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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钟拓的意思,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多废话。在外面干等着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进去看看,把事情弄清楚。
但秦盏的想法和他刚好相反。
“万一打起来,你一挑二不是要吃亏?”
钟拓十分不屑,“都是屁话。里面如果不止两个人你怎么办?”
秦盏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少一个是一个。而且有我在……”
“能全部摆平?”
“不是。”她摇摇头,“我是说有我这个负担在,多少会影响到你发挥。”
钟拓轻咳一声,眼尾微挑,狭长的眼眸里染上似是而非的笑意,“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秦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语气诚恳,“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多少心里得有点数。”
她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侧脸沉静,样子不急不躁。这模样说的好听叫冷静,说穿了其实就是冷情。
就好像平时她看着一副热络好相处的样子,其实真正能让她在意的人,寥寥无几。
钟拓默默盯着她侧脸看了片刻,顶了下腮帮,转开视线。
车内静了一阵,两人视线落在同一方向。
“何彬他哥叫何川,是我大学同学。又因为我认识了我堂妹。”秦盏声音又低又轻,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堂妹为了他出面从我这里拿了点钱,然后何川……”顿了顿,她讽刺地勾了勾唇,“打了人,拿着钱跑路了。”
钟拓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咬着,没点火。懒洋洋问:“你觉得这事儿赖你?”
秦盏撑着头,眼睫扬起,姣好的面容平静如水,“他们两个看对眼,不是我拿枪逼的。我就是觉得,何川办事太恶心人。”
秦棉和她打小关系就好,不然不会她一开口,几百万秦盏就痛快的拿出去。
刚出事的时候秦盏还会生气。但自从那天接到秦棉电话后,她就知道这是件愿打愿挨的事。能做的她都做了,秦棉执迷不悟,这事她不会再管。
跟着何彬过来,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把那三十几万找回来。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就算这钱掉进水里也有个响不是。
钟拓听完没有立刻说话,须臾轻飘飘问一句:“所以现在不让我进去,是怕我一起把他们弄死?”
秦盏笑着摇头:“我想看看,如果里面这人真是何川,能不能和平解决。”
女人和男人想事情的脑回路就是不在一条道上。已经弄成这样,就算找到了人家会束手就擒等着被你抓进去?
钟拓挑了挑唇,“虚不虚。来都来了,你想怎么和平?”
秦盏比了个“六”的手势放在耳边,“歪,妖妖零吗?”
他嗤笑:“极品。”
深夜,黑蒙蒙一片,连月亮都因为下雨躲了起来。
何彬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门里闪出一丝光亮,很快又被遮住。
四周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隐约能看见他手里多了一把雨伞。
秦盏和钟拓静静坐在车里,等何彬举着伞走出小路,才开了门下车。
钟拓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叠伞扔给秦盏,倒是自己身上的烟灰色衬衫被雨一淋,全贴在了身上。
秦盏撑开伞走到他跟前,手臂举得老高,“一起打不就完了。”
钟拓伸手隔开,把伞移回她头顶,“你懂什么,这叫湿·身诱·惑。”
秦盏:“……”
行行行,你湿身你诱惑,你和骚包是一伙。
脚下道路泥泞,没走几步鞋便被打湿。这里应当数娄尔县最偏的地方。连成排的平房破旧不堪,外墙漆脱落露出红色砖头,颤颤巍巍地立着,仿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拄着拐杖迎着风雨。
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走到平房前。蓝漆木门老旧残破,满是皲裂的痕迹。门前水泥地上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会渐一身水。
秦盏抿了抿唇,抬手敲门,被却钟拓扶着肩膀轻轻推开。他修长的手拍上门,力道大又急促,看起来没什么耐心。
不久,里面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钟拓没说话,继续拍门。等里面人又问一遍,才不耐烦地说了句:“三巷八号,你叫的东西到底要不要!”
门被警惕地开了一条缝,露出男人小半张脸,“你找错了,我这不是三项八号。”
秦盏立在一旁,听到说话声突然收了伞。
钟拓立即反应过来。痞里痞气朝那人笑了声:“是么。那我能跟你借点东西吗?”
里面人一口拒绝,“我这里没有雨伞。”
钟拓猛地一脚踹开门,“我不借伞借钱。不多,就三十来万。”
何川被这突来的大力撞的踉跄两步。等站稳,钟拓已经面色不善地走进去。
高大的身影立在何川面前,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隐约透出精壮的身躯。脸绷着,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何川扶墙站好,面色狰狞。然而所有动作,在看见钟拓身后的人时戛然而止。
“……秦、秦盏。”
秦盏松开手,门在身后“哐啷”一声关上。水珠顺着手上的雨伞连成串往下滴,在脚边洇成一滩。
她望着何川,神色冷凝。
屋内的光亮全部来自于吊在棚顶的那个十几瓦的灯泡。一米不到的小窗户下方放着一张破木板搭成的单人床。床头边立着一张老旧的小木桌。
桌上放满了外卖餐盒和用过的纸巾。脏乱的地面上扔着许多空酒**,墙角酒精炉里正烧着火,边上几团用过的锡箔纸。
秦盏垂眸,压着呼吸缓了几口气。
何川抬手蹭蹭鼻子,觑了钟拓一眼,往秦盏面前走两步。
“你……”
啪——
何川被这一巴掌直接打偏了头。
“你顺走这么多钱,就过成这鸟样?”
秦盏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人是何川。蓬头垢面,脸色蜡黄,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个月不到瘦得不成人形。
钟拓瞟一眼她的手,舌尖顶了顶腮帮。
何川舔了下嘴唇,用力吸吸鼻子,艰涩说:“我也不想过成这样,但我没办法……”
秦盏这才完全看清何川的状况。
他穿着白色工字背心,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布满了狰狞的刀痕和青紫色小孔。她下意识又看一眼地上的锡箔纸,脸上一瞬间失了血色。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受控制的往脑子里挤,秦盏张了张嘴,许久才颤着声音地说了一句:“报警。”
十来平的小屋里一阵寂静。何川像是惊恐,又像是解脱,忽然痴痴笑出来:“挺好,这也算帮我了。”咽了咽喉咙,他低声请求,“就是进去之前我想看看秦棉……”
“你也配!”
秦盏眉眼冷冽,别开脸深吸几口气。
千算万算,从没想过他拿了钱会干出这事。缓了缓,她扯了下钟拓手腕,绷着声音:“你看好他,我去打电话。”
钟拓蹙了蹙眉头。
秦盏的手温度全失,异常冰冷。像是刚摸完冰块,冷飕飕的沁到人心底。脸色在灯光下也白得吓人。
“你怎么回事?”大手轻轻抵在她额头上。
她摇摇头,像是在这个房间呆不下去,拿着雨伞走出去。
外面风雨飘摇,秦盏站在屋檐下。这一切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浑身僵硬。缓了半天,她绷着脸拿出手机。
☆
有风袭来,把窗户吹得哐啷响。
钟拓立在门口,冷冷看着何川有气无力地靠着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他费力地掀起眼皮看了钟拓一眼,嘴唇抖得像是在严寒天掉进冰窟窿里。
挣扎半晌,他用力搓了搓鼻子,蹒跚走到桌边,抖抖嗖嗖拿起一根烟点上。
他闭着眼猛吸了一口,表情由痛苦变成十分享受。
“放心,这玩意伤不到你。”何川像是变了个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我认识秦盏七年,这是第一次看见她主动带着男人。知道么,在学校那会儿她是公认的女神。你有福气了。”
钟拓冷笑,微挑着眉梢,走过去将还剩半截的烟扯下来扔到地上。头低垂,墨黑的眼中似有凛冽寒风,“你拿她的钱,去碰这些东西?”
何川看着地上的烟,眼里都是可惜,“这东西滋味多**,你知道么?比睡女人爽多了。”
钟拓眯了眯眼睛,“何彬是你亲弟弟?”
“我就知道是从……他那里泄的底。”何川病态般地笑着,“秦盏对我不薄,栽她手里我也认了。听说她……把钱拿回去了,真他娘的聪……”
没等何川说完,钟拓一拳砸到他脸上。他神色冷峻,眉眼锋利,唇边笑意清寒:“你他妈还想多**?!老子成全你。”
——
录完笔录已经凌晨三点多。或许是冲击太大,秦盏仿佛被人抽走所有力气,整个人蔫得脱离了状态。
雨还在下,而且没有减缓的趋势。钟拓开车,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秦盏,“困了就睡。”
“附近有住的地方吗?”
“要找。”
地方远,路又不好走。回去怕是天都要亮了。不如就近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明天再慢慢回去。
车速很慢,秦盏撑着头静静看着前方。钟拓瞥她一眼,见她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缓缓开口:“你跟那家伙大学一个班?”
秦盏反应了一会,才轻轻“嗯”一声。
钟拓望着前方:“那你们怎么才毕业七年?”
秦盏扭开脸,从车窗看着自己模糊的轮廓。就在钟拓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听见她低声说:“我休学了一年。”
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昏黄的车灯照着前方,他们的面容都隐在黑暗中。
“是么。”钟拓喉结滚动,像是随意应着,也没看她。
秦盏看着他冷硬的侧脸,抿抿唇,又把视线转回窗外。
车内一直维持着寂静。直到在一个小旅店门口停下。钟拓冷着脸先下了车,秦盏瞟他一眼,拿好东西跟在后面。
旅店不大,还算干净。田园风格有点小清新。前台人睡眼朦胧,看见有人进来立刻来了精神。
两人走到吧台前,秦盏拿出钱包,钟拓已经把卡递了过去。
前台拿着卡,殷勤地问:“开几间房?”
见秦盏拿出**,钟拓揣着口袋,硬邦邦道:“我只带了一张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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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灯光清冷刺眼,吧台前钟拓挺拔地站在那里。乌黑的短发还氲着水汽,几缕不听话的垂下来,遮住眉毛。脸上被灯光打下一层光影,衬得脸部线条锋利。
他定定看着秦盏,似在等她做决定。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冷硬。
侧边窗户没有完全关上,一阵风涌进来,夹杂着水汽。深夜里,秦盏不由打了个激灵。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看着没什么血色,裸露的小臂上划痕十分扎眼。她对钟拓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情况仿佛两人在默默对峙。
静了静,秦盏目光从钟拓身上收回。将自己的**扣到台面,慢慢推过去。
只是还未开口,前台小姑娘眼眸一转,忽然倾过身,压低声音对钟拓说:“其实我们这里没有**也可以住。”然后转过脸对秦盏使了个眼色,“刚好还剩两间房,我现在就帮你们办手续。”
秦盏:“……”
她侧头去看钟拓。
只见他姿态闲散地靠着吧台,眼尾轻扬,痞里痞气地扯了扯唇:“你们真会做生意。”
前台小姑娘悄悄瞄他一眼,抿抿唇没说话。做完登记将两张房卡分别递到他们手里,秦盏那份还多了一张纸条。
深夜里,狭长的走廊安静的有些诡异。打开其中一个房间,钟拓试了试门锁,见没问题便要离开。
抬眸看到秦盏慵懒地靠着墙壁,眼眸轻垂在看手里那张小纸条。黑色外套衬得那张小脸白皙如瓷。
下一秒,眼睫上扬,水润的双眸先是看了他几秒,然后弯起一个弧度。清泠笑声从她唇间溢出,似有什么有趣至极的事情让她控制不住。
钟拓看着她这模样,眯了眯眼,“吃含笑半步癫了?”
秦盏抬手揩了下眼角,把纸条递过去,“人家以为你不是好人。”
钟拓淡淡瞥她一眼,抽走纸条,垂眸,看清了上面的字——
需要帮忙你就说要点一碗红烧牛肉面。
“……”还有暗号。无间道看多了吧。
“小姑娘真是可爱啊。”秦盏抱着双臂,眼带戏谑地看着钟拓,“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人。”
将纸条揉成一小团,钟拓凉凉瞥着秦盏,语气不冷不热,“你觉着她把我当什么了?”
秦盏捏着下巴,要笑不笑,“人贩子吧。”
“那还真是眼瞎。”他轻哼了声,“你这种两百五高智商的人怎么可能被拐走。”
你全家才都是二百五。
秦盏轻飘飘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房间。
钟拓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顶了下腮帮,懒懒道:“锁好门。”
☆
所有宾馆都大同小异。但是每换一个地方仍旧有一种陌生的感觉。钟拓离开后,秦盏轻轻叹了口气,懒懒摊到床上,忽然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感。
娄尔县这地方,似乎每一次来都会遇到不好的事。她望着天花板,脑海中过电影似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何川被带走时那个解脱又悲哀的眼神她太熟悉了。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深夜里一切都太过寂静。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秦盏似被吓到,肩膀都缩了一下。回过神想起应该是钟拓,踩上鞋过去开门。
他站在门口,被雨打湿的短发已经干了,衬衫上还有几块深浅不一的印子。双手端着两桶泡好的方便面,对她挑眉,“还不让路当我练杂技呢?”
钟拓没来时,秦盏真没感觉饿。她立刻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你真的去买红烧牛肉面了?”
“我告诉她一桶不够,你要两桶。”
秦盏挑眉,“然后呢?”
钟拓走到桌边停下,侧过脸,“我说我是你舅舅,你怕也是来找我。”他歪头,“过来。”
秦盏对她这“舅舅”冷冷一笑,几步走去站在他面前,“我估计人家信了。毕竟你长得这么着急。”
钟拓手里还端着面,笑着抬下巴:“下面。”
两人一步之遥,温热的呼吸从头顶传来。几乎一夜没睡,他下巴上已经冒出青色胡茬。
秦盏慢慢伸出手放到他腰侧。想了想,轻轻挠了两下,“是这里痒……”
他下颚线瞬间绷起来,“你他妈……”
“咚咚”两声,两**矿泉水掉到了地上。钟拓黑着脸把面放到桌上,瞪着秦盏:“你没看见我胳膊下面有两**水?”
搞半天,完全是鸡同鸭讲。
秦盏弯腰去捡东西,只是手撑着膝盖,半晌没直起腰来。
钟拓胸膛起伏,腰侧像是爬了成千上万只小虫子。抿紧嘴唇,冷眼看着秦盏抖肩膀。
手撑着膝盖,等笑够了才仰起脸看钟拓。发现这人脸色已经黑了一半。她努力把嘴角绷直:“你表情看起来很酸爽,我以为你哪里痒。”
钟拓讥诮到:“我倒是想快活快活。”
秦盏将水放好,清澈的眼里仍然漾着笑意,目光若有似无瞟到他腰上。那里劲瘦紧绷,线条均匀,上次他脱衣服她就看出来,这是标准的公狗腰。
然而触感也配得上,弹性不错。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隔空上下划几下,“这里有痒痒肉?”
钟拓凉凉兜她:“你欠收拾?”
“我又没问你**,急什么。”
“什么算**?”
秦盏扬了下眉头,“比如谁跟你一起痒过。”
钟拓靠在桌边,微微倾身,“想知道?”
秦盏在他深黑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样子。她撇开视线,拉开椅子坐下,打开一碗面。
香气四溢,热气徐徐而上。她唇畔微弯:“我就知道你怕痒。”
钟拓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墨黑的眼眸亮得像是含着光,“夜黑风高的你少惹我。”
“惹了怎么样?”
他勾唇:“反正有大把时光。”
秦盏:“……”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色乌黑,两人围着一张小木桌吃碗面。
秦盏呲溜呲溜地吸着面条,吃得嘴唇红彤彤,一脸满足。钟拓抬眸看她一眼,嘴角勾了下,低头把剩下的吃完。
已经四点多,再过两个小时天都要亮了。
钟拓将吃完的垃圾收拾好,听见身后传来秦盏的声音:“我想去洗个澡。”
又是滚楼梯又是通宵,身上什么样可想而知。
钟拓手一顿,抬眼,很快又撇开,“没人拦你。”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流声。钟拓将垃圾打包好扔到垃圾桶,拧开矿泉水把一整**都灌了下去。喘几口气,走到门边掏出一支烟点上。
那一晚也是这样,稀稀拉拉的水声入耳,像是浇在心上,无端让人烦躁。那天晚上秦盏做了个噩梦,白纸一样的脸色跟今晚一模一样。
七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事,让人无比郁闷的就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烟雾缭绕,钟拓靠在门边,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咬着烟猛吸一口,心里有点恨也有点不爽。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出事那一天,秦盏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事。不可能无端端她就跟所有人断了联系,甚至还休学了。
一根烟尽,丝毫得不到头绪。钟拓眼色冷凝,转身,赫然看见一个长发飘逸看不见脸,下身一白到底的身影无声出现在眼前。
“咳咳……”
呛到似的咳了声,他把烟拿下来,无语地看着秦盏。静了几秒,没忍住又猛咳几下。
眼前的女鬼掀开长发,往身后一甩。露出精致娇艳的脸庞,眉眼唇边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
“原来你不仅怕痒,还怕鬼。”
秦盏眉梢轻轻扬起,长睫如羽,形状好看的红唇露出明媚的笑容。宾馆提供的棉质浴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修长的脖子和优美的锁骨,身材也更纤细了些。
钟拓冷冷看着她笑颜如画的面容。背低着墙,手里拿着抽完的烟蒂,内双眼皮淡淡掀着,眼色清冷,眼底却像烧着一团火。
秦盏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变化。正准备见好就收,却见他站直身体,将烟蒂弹进垃圾桶,犹如优雅的大型猫科动物,慢条斯理靠近自己。
秦盏企图后退,手腕蓦地被擒住。钟拓朝她露出一个鬼魅般的笑容,弯下腰一把将人扛到肩上。
秦盏差点喊出来。双腿被他有力的手臂扣着动弹不得,头和手耷拉在他后背,像个麻袋一样晃荡着。
“喂……”不安分的手在他腰侧挠了两下。
钟拓身体明显一绷,肌肉仿佛都硬了一个度。秦盏感觉到他脚步加快,没几秒,她就被扔到床上。
普通的席梦思床垫,谈不上软和。秦盏身上本就没几两肉,被颠得生疼。
她挣扎起身,手腕被一双大手钳住固定在身体两侧,钟拓站在床边,修劲的双腿轻松夹住她的。
眼前光亮都被遮挡住,钟拓轮廓分明的脸悬在上方。黑眸轻垂,鼻息温热,性感的喉结慢慢上下滑动着。
秦盏躺在床上,长发缎子一样铺在白色床单上。她眼睫上扬,漂亮的眼眸看人时仿佛有碧波荡漾。
手脚都被控制住,她明智地不做挣扎。只淡淡望着上方的人,红唇一勾,轻飘飘问到:“舅舅,你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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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十分清淡的香气从秦盏身上飘散开,慢慢的分散在空气中。
钟拓悬在上方,眼眸低垂,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白色灯光笼罩在头顶,将四周映得清清冷冷。秦盏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躺在床上,被控制住的手腕和小腿温度渐渐开始攀升。
她垂了垂眼皮,轻轻扭动手腕。忽听头顶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我说错了,不应该是舅舅。”
秦盏抬眸,似没懂什么意思。
钟拓忽然压低身子,凑到她耳边,极为缓慢地说了一句:“那是娘家人。”
他声音低沉,贴在耳朵旁边那感觉更加直观。灼热的气息扫过,脖颈处肌肤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痒。
秦盏呼吸陡然一窒。红唇动了动,似又觉得喉咙发干,清了清嗓子:“你跟我僵半天,要说的就是这个?”
“为什么休学?”他目光锐利直接。笔直地对上她,强硬得仿佛一定要得到个满意的答案。
他不是纯粹的好奇,这双眼里面有太多复杂的情绪,那是秦盏绝对不想碰触的地方。
她别开头,喉头咽了咽。安静几秒,红唇轻启:“我去做了其他事,没时间去上学,所以只能休学。”
这是个相当于没有回答的答案。
下颚线绷了绷,钟拓沉默片刻,手掌慢慢收紧,“不能说是吗?”
秦盏抿着唇,没说话。
炙热的气息渐渐远离。几秒后,她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松了,双腿也重新获得自由。
秦盏看着天花板,静了一静,手肘撑着床垫坐起来。钟拓立在床边,身形颀长挺拔,面容背对着光亮,秦盏看不清他眼底情绪。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秦盏垂眸思索片刻,下地踩上鞋。刚走到钟拓面前,就听他忽然轻笑一声:“睡吧。”
说完也没再看她,径直走向门口。
秦盏目光追着他,莫名觉得钟拓高大的背影多了几分孤寂和难堪。
她咬了咬舌尖,轻声喊他:“钟拓。”
他身形一顿,停了脚步。没有回过身,只留了个侧脸。
秦盏孤零零站在灯光下,被袖口遮住的手微微握拢。她神色温柔也诚恳,“有些事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对我来说那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钟拓转过身,眼底情绪难辨。
秦盏裹着睡衣,唇边挂上浅笑:“晚安。”
☆
白色大床上被子叠得整齐。床边搭着一件烟灰色衬衫和一条深色直筒长裤。
浴室里,钟拓站在花洒下,一身麦色肌肤泛着水光。标准的倒三角身材线条优美,肌肉勾划清晰漂亮,上下半身比例尤其好。
水顺着眼窝鼻梁蜿蜒而下,在下巴上汇集滴落。
洗完澡随便擦了擦,走出去趟到床上。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模模糊糊的光亮无声地描绘着钟拓幽深的面部轮廓。
他闭着眼睛,睫毛微动。
由女孩变成女人,七年过去秦盏越来越让人看不透。她对自己的事情三箴其口,一点也不掩饰不想让他知道。
感觉就像在兔子眼前吊了根胡萝卜。会让它因为吃不到而气恼,却又忍不住好奇。
但她那样子说,就算再好奇他也没有办法再去问。
她说并不是不愿意告诉他,而是那些对她来说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换言之,曾经发生过的事现在已经变成一道疤,再提起就是重新揭开。
钟拓喉结一动。
自己沾满血的手忽然无比清晰地涌进脑海。温度残余,腥味盈满四周。
他睁开眼睛,微微喘息。
窗外,太阳像刀刃一样正将天空切开一条细线。青黑的天际突兀地出现一条橙色光线。
他咬着腮帮,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
一个人有多累,看他的睡眠情况。
天光大亮,澄亮的阳光穿透玻璃铺了一室。秦盏醒来时已经快要十二点。抬起手臂伸个懒腰,简单洗漱完毕下楼去吃饭。
一场大雨将这个小地方洗礼得干干净净。空气清新,伴着淡淡土腥味,窜进鼻腔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感。
秦盏沿着街道往前走,微风轻拂,树影摇晃,阳光也温和了不少。
随意找了一家餐馆,点菜前秦盏给钟拓发了一条信息。几分钟过去那端还是一片安静,显然他还没起床。
秦盏只点了碗肉丝面。
吃了两口不由想起昨晚的红烧牛肉面,嘴角不禁一勾。
从饭店出来,没走出两步,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秦盏脚步一顿,转过身。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站在两米之外。穿着简单的短衣短裤,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静默片刻,女人不敢相信到:“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在这?是搬回来了吗?你妈妈……”
想了半天,秦盏终于想起小时候这人教过她,也是她家的邻居。
她牵起嘴角,淡淡喊了句:“刘老师。”
大概是没想到秦盏能记得她,被称作刘老师的女人似乎很高兴。拉着秦盏说了许多。
“你越来越漂亮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您客气了。”
“什么工作,有对象了吗?”
“就是一般的文职。”
拉扯一堆,最后她轻轻叹口气,觑着秦盏,“你母亲呢?还……挺好的?”
“谢谢您记挂她。”秦盏笑了笑,垂眸看一眼时间,“还有人在等我,改天有时间去看您。”
中午阳光开始刺眼。秦盏被晃得闭了闭眼睛。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声刺激着人的神经,在高温下让人无端心烦。
秦盏停下脚步,左手边正是一家湘菜馆。站了几秒,她推门进去。
室内空调沁凉,秦盏抬手擦了擦汗。拿起桌上的菜单,凭着记忆点了一些钟拓喜欢吃的东西。
大约二十分钟后,秦盏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去敲钟拓房门。没想到门口足足等了十来分钟,里面才有动静。
房间里的窗户直对着门,钟拓一站到眼前,光亮差不多都被遮挡住。
他睡眼惺忪,发丝微乱,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白色四角裤。看见秦盏,抬手扒扒头发,眉头懒懒一挑。
秦盏忽略掉眼前大片的诱人光景和直挺挺那处,撵着人往里走,“我差点以为你睡穿越了。你再不出来我要报警了。”
钟拓狭长的眼眸还带着睡意,看人有几分迷离。刚睡醒,声音沙哑醇厚:“那昨天你怎么不给人回纸条。”
秦盏懒得理他。将东西放到桌上,边拆边说:“穿衣服吃饭。”
钟拓套上衣服走进洗手间。没多久水声停止,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来。
秦盏买了两份饭三个菜。钟拓也是真饿了,没几分钟就一扫而空。
水足饭饱,也来了精神。他坐在椅子上,大叉着腿,眼皮淡淡掀着,看秦盏忙里忙外。
秦盏偏头,无意中对上他赤果直白的视线,停了几秒,若无其事转开。
“你的衣服洗了?”
“干净了?”
“干没干净是没看出来。”她淡着声音说,“倒是看出来多了不少褶皱。”她抬眼,要笑不笑,“你把衣服当拖把拧了?”
钟拓以手撑头,懒洋洋望着她,“我没那爱好。”
秦盏点头,“我以为你想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行走的大拖把。”
“拖把怎么了。”他薄唇掀着,声音不知怎么带着愉悦,“我就是什么都不穿照样帅破苍穹。”
“看得出来。”
他眼里透着戏谑,“看出来什么了?”
秦盏微微扬起嘴角,“你挺不要脸。”
“有你我要脸干什么?”
秦盏:“……”
我ballball你,能不能别这么骚?!
☆
吃完饭,张琮打来一个电话。
一上午都没看到这俩人,他有点懵。以为他们不声不响回家或者私奔去了,正想啰嗦几句,被钟拓一句话堵了回去:“你去看看何彬还在不在。”
秦盏和钟拓去退房已经是下午三点的事。
吧台前还是昨晚那个小姑娘。换了身衣服,明艳不少。就是在看秦盏和钟拓的时候表情有点不好形容。
她接过房卡,眼观鼻鼻观心的办手续,退押金的时候偷偷瞄了秦盏一眼,神色复杂到能拍出一场电影。
秦盏嘴角漾出一抹浅笑。
拜钟拓所赐,人家大概或许可能是以为他们昨天上演了一出《外甥女和舅舅之间无法描述的二三事》吧。
钟拓仿佛丝毫没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拿上找回来的押金就要走。
秦盏兜了他一眼,咬了咬舌尖。眼眸一转,伸手挽上他手臂。
钟拓肌肉一绷,垂眸看见秦盏白皙纤细的手绕过来缠上他的,幽深的眼里顿时像浸了墨。
他停下脚步,幽幽看着她。
手下肌肤滚烫,秦盏攥了攥拳,手慢慢落下停在他手腕处。她扬着笑,冲钟拓bulingbuling地眨了眨眼睛,语气软绵绵带着讨好:“舅舅,你昨晚跳大腿舞时穿的那条紫色镂空绣花吊带裙我非常喜欢,一会带我去买一条吧。”
钟拓:“……”
“我绝对不告诉别人你也穿过,好不好?”
女孩躲在吧台里,听见这话抻着脖子悄咪咪瞟了钟拓一眼。
想不到这人男人味十足,不仅搞乱x,竟然还是个女装大佬。真是可惜了一副好身材,白长了一张帅到劈叉的脸。
她舔了舔唇。
不过这条吊带裙……听起来好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