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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这么多字,只区区一晚上哪里能够抄写得完。晚榆脸色淡淡的,只说:“学生知晓,还请先生继续讲课吧。”
    简先生望着她平静的样子,心中略有狐疑,只当她强撑着不服而已,便挥了挥手,开始让秦箜打开字帖照着描红。
    晚榆细细的观察,描红需要看准笔形,记住笔录,而且需要先生引导学生记住字形,必要的时候还会细细替学生讲解如何运笔。而这个简先生却只随意让秦箜照着临摹,半点不操心。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简先生不止没有做到,反而对他们姐弟敌意十足,她得细细想一个对策才行。秦箜这个年纪是正是最好教导的时候,耽误不得。
    待下了学,秦箜满是开心的走到晚榆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盼:“姐姐,下学了,我们一起走。”边说边用沾着墨汁的手去拽她的袖子。
    晚榆不由得失笑,真是可爱的孩子,这不过替他解了这么一个围,就将她划为自己人,黏糊起来了。掏出手帕来仔仔细细的将他的手指擦干净,诱哄到:“待会儿吃完晚饭箜哥儿去姐姐那儿玩好不好?姐姐被罚抄书了,箜哥儿要不要来帮姐姐的忙?”
    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姐姐那么厉害竟然要自己帮忙,原来自己那么能干呀。挺了挺小胸脯,秦箜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来:“好,帮姐姐忙。”
    晚榆牵起了他的小手,慢慢的朝正院走去,秦箜只觉得那只手暖暖的,不像哥哥那样,走的特别快,他都追不上。
    正院里,晚榆看到轮值小丫鬟忙掀开了帘子,暖阁里程锦靠在引枕上,林姨娘端着一碗阿胶玫瑰红枣茶候在一旁,徐姨娘握着没人锤替她锤肩膀。
    妾服侍主母天经地义,晚榆从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平淡。
    “快来坐,嬷嬷,给她俩端一碗杏酪来。”程锦脸上带着笑,忙叫两人坐在自己身边,挥手示意不用林姨娘和徐姨娘伺候了。
    林姨娘小心的搁下碗,徐姨娘放下没人锤,两人默默的退到一旁的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
    晚榆发现,林姨娘比起来的旅途中沉寂许多。
    “今儿学了些什么,可有饿着,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程锦将秦箜搂在怀里,满是关心的问。
    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一扭小身子,秦箜眼巴巴的望着丫鬟端上来杏酪,晚榆看了一眼,原来是用甜杏仁去皮磨浆,滤去残渣加牛乳米糖调煮成酪,雪白白颤巍巍,上面点了一点儿桂花酱。晚榆用勺子舀了一口,味道清甜可口,一抿就化。
    像小猫咪似得吃了两口杏酪,秦箜想起来姐姐说的要去帮忙,骄傲的抬起头跟程锦说道:“娘,我会描大字了,嗯,等一下要去帮姐姐,姐姐抄书。”
    程锦原本带着微笑看着姐弟俩,听到这话却觉得有些不对。珠珠初来乍到,必然步步小心,怎么惹恼先生,让抄书呢。沉吟片刻,对站在一旁伺候的姨娘丫鬟说道:“你们出去吧,我这儿不用伺候了,嬷嬷,你留着。”
    林姨娘心里一动,眼波流转,扫过面色如常的晚榆,慢慢的退了出去,心里琢磨起来,这是得罪了授课的先生?不知道那授课的先生在秦府有什么分量?
    “珠珠,原原本本的跟娘说,今儿那简先生是怎么上课的?”程锦不留丫鬟就是免得人多嘴杂,到时候反而不美。
    晚榆并不隐瞒,用较为平淡的口吻将上课时候的情形一点一点掰碎了讲给程锦听。
    当程锦听到那简先生形容自己的儿子日后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时候,简直怒不可恕。她倒是不知道,这一个教书先生竟然对秦府怨气这般大。
    不,按照秦晚柔和秦籍的性子,若那先生这般不通俗物,拿腔拿调早被撵出去了。这是冲她程锦来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慢慢的平息下来,她得好好想想。这个姓简的是侯府请来的,本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是因为狗眼看人低呢还是因为旁的理由。
    “珠珠,委屈你了。”程锦轻叹一声,握住了她略有些微凉的手,心疼极了。
    程锦摇摇头,今天受委屈的其实是箜哥儿才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箜哥儿性子分外绵软,遇到事儿如果旁人不帮忙做,他就手足无措眼泪汪汪。
    “现在娘先跟你说,简先生是平陵侯府聘请来教导你大姐姐的,若是要让她离开秦府,须得让侯府点头才行,若唤作是你,你会想什么法子?”程锦饮了一口阿胶玫瑰红枣茶,突然开口问晚榆。她准备手把手的教导女儿该怎么为人处世了。
    晚榆吃了一口杏酪,开始细细的思索,唉,如果她是秦晚柔就好了,只要去侯府告上一状,别说撵走那女先生,怕是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这便是权势的好处。
    见女儿久久不说话,还只当她没有想好,程锦心中衡量片刻,准备告诉女儿应对这简先生的法子,分别会有什么后果。
    “娘,前两天闲聊的时候,你说起岳家的小孙女正好需要一个女先生。就是不知道平陵侯府会不会看在姻亲的面子上,将简先生给岳家了。”晚榆吃完最后一口杏酪,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好吃。
    听完晚榆的话,程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女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最简单粗暴的手段便是通过秦咏臻将那简先生送回侯府,只是这样却太惹人注意,也怕坏了与侯府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秦晚柔早已经及笄,女先生的存在便显得可有可无,岳家是侯府丁老太太的姻亲,若是岳家开口要一位先生,侯府不会不同意。
    而且,她见过岳府的小姑娘,被宠溺的刁蛮任性,蛮横无理。
    “过几天正好有宴请,听说岳家当家太太也在,我会好好与她介绍一下简先生为人规矩又有才华的。”程锦与晚榆脸上都带着笑,秦箜看见母亲与姐姐笑容满面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也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暖阁里沉郁的气氛一扫而空。
    待第二日上课的时候,晚榆的《孟子》果然没有抄完,只抄了几张纸而已,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客客气气的低头表示抄写不完样子,简先生心里一阵畅快。
    “你写的字连一句齐整都说不得,杂乱无章,惨不忍睹,半点风骨没有,每日再多练十张字吧。”自觉占了上风的简先生这两天心情肉眼可见的飞扬,程锦的儿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在她手里头蹉跎。
    日子还长着呢,程锦。
    “小姐,侯府来人了。”秦晚柔略有些烦恼,她想要嫁给四皇子,成为四皇妃。应该怎么结识四皇子,她竟是一点门路都没有。被丫鬟打断了思绪,她抬手揉了揉额心:“让她进来。”
    外祖家来人干什么?进来的却是侯府老太太伺候的老嬷嬷,秦晚柔站了起来,挽着她的手坐下,惊喜的问:“嬷嬷,怎么劳烦你来呢?”
    她在侯府住的那几年,几乎是这老嬷嬷一手领大的,颇有些情谊在里面。
    “哎,我来看看姑娘,顺便来跟姑娘说件事儿。却有些不好意思,事关简先生。”那嬷嬷看着秦晚柔,笑的极其慈祥,“岳家的小孙女今年五岁多,正好需要一个女先生,岳家老太太就想起了侯府的简先生,上门来说情,希望能聘简先生教导自家孙女。简先生原本是老太太专门给你备下的,自然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秦晚柔松了一口气,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怎么叫老嬷嬷大老远的跑来,不以为意的说道:“不过是一个女先生,既然岳家需要,就给岳家吧。现在她也教不了我什么。”
    她倒是想去前世似乎没有老嬷嬷上门这么一回事儿,秦晚榆在这简先生手下吃了不少苦头。直到后来她变本加厉,罚秦箜跪了一下午课堂,使得秦箜差点儿双腿废了,才叫父亲发现了简先生做的狠毒事儿,暴怒之下,将那简先生赶出秦府。暗地里收买地痞打断了她两条腿,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简先生。
    大约死在不知道的街头角落了吧。
    “还有一件事儿,听宫里面传来消息说,今年有可能要选秀。”那老嬷嬷压低了嗓音,凑近秦晚柔身边告诉了她这个消息:“据说可能选一位太子侧妃,太子还没有子嗣,若是姑娘能入选东宫生下长子,日后怕有大造化。”
    秦晚柔猛地一惊,心跳的极快,只觉得彻骨的寒意笼罩着她,脸上难得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她竟然把这件事儿给忘记了!就是因为这场选秀,她是成为太子侧妃不假,但是,太子日后被废,就被囚禁在东宫,而太子身边的人都成为了癫狂太子的出气对象。
    不!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进东宫!
    秦晚柔死死的捏住手帕,脸上阴晴不定,勉强用镇定的语气将那老嬷嬷送出闺房。
    将茶盏里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秦晚柔才稍微镇定下来,招呼来大丫鬟:“去告诉继夫人一声,叫她重新找个女先生吧,至于简先生,告诉她她去岳家授课,记得多送点财礼和布帛,免得亏待了她。”
    简先生住的地方颇为精致,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秦晚柔的丫鬟捧着东西来的时候,她正闲情逸致画着一副山水画,见客上门,忙迎了出去。
    “简先生,方才侯府来人,指名来邀你去岳府教导岳府小姐。到底是有师父情谊,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那大丫鬟语笑嫣然,说的话却让她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就突然叫她去岳府了呢?
    “这是谁的主意?我应该教导秦小姐才对。”简先生语气涩然,仿佛从空中坠落到地面一样,她才想着法子明儿怎么折腾那野丫头呢,这是怎么回事?
    “侯府亲自来人说清呢,岳家也是大户人家,简先生可别耽搁了,快收拾行李吧。”那丫鬟虽然笑着,却是一点不容拒绝,亲自盯着简先生收拾好行李。
    这几天日子太顺遂了,叫她有些飘飘然,却被几句话就打回原形,侯府叫她去岳家,她不敢不去。
    被送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牵着箜哥儿晚榆,晚榆看着简先生不情不愿的样子,清艳可人的脸上满是微笑:“祝简先生前程似锦呀。”
    听的简先生一贯冷漠的脸都扭曲起来。
    秦晚榆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这简先生,只听说她惹恼了岳家小姐,被赶出了岳府,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仿佛消失了一般。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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