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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钟拓离开后秦盏又看了会电视,许是早上醒得晚,现在了无睡意。躺了一会儿,她从行李箱翻出笔电准备做设计图。
本来是打发时间,却不想越来越有灵感。用一下午的时间就画出一张图。
电脑屏幕上是一只S型小怪兽的雏形,头部和尾部分别标着G点和C点字样。此刻正极有频率地抖动着,含蓄又露骨地表达了它的作用。
秦盏用手机拍下来,发到王思婷邮箱。
下午四点,日光依旧澄亮。在房间闷了一天,秦盏下楼去透气。
娄尔虽不比溪城大,但住的地方一点不差。这里前后都有院子,前院有花有草,后院可以停车,还带一个小凉亭。
面包车停在树荫下,凉亭里面有人正在休息。秦盏看清那人侧脸,几步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相比何川,何彬肤色稍黑一些,性子也过于冷淡。大热天里,和昨天一样穿着一件白衬衣。
他正低头看手机,听见声音,抬眸瞥了眼秦盏。
“你和何川穿衣风格真的完全不一样。你是他弟弟对吗?”秦盏唇畔微微牵起,“我是何川的朋友。”
何彬一时没说话。静静看了看秦盏,才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好。”
他们从来没有交集过,但对着跟何川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秦盏不觉就多了几分熟稔。
“何川最近怎么样?”
何彬脸色忽然变得有几分古怪,“你不是他朋友吗?”目光在秦盏脸上逡巡,“怎么来问我。”
秦盏手掌虚握了下,“我联系不上他。”
“他一直没回家。”
那个箱子是秦盏从何川母亲那里拿回来的。当时她说何川把箱子扔下就走了,然后再没联系过家里。
想来也是正常。明知有人在找他,回家不相当于自投罗网?
秦盏不动声色观察何彬表情。
“你们不着急?没试着找找人?”
“急什么?”何彬漠然地说,“他一直这样,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一年半载没个电话也是常事。”他抿了抿唇,语带嘲弄,“特别是有了对象后。联系更少了,家里问他从来不说实话。”
认识这么久,何川确实很少提及家里的事。知道他有个双胞胎弟弟,还是有一次喝多了说醉话。
今天几句话说下来,能看出这兄弟俩感情确实不怎么好。
“我有事找何川,既然联系不上,那我就再等等。”从坚硬的石凳上站起来,秦盏走下一级台阶。然后脚步一顿,转身望着何彬,“刚打的耳洞记得要用酒精消毒。”
或许是因为天热,何彬背后已经汗迹斑斑。他一直坐在那里,抿唇看着秦盏走出视线。然后抬手摸了下滚烫的耳垂。
☆
晚上秦盏跟着信鸽队的人去吃饭。六人围着一张圆桌,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沉默,气氛全靠陈松在撑。
钟拓扫了秦盏一眼,丢了只虾进她碗里。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从饭店出来。秦盏和钟拓走在最后,速度很慢,有意跟前面人拉出距离。
人潮涌动,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一个不注意秦盏被迎面过来的人撞个正着。
那是个年轻男人,嘴上叼着烟卷,嬉皮笑脸地瞧着秦盏,“小姐姐看路啊!”
钟拓将手往秦盏肩膀一搭,凉凉觑那人一眼,直接搂着秦盏继续往前走。
夜市非常热闹,街边都是些卖小玩意的摊位。两人脚步在一个打枪的摊位停下。生意不错,围着一圈人。秦盏问钟拓,“玩吗?”
钟拓挑眉:“你想玩?”
“不是出来玩吗。”
钟拓看她一眼,抬抬下巴,问得随意:“想要哪个?”
她瞥过去,“最大的。”
最大的娃娃是熊本熊,贱萌贱萌的样子很招人喜欢。钟拓瞟了一眼那呆熊,跟老板要了一把枪。
黑色玩具枪,样式仿Ak47。钟拓颠了颠几乎没有重量的东西,双手迅速摆好姿势。
他身材高大,挺拔颀长,虽是玩具枪,端起来也架势十足。
秦盏在一旁品头论足:“姿势很标准。跟摸过真的似的。”
钟拓瞄着准星,目光锐利,语气没什么起伏:“不光摸过,还尝过它滋味。”
秦盏一怔。心思一时没转过来,就看他拿枪一指:“看好。”
不知是被刚才那句话唬住,还是对赢熊这件事充满期待,秦盏一颗心竟然端了起来。
她看着钟拓按下扳机,连着三枪,子弹极速飞出去。
可再一看结果……
秦盏抿了抿唇,想着是不是应该夸一句“摸过真枪的就是不一样”,钟拓又打了第四枪。
几米外的气球“砰”一声,爆了。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目光闪烁的老板,接连又打出去几枪。
气球接二连三爆掉。秦盏看他这杀气腾腾的架势,又想起来这里做的事,忽然心生感慨:“想不到你还有颗玲珑心。”
钟拓手指一顿,咬了下腮帮,没应声。
子弹全部打完,他叫老板来加,好似才反应过来地回了句:“幸亏玲珑的只是心。”
秦盏眼眸里映着光亮,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玲珑归玲珑,小巧归小巧。”
“你说哪小巧?”
她眼眸一转,“子弹啊。”
钟拓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食指扣下扳机,“砰砰”几声响起,弹无虚发。
“这明明是上根大器、硕大无朋。”
☆
天色乌沉,头顶橙黄的灯光连成一片,街道上依旧喧嚣热闹。
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人群中。秦盏身前抱着硕大的熊本熊,钟拓双手插着口袋走在她身旁,看着她每走一步都要被熊掌踢一下。
夜市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叫人身心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一个简单的游戏,秦盏唇边清浅的笑容始终没有散去。
钟拓垂眸瞧了片刻,挪开视线,薄唇不着痕迹地也掀了掀。大约十多分钟他们走出夜市,整条街最明亮的光都留在了身后。
宾馆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秦盏望着前方渐渐暗下去的小路,忽然开口:“在哪里摸过?”
“摸什么?”
顿了几秒,她说:“那东西。”
钟拓偏头看她一眼。纤细的胳膊搂住熊的腰身,在夜色下白得亮眼。她一直看着前面,侧脸沉静,在等待回答时睫毛上下轻阖。
一直没听到身旁人说话,秦盏转过脸来,挑眉猜测:“惹到人了?”
他“啧”了声:“不能想我点好?”
“你去拍枪战片?”
跟这东西有关的事情往好了想,她脑洞只有这么大。
钟拓笑了声,将她手里的熊拽过去,轻松的夹在手臂下。轻描淡写说:“三年前跟老贝特朗去过战地。”
刚到法国的时候,钟拓一直跟在贝特朗身边,两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成名作“废墟”就是在战地拍的,钟拓名声大噪可以说是贝特朗促成的。
秦盏脚步一顿,转过头对上他眼睛,“中标了?”
“擦了一下。”
没去过那里的人永远不知道有多么触动。秦盏想象不到,但能看出来对这些事钟拓不想多提。她转开视线继续往前走,话里意味不明:“这几年你过得还挺精彩。”
月亮悬在空中,映着朦朦胧胧的光,星星三两颗,零散地点缀着黑漆漆的天空。
钟拓从兜里掏出烟,又听身旁人轻轻说了一句:“没死在那,挺好。”
他捏着烟盒,打火机啪一声掉到地上。似没听到响声,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秦盏。
斜里忽然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捡起打火机。
秦盏拨了两下,火苗升腾,暖黄色火光照亮她的面容。这簇火光,被推到钟拓面前。
钟拓看着她,没动。
“不点?”
他咬着烟,抬了下嘴角。低头凑过去。
一股细细的烟雾升腾,眼前雾蒙蒙一片。他们的面容变得模糊,秦盏将打火机塞进他牛仔裤口袋。
“动作这么僵,没让别人点过烟?”
钟拓把烟拿下来,狭长的眼眸微眯了起来。
“我没跟别人干过的事多去了。你都陪我练练?”
——
宾馆大堂灯光透亮,水晶灯映着下方两人的影子。秦盏走在前面,钟拓夹着熊跟在后面。
走到三楼拐角处,遇见冯一可从楼上下来。三人打了个照面,谁也没说话。
冯一可看见钟拓怀里的东西,紧紧抿了抿唇。秦盏则径直回了房间。
到了门前,她伸手要东西。钟拓眯了眯眼睛,把呆熊塞她怀里。
娃娃一直被他用手臂夹着,已经染上他的温度。秦盏捻了捻手指,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地方抱。
“晚安。”说完,便要进屋。
钟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胳膊。大掌灼热的温度似渗进了皮肤里。
秦盏身形一顿,转过身来。
“那句话什么意思?”他目光沉沉望着她。
秦盏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垂眸去摸熊耳朵,像在想答案,又像什么都没想。
片刻,她感觉眼前影子似乎变低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秦盏把熊挡在了脖子前面。
然后,她听到的低低沉沉的笑声。
“……”
削劲的手臂撑在门板,钟拓将下巴垫在熊本熊的脑袋上,炙热的气息喷在秦盏耳边。声音柔和又缱绢,“是不是舍不得我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