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寻药鼠与白发人
那树下之人披着僧袍,双眼发白躺在地上,是金禅寺里的虚智和尚。
虚无又惊又怒,将四周查探了一遍,确认没有敌人埋伏,这才悄悄走将过去,一叹虚智脉搏,心头更如一盆凉水泼下。
悲愤焦急,愧疚难当,将虚智的眼睛抚下,又用左手摁在虚智肩头,右手竖与胸前,念了一便往生咒,而后将虚智背在了身上。
刚一起身,听得身旁一阵声响,连忙侧身躲在树后,却忽听身后有人喝道:“是谁!”
虚无连头也不回,背着虚智拔足狂奔,那人连忙喊道:“是金禅寺的和尚,快追!”
这几人步伐杂乱,气息也不甚雄浑,虚无心道:“就这些三脚猫,要追上自己那是休想,只是凭他们这点功夫怎么敢在这毒林里逗留?虚智师兄更无可能栽在他们手上。不过,这几人武功虽差,可若真要和他们动手,不免打草惊蛇。”架着轻功,并不恋战,又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阵尖锐的之声,不知是何器物所发,十分刺耳。
一阵阵尖锐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扰人心智。虚无拔足飞奔,只觉毒气渐渐薄弱,已即将逃出这片山林,忽见前方有一条人影拦住了去路。
这人一出现,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便停了下来。凝神瞧去,乃是一名女子,身材纤细苗条,一身紫色的奇装异服,半露香肩,容貌甚美。
虚无将此女上下打量,她气息虽不雄浑,但却十分怪异,所习之术,不是歪门便是邪道。又将虚智轻轻放在地上,顿时一股灵气吐露出来,刚猛之气,与那女子恰恰相反。
女子神情自若,轻笑道:“金禅寺的功法果然名不虚传,瞧你气息这般雄浑,定是那虚字辈的和尚了。”声音十分娇媚。
虚无注视着她,并不回话,女子有指了指地上的虚智,道:“这和尚是你师兄吧,你可别学他一般装哑巴,问什么都不说!”
虚无哼了一声,道:“你要问他什么?”
女子笑了笑,道:“你倒是会说话,我还以为你们和尚都是哑巴呢!”
虚无心道:“我虚智师兄只用一口气便能念完几千字的经文,你居然以为他是个哑巴,这世间只怕没有比这还好笑的事情了!”
二人对峙间,一群人追上前来,这些人披头散发,衣着古怪,正欲上前与虚无相拼,那女子出言将众人喝止,又对虚无道:“我来问你,你们金禅寺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不是有其他门派过来给你们助阵?如果有,是哪门哪派?”
虚无正自沉吟,若对手只有这些人,要杀出去只怕也不难,可若是带着虚智师兄只怕就不容易了。
那女人见虚无默不作声,冷哼了一声,道:“又是个哑巴!”说罢一挥手,对那群人道:“把这和尚抓起来!”
那群人怪叫着,纷纷冲上前来,竟似以命相搏。虚无气息涌出,一掌掌拍打出去,例不虚发,手不空回,那群人武功平平,近他身不得。
那女子一个闪身,欺身前来,一把抓向虚无,虚无连退三步,僧袍一挥,将那女子手抓引开,却见僧袍已多了五道裂缝,每一道裂缝旁都泛着深深的紫青色。心道:“这女人内气虽不雄厚,却是个使毒的行家,难怪这般怪异。”
那女人又是反手一抓,空中似乎也被划出了几道紫青色的划痕。虚无喝了一声,竟不躲开,一掌挥去,狂风骤起,劲风吹散了空中的毒气,手掌与那女子硬碰而去。他所习练的是金禅寺正宗的武学心法,灵气刚猛无匹,这女子手掌上毒虽厉害,却哪敢与他硬碰硬,连忙收手回来。虚无将他逼退,也收回掌力。
二人停下身子,那女子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地上的虚智,道:“这哑巴和尚的大悲掌比你的大悲掌好像要厉害一些呢!可是他现在却死了,你若是不如他厉害,还是乖乖就擒吧,不然死得更难看!”
虚无怒道:“你就究竟是何人?”
女子轻抚着自己头发,媚笑道:“仙武神教,紫仙使,紫不活”
虚无皱了皱眉,曾听说魔教除四方坛主之下还有八门使者,想必这女人便是其中之一了。又问道:“我其他的那些师侄呢?”
紫不活道:“其他那些臭和尚啊,我抓起来试毒了。喂,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虚无更是怒不可遏,一蹬腿,又是一掌拍去。紫不活心知自己武功修为不如他,却仍然不惧他。一个侧身,避开掌风,一抓伸向虚无腋下,虚无不闪不避,一阵灵气涌出,僧袍被吹劲风吹烂,四处飘散。所示的乃是金禅寺的佛门功法,名唤“不动明王”。
此招极耗灵气,却能在顷刻间拥有金刚之躯,若练得登峰造极之时,还能在身体之外形成一道气墙。
紫不活抓在他身上,顿觉手指生疼,见虚无却并未受伤中毒,不由得皱了皱眉。连忙袖袍一挥,一条紫气径直射出。虚无的不动明王正收功之际,眼瞧不可抵挡,连忙抽身闪避,紫气划过他衣袍,打在树上,一声闷响之后,那大树上忽然出现一圈腐烂迹象。
虚无腰间衣袍被打出一个大洞,皮肤触碰到衣袍上残留毒素,顿觉腰间一阵酥麻,连忙运气抵抗,幸得中毒不深,也不大碍事。
紫不活轻笑道:“你运气倒好!”
虚无满腔怒火,哪有心思去与她说话。灵气回旋,双眼一闭,左手结单手莲花印,右手立于胸前,嘴里一阵经文过后,左手莲花之上灵气越积越厚,整只左手竟似乎有一丝丝金光闪动。
紫不活神情大惊,之前那虚智和尚也对自己使过这招,险些要了自己性命,幸得有人相助,方才将虚智拿下,未曾想到,这眼前这名和尚也会使这招,当下哪敢怠慢,双爪环抱双臂,一阵紫气自身后渐渐涌出。
眼瞧虚无左手莲花印上金光越盛,四周树木摇摇摆摆,好似不安摸样,片刻之后,虚无虎目一睁,大喝道:“金刚伏魔咒!”
紫不活神情凝重,顿觉漫天威压而至,忽听身后有人道:“紫仙使躲开!”这声音阴冷,怪异,紫不活闻言却是一阵欣喜,连忙收住毒气,闪身让开。
一人忽然出现在她身前,虚无正自发招,忽见这人挡在了紫衣女人前面,凝目望去,见来人长发半掩着脸,肌肤苍白毫无血色,哪像活人,而自己当初在那风清院见过此人,正是那魔教四方坛主之一,寒鬼!
寒鬼冷冷一笑,一阵阴冷之气散发开来,纹丝不动,便将那金刚伏魔咒的威压抵御过去!虚无的灵气转瞬及至。
寒鬼神情自若,徒手一划,旋即停在半空,一股阴森之气自他脚底缓缓升起,盘旋而至手掌,越积越厚,银灰之色隐隐闪动。
霎时间,一道丝毫不弱于虚无的灵气散发开来,那四周的树木又弯下了几分,只是这道灵气却充斥着阴柔,狠辣之意,与虚无那刚猛沉稳的灵气截然相反。空中的绿色毒气也被这二人的灵气尽数吹散。
那紫不活对着那群手下喊了一声道:“你们还不快跑,等死吗?”那裙披头散发之人个个惊呆,听得紫不活叫喊,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转头躲开。
一息之间,两道灵气撞在了一起,只听得一声轰隆巨响,回荡在这山林之间……
山下不远处的村庄里
不嗔正在吃饭,忽然打了个寒颤。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待得吃饱肚子后,闲来无事,遍在老人家里东瞅瞅,西瞅瞅,十分好奇,就连他肩上的小松鼠也不例外。也许是吃了老人家的东西,对老人的畏惧之意已变成了喜爱之意。
老人自顾进进出出,或是挑水,或是担柴,也不再与不嗔说话。这所小村里远离山外城镇,民风习俗与外面也截然不同,许多服饰,装饰,既漂亮又古怪。
不嗔毕竟年少,心头好奇,每看到新奇之物,遍欲出言想问,奈何他与老人语言不通,那老人家笑眯眯对他解释半天,却一个字也没听懂。在房里一阵观赏过后,走出门外,但觉空气清晰,四处高山环绕,绿意盎然,偶尔有滴水之声入耳,说不出的美妙空灵。
当真是空山鸟语婉转,清风泉水吟唱,寂静中显清凉,悠然里出自在,此间一千载,胜过红尘百万年。
忽听得身后有人说道:“这这……小施主……哦不对……小高僧……我且问你……”语气十分惊叹。
听得身后有人说话,正自惊讶,连忙转头望去。见来人身着粗布素衣,身长七尺,须发尽白,却是鹤发童颜,有些道骨仙风模样。
不嗔从未见过此等怪相,心道:“这人的头发明明全白了,却一点也不像老人家,还有点仙人模样。”以为仙人临凡,不由得肃然起敬,双手合十,向那人行了个礼。
白发人抱拳还礼,指着不嗔肩上的松鼠,道:“小高僧……这……寻药鼠可是你养的?”
不嗔看了看肩头的小松鼠,摇了摇头。白发人欣喜若狂,道:“哈哈……这么说它不是你养的?”
不嗔又摇了摇头头,那白发人又见他摇头,神情一变,道:“你这小和尚,玩我呢?这寻药鼠到底是不是你养的?”
不嗔指了指肩头的小松鼠,道:“它是我养的啊!寻药鼠是什么东西?”
白发人脸色一惊,道:“你自己养的你不知道?”
不嗔摇了摇头,道:“出家人只知道打坐念经,不知道什么寻药鼠。”
白发人愣了愣,道:“也对,不过你这和尚倒有些自知之明,跟其他和尚不一样。”
不嗔问道:“怎么不一样?”
白发人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很好!其他的和尚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差劲!”
不嗔也楞了楞,心头不明白,便不说话,那白发人又道:“话说回来,你既然不知道它,又怎么会养它?”
不嗔想了想,道:“我不记得了!总之它就一直跟着我!”
白发人叹了口气,道:“你肩上这只小松鼠不是普通的松鼠,是稀有灵兽之一,名为寻药鼠!”
不嗔重新打量了一遍小松鼠,嘀咕道:“我怎么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了!”
白发人道:“古书记载,寻药鼠,赤眼,尾似帚,额间有一木字,形如松鼠,灵兽之一”
不嗔把小松鼠从肩膀上抱了下来,重新打量了一遍,果然如那白发人所说一致,不由得连连称奇。
白发人捋了捋白须,道:“它能搜挖出天下的奇药,只要是它挖出来的,没有一样不是奇珍药材,它可是做大夫梦寐以求的宝贝呀,额……不过你养它未免牛鼎烹鸡,不如将它送我把!”
不嗔不明白它所说何意,见他仙风道骨,所说之话也定是大道理了,只是他想要小松鼠,那是万万不给,于是摇了摇头,道:“不送!”
白发人点了点头,道:“既然不送,那卖给我吧,价钱咱们好商量。”
不嗔又道:“也不卖!”
白发人眼里有几分失落,旋即又笑了笑,道:“老夫自己也会寻药,你不给便罢!”说罢,径直走过不嗔身边,扬长而去。
不嗔回头看了看他,嘀咕道:“奇怪的人……阿弥陀佛……”说罢又望着虚无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