作,就是有,想想李美丽的结果,李曼丽也不愿意步她后尘。
    陈耀文回去后,被风一吹,就清醒过来,想到他可能奸/污了一个未婚姑娘,浑身颤栗不停,更是后怕不已。
    他左等右等,没有等待公安上门,这心里总算才安稳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也恨自己当时怎么被一怂恿,一害怕,就听了李美丽的唆使。对,唆使?陈耀文眼睛亮了一下,回去偷偷叫来陈母说了这件事情。
    陈母闻言抚掌一笑:“好,好啊。妹妹比姐姐好。”蠢点好,李美丽那人太会小聪明,陈母就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何况蠢货的那个还算是有个体面的工作。往后几年,找个机会让李曼丽怀上了,这当丈夫地再顶替回去也是不可能。
    陈母和陈耀文一说,陈耀文随即心动了,又想到李曼丽更加青涩的身体因为自己绽放,虽比不上李美丽来得主动。可对大部分男人来说,对一个女人的占有,既是征服/欲,也有摆弄青涩的成就感。
    日子刚过五月,舒曼就收到了李曼丽的喜糖。
    她脸上的惊讶来不及收敛好,李曼丽已经提着喜糖袋子往其他办公室过去了。
    从李曼丽的脸上,舒曼也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是这么一门突然起来的婚事,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喜糖是用纸袋子装的,是最普通的牛皮袋,没有印花也没有其他什么喜字,袋子做得很小,基本上就能放个几粒的那种。可就是这样,在完达公社这么一片地方,也是头一份了。
    陈家和李家在这期间不知道怎么商议的,婚事定得也比较着急。
    五月头分了喜糖,五月中就要成亲了。
    舒曼是不过去观礼的,可以说学校里的老师基本上都不去,也不对,赵成去了,他当时还找过舒曼,想同他一起去。
    对此,舒曼是拒绝的。
    赵成没办法,只能自己去。在外人看来,他这个职位是因为陈耀文的原因才有的,本来是不该过去的,可人家给了喜糖还特意开口邀请了。若是不去,就显得他不够大气。不管怎么样,赵成是让自己必须去的,而且还得带着大礼过去。
    陈耀文二婚的前一天,让人来做了中间人,想让孩子过去坐床。
    被张大娘拿着扫帚赶走了。
    舒曼这一天,刚从学校里回来,就被杜鹃带着去了张家。
    “杜鹃来了。”张大娘端着一碰水出来先看到杜鹃,随后看到舒曼,忙说道:“舒曼也来了,快去屋里坐。大娘倒了水,有事想问问你。”
    舒曼应了声好。
    来的路上,杜鹃已经和她说过。
    舒曼心里也有底,问的不外乎就是陈耀文和李曼丽的事情。
    这两个人的婚事,舒曼犹豫许久,一直不知道怎么说起,想着两家离婚了既然没有关系,那不如就不说,特意说起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可要是不说,日后问起来呢,就比如现在这个情况。
    所以说,麻烦事不是好管的。
    既然管了,就得有面对这些的准备。
    杜鹃带着舒曼进了张秀秀的屋子,也是她以前住在张家的那间屋子,里面已经重新添置了不少家具,大部分是张秀秀从陈家拉回来的嫁妆。
    “来了。”张秀秀看到她们进来,想起身又被示意坐回去,她正在给儿子换尿布,也就歉意地笑了笑。
    杜鹃上手去帮忙,舀了水,到一旁架子上拿了毛巾沾水帮着擦屁股。
    看姿势和态度,像似做惯了的。
    就是张秀秀的神态也十分自然,舒曼想到了刚才张大娘先看到了杜鹃,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张秀秀已经换好尿布,去倒水,屋子里同样就剩下她们两个人和床上的小屁娃,杜鹃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舒曼身上。
    舒曼摇摇头,她是知道白玉英走后,杜鹃作为唯一的女知青住在知青点里,本来自己也算是一个伙伴,但她更多时候在镇上,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而杜鹃夜里扫盲班还有课,两个人接触的机会比以前就少了很多。
    舒曼从来知道,朋友和伙伴不是独独属于你一个人。
    杜鹃脾气性情,其实很招张大娘这些人喜欢,她又在红旗村呆得时间久,加上现在给村里人当老师,人缘上自然不用去说。
    杜鹃和张家人相熟,只是早晚的问题。
    也难怪,自己刚刚到,就被杜鹃叫过来了。
    舒曼还不至于为此吃醋,她又不是小孩子,反而真心为杜鹃感到高兴。她不好说自己见色忘友,可既然和陈锦州谈对象,原本同杜鹃一起的时间难免就被挪用过去一些,如今她有了别处可以舒心说话的地方,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张秀秀是跟张大娘一起过来的。
    “你月娥姐跟着红军在地上忙活呢,来,吃个野果子。”张大娘从手里端着的木碗中抓了一把红红的小果子过来。
    舒曼仔细看了一眼,杜鹃给她介绍:“是山上的羊□□,前些日子队长叔组织大家进山去了,我还找了不少蘑菇,回头晒干了给你一些。”
    “这个好。”舒曼眼睛亮了一下,同张大娘说道:“大娘,蘑菇这些山上多不多?要是多的话,你帮我找队里人换一些。暑假我打算回上海一趟,带一些回去。”她是算过,其他东西都比不上上海物产丰富和多,倒是这些山珍野物再没有比东北这一片山林多和好了。她本就对带些什么回去,比较发愁。
    “这个简单,你要多少?”这是给大家攒钱的时候,说是换,谁不知道舒曼是给钱的,只要玩外面呦呵一声,没有人不乐意的。就怕东西太多,舒曼吃不下?
    舒曼想了想,笑着说道:“也不用太多,大家留下够吃的,其他我都要了。”她本意要个几十斤够了,可实际上分摊出去,每个人一斤都未必有。她同张家走得近,外头的闲话已经够多了。
    自己是不介意,但张队长那边多少有些麻烦。
    山珍海货吗?谁会嫌弃多?自己吃不下,不是还有陈锦州吗?
    男人,偶尔还是要用起来才是。
    大不了,都带回去,给舒家父母慢慢吃。
    舒曼估摸着,再多也就两三百斤而已,这蘑菇再多都是山林上有的,等晒干了就会大大缩水,何况这个时间上,是农忙的时候,又不是见天往山上跑的。最多就是隔几天跑一趟,有本事的能天天去的,一个生产队又能又多少。
    舒曼好歹在村里呆了大半年,对于这些还是知道的,也才敢这般爽快地说话。
    张大娘听了,自然欢喜,就是张秀秀也高兴。
    她如今吃住家里,虽然每个月也交钱,但心知肚明交出去的钱根本不够吃多少,实际上还是张大娘和当兄嫂的再贴补。但在怎么贴补,也不能补多少。
    要是有点赚钱的渠道,她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哪怕就这么一次性的。
    说完这事,不可避免地进入正事。
    “大闺女,你跟大娘说说。那陈耀文的婚事是个咋地回事?”张大娘心里有些着急,其实两家闹掰后,陈耀文娶不娶媳妇,张家早就做好准备,一点都不想管。可谁叫陈家来人话里话外说张家人冤枉陈耀文和李美丽,更别说当时那些难听的话,基本上到倒打一耙,把张秀秀说成不安于室,看不上陈耀文想离婚而故意诬陷陈耀文的人。天知道,这个时候离婚最伤的就是女人,要是日子能过得下去,张秀秀怎么会愿意离婚,张家又怎么会同意。可这人有好坏,话也就有好听和难听的。
    以前大部分人觉得张秀秀可怜,可现在婚事一出,风口一个转换,这人的嘴脸也就变了。
    “大娘,陈耀文要娶的是李美丽的妹妹,两家看起来挺着急的,婚事定的很快,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吧,就说要结婚了。”可这事说来也怪,就是现在不讲究大包大揽的结婚,年轻人多半拿着红宝书当着亲戚的面诵读一番也就是了,稍微讲究一些的也都是简单的饭菜,反而说起来真正讲究遵循传统的是农村里面。
    可就是这样,陈耀文和李曼丽的婚事也变得太快了。
    而且陈耀文和李美丽的事情,在外头人来说就是雾里看花,大多都是从别人的嘴里看事情,可学校里里面的人都是亲眼见到过的。
    李曼丽送了喜糖,当面不好说。
    背地里,舒曼已经不只是听到一个人说着李家太不讲究了。
    “不过就是从前有个什么,也无关嫁娶,虽说听起来不太好,可两家都乐意,过日子是他们在过,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也就是镇上那边大部分人的想法,毕竟谈对象嘛,不是一定就会成的,失败了换一个人结婚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没有像陈家和李家这样,姐姐不行换成妹妹的,也不知道他们图个什么。
    “这事对秀秀姐有影响不?”杜鹃面露担忧。
    “说不上。”舒曼看了张秀秀一眼:“对事不对人来说,离婚了再婚是很常见的。反而……”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她也不太理解,直到几十年后依然没有改变太多现状。为什么女子必须结婚,哪怕对方是个歪瓜裂枣,就算离婚了身边的人依然会坚持不懈地催促你再婚。只是舒曼不解归不解,几十年后尚且如此,现在这个年代是个什么情况,基本上不用她去说。
    张大娘这个年岁了,对这类的事情,比小年轻人更懂。曾几何时,她也是那种劝着人家结婚再婚的人,以前觉得这是为人家好。可现在事情到了自家闺女的头上,反而觉得跟吞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舒曼在村里时间少又不喜欢往村里逛,知道的自然少。实际上,类似这样的话,已经开始在张家人耳边出现。
    现在陈耀文又结婚,白天那边人走这么一趟,现在压力基本上就在张秀秀和张家上面。
    “大娘,不管怎么样,这事您地为秀秀姐好好考虑。”舒曼不会在多管闲事,多了说不了,可什么都不说又不太合适。
    所以说,一个人入了局,真想抽身不管,也是非常难的事情。
    张大娘闻言看了张秀秀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头子那边我去说,建设都说愿意养秀秀一辈子,我们不着急。”
    “可不是大娘,再说不是还有幺娃嘛。”杜鹃跟着安慰了一句。
    张秀秀见状扯出一抹笑容,跟着附和。
    可实际上,大家都觉得这种事情哪有说的那么简单,除非不往村子里走动了,否则那些不好听插心间的话,想不听见都难。
    舒曼和杜鹃从张家离开后,被拉去了知青点。
    这个时候村里面干农活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郭世宝两只裤腿挽到膝盖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看着锄头回来的模样,正好就被舒曼撞了个正着。
    杜鹃拉了舒曼一把,两个人钻进了屋内。
    郭世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身后的王茂田走出来,问道:“怎么不走了?快点,累死了。”
    许是杨渝渝走了,知青点也空了不少人,又或是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让不少人终于老老实实下来。
    等地里开始出工后,以郭世宝为首的几个男知青都下地干起农活了。知识分子去种田,洋相自然不少,但磨合一个多月,慢慢也上手,速度虽然慢,但毕竟是能挣工分的人了。不管是生产队那边还是知青点的人,心里都有了底气。
    “没想到吧?”杜鹃进屋倒了一杯水给舒曼:“我天天看着,到现在都没有习惯。”
    舒曼笑了笑:“我们要不是教书,也该和他们一样的。”不过郭世宝能下地做事,的的确确让她没有想到。
    眨眼间,白玉英回到上海已经快两个月了。
    期间一直没有回信。
    对此,舒曼也是知道的。
    白玉英走之前就说过,人是回到上海了,但要安顿好,换一个光明正大又可以和白父往来的身份得费不少时间,可能就不那么容易写信回来。当然就是写信,她也不会写到红旗村,而是寄去学校里。
    “说的也是。”就是现在,杜鹃空闲出来,或者地里农活忙不开,学生们都得帮忙的时候,她也会跟着下地。
    辛苦是辛苦,不过比起手头上没有钱,这点辛苦又不算什么了。
    舒曼抬头的时候,看到杜鹃落寞的表情,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脸上换上轻快的笑容:“之前不是让陈锦州帮忙处理的东西,听说已经有消息了。不过,你真的打算都给扫盲班的孩子们?”那可是不少钱呢。
    “那都是玉英的,她带不走可不是说东西不好。再说有些衣服我也穿不了,东西也用不上,全卖了给自己,我还没那么厚脸皮。再说……已经挑了不少好东西给我妹妹寄过去,其他的给红旗村,也能帮帮那些孩子们。”白玉英走后,一屋子的东西基本上就留下来,吃喝那些,舒曼要了一些,泰半留给杜鹃,但杜鹃也没有吃独食,许是和村里孩子接触多了,知道不是谁都能像喜子这样至少吃喝不愁。
    杜鹃心痛他们,就从嘴边省食物,可那哪有那么容易的。
    舒曼就和她商量把白玉英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卖掉,好在这也是白玉英走前就说过,不要的话送给别人就是。
    可白玉英的衣物,好些都是真丝,这红旗村又有谁能穿?索性让陈锦州帮忙,收拾收拾都卖出去了。
    舒曼算过就这样也有几百块钱。
    杜鹃和舒曼商量,以白玉英的名义,投资村里的扫盲班,这点钱建学校是不能的,但新课桌,新书本,纸笔这些却是够的。
    多余的钱,都拿来和村里人淘换鸡蛋,按照杜鹃的说法是激励孩子们学习,学得好,就奖励一个鸡蛋。
    不过这事也不是那么顺利,特别是还有个张光明在拖后腿。
    所以说,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一帆风顺。
    但大多数人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舒安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和筹划,已经正式成为办公室的一员。实际上比起第一生产线的人,作为脑力劳动者工资未必比对方高。好在他的岗位也是考验技术的一种,哪怕是会计,可也不是人人都能精通。
    手套厂这一年多经济效益不错,舒安的能力就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只是这些,对舒安来说还不够。
    涨了的几块钱根本不够,哪怕全攒下来给舒曼寄过去,也只是让妹妹稍微吃饱一些,想要把人弄回来,或者说弄回来后跟其他人一样哪怕不干活呆在家里吃干饭也行,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何况,舒安不满足于只是让妹妹吃饱。
    清晨,在工人们络绎进厂里后,舒安逆行走出手套厂。
    五月的上海,还有些微微凉。
    舒安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鼻梁上夹着的无框眼镜有一种区别于这个时代的美感,同身边擦身而过的工人们有些格格不入。
    同样如此的,还有站在手套厂前一棵树荫下的人。
    舒安脚步一顿,犹豫着看了过去,须臾后,缓缓走上前去。
    “嗨。”白玉英右手上扬,朝舒安扬唇一笑。
    一身做工考究的小洋装,足下瞪着的羊皮鞋子以及手上拿着的珍珠链皮包不是淮国旧,也不是普通的商品市场里有的,甚至是上海最大的百货大楼都不一定有。
    舒安领到工资的时候,曾经去过这几个地方,发现到手的那点钱还不够给妹妹买一身漂亮的行头。
    可这些同眼前这个人一比,又觉得坐井观天的自己依然没有看到天空有多大。
    事实上,白玉英这一身衣服是私家定制的,都是以前白母找人做的,白家出事后,这些衣服确实保存了大半,也不知道白父哪里来的本事。
    等她回来后,又重新穿了起来。
    “舒安?你是舒安吧。”白玉英的笑容是笃定和从容,哪怕从没有见过舒曼的这个哥哥,今天过来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却是一眼看到人后,觉得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舒安微微蹙眉,他确定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他过往的那些女同学,也没有哪一个人和面前的人能联系到一起。(https://)《女配的七零纪事》仅代表作者曲沅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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