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撕X走一波

    林熹一愣,心脏骤然紧缩,又听到江临的下一句：“但她天生就是演戏这块儿料,她不演戏，会是文艺界的一大损失。”
    绵密的疼痛还未蔓延开,又转变成喜悦,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嘭嘭嘭”、“嘭嘭嘭”地胡乱跳动,甚至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说她不适合演戏。
    她走上前去,故意先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好让他们知道她来了,等他们停止刚刚的讨论,才上前去和江临打招呼。
    等开口时,她整个人都不太自然，脸上有几分含羞带喜的赧然，一双桃花眼明亮而水润：“二哥，早。”
    “早。昨晚休息得好吗？”
    不远处的李悟得听得菊花一痛，便反应过来昨晚带走林熹的就是江临。他忍不住暗自“呸”了声，又听到林熹年轻悦耳的声音。
    “诶，很好。你呢？”
    “也可以。”
    何开智不由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地打趣：“听说你小时候在片场哭，还是他哄好的，怎么我感觉怪生分的。”
    江临眉眼一扬,笑言：“应该是长大了,变矜持了。你不知道,她以前在片场找不到我就哭。一旦哭起来,只有我哄得好。”
    说起以前的事，林熹顿觉江临离她不那么遥远了，甚至亲近了很多，像是一个熟人一样。
    “少不更事嘛。难道当初我就没有体面的时候？”
    江临似乎是仔细思索了片刻：“脸上挂两串鼻涕？”
    林熹脸爆红。
    又见他唇角一翘：“鸡窝头也很标志。”
    何开智补刀：“还有全国人民都见过的花脸。”
    林熹：“……我不要面子的啊。”
    旋即，她又希冀地看向江临：“那总有好一点儿的形象吧？”
    那当然是有的。
    江临似乎心情不错：“小短腿儿？”
    林熹：“……”她绞尽脑汁，试图回想起一点江临的黑料，但是，好像出糗的都是她。那时候的江临就已经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少年了，不然她小时候那么贪靓，也不至于在剧组的那短短十多天每天都粘着他。
    顾家声摇头制止：“行了，你们两个大男人，联合起来欺负个小丫头算怎么回事儿。”
    等到早饭时间时，江临的助理姗姗来迟。
    江临对她说：“二丫，去把你的随身的东西都拿过来。”
    林熹随身的物品，也就一个背包，里面装着手机和一些零钱，然后房卡、纸巾、雨伞水杯之类的小东西。
    她拿出水杯，拎着背包找到江临时，江临示意她把东西给他的助理，她才发现，助理小哥已经打好三份早餐——三碗面，就在街边早点铺子的道具木桌上。
    苏星宇和孙依是吃过早饭过来的。一到现场，就看到江临和林熹在一个桌上吃饭。苏星宇眼眸一暗，错开眼神不去看，先和助理去了化妆室。
    孙依想到自己上次搭讪，对方礼貌而冷淡的样子，心里顿时就很不舒服。更让她不舒服的是，她一到片场，就听到周围好多工作人员都在窃窃私语。
    一方面是猜测林熹和江临的关系，一方面则是夸赞林熹的：
    “这妹子了不得啊，真的是祖师爷赏饭吃。不仅长得漂亮，这才一天，又过了一个镜头。今天副导演和江临都夸她戏好。”
    “不过漂亮是真漂亮，我之前悄咪咪地观察过，妹子素颜来的，皮肤超好，还白，关键是我近距离接触过，都没看到毛孔。”
    “这是传说中的电影脸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那种，还符合什么马夸克面具。”
    “那双腿是真的又细又长，关键妹子人美还没架子。上次，我搬东西手上脱力差点儿砸脚上，幸好她眼疾手快给接住了。”
    ……
    以前也有人夸过孙依漂亮，但无非是说她身材娇小，比电视上看着更瘦，没想到还平易近人，仔细看确实很漂亮，很上相之类的话。
    孙依脸上的微笑已僵得不能再僵，把她和苏星宇共同出资、由助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亲自派发给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并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无一人有遗漏。
    大家高高兴兴地接了她的礼物，等她走开后继续议论。
    “这也不好说，毕竟只有一个镜头，是独戏。后面还要和江临和苏星宇对戏，江临的演技没的说，早就磨炼出来了，导演圈儿都流行一句话——有什么难的角色，找江临就行了。你想要什么样，他都能演出来。”
    “其实苏星宇的演技也很好，简直是新一代演员的演技担当了。还有孙依的演技也是小花旦中演技最好的，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不论成片质量怎么样，她的演技都是一直在线的。毕竟是拿过影后的。”
    “林熹毕竟是一个新人，独戏还好，毕竟没有对戏压力，也没有台词。真要和江临、苏星宇、孙依同台飙戏，感觉也要ng个几十遍才能过。”
    ……
    听到这类话，孙依脸上的笑容又真诚自然了许多。
    她先去化妆室简单整理了下，看着镜子里人：长卷发披肩，脸蛋儿娇小，五官精致，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也是由专业的形象设计师为她选购搭配好的。
    她对着全身镜转了一圈儿，怎么看都是好看的。回头时，抬了下巴问自己的助理妹子：“小玲子，你仔细看看，我和那个林熹，谁比较漂亮？”
    小玲子本命文玲，她并不喜欢“小玲子”这个称呼，因为听起来很像《笑傲江湖》里那个为了练辟邪剑法而自宫的“小林子”。
    但她向来习惯于屈从孙依的淫威，也习惯了被孙依欺负，渐渐地竟也成为孙依的朋友。孙依的事她都知道，所以苏星宇和林熹因为孙依的炒作提议而分手的事，她知道。一开始孙依的经纪人不同意和苏星宇捆绑炒作怕后面俩人闹掰撕逼、后来是孙依软磨硬泡说服经纪人的事，她也知道。
    她还知道，孙依喜欢苏星宇，才故意说要合作，为的就是让苏星宇和林熹在重重压力下分手，然后她再趁虚而入，表达关心，达成假戏真做的目的。
    眼下，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昧着自己的审美谄媚道：“当然是依姐漂亮。”
    孙依喜欢听人叫她“依姐”，因为和“一姐”同音。她斜了文玲一眼，笑道：“你别哄我，大家都在夸她漂亮。”
    文玲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声情并茂地说出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因为她是新人，所以关注多吧。他们也没说林熹比你好看啊，估计也就图个新鲜。而且，每个人的审美观都是不一样的，反正在我心里，你比娱乐圈其他女星都漂亮。毕竟我是外貌协会的人，做助理当然是要挑颜值高的老板，秀色可餐什么的，说不定能让我少吃点儿减减肥，运气好万一能减成依姐这样的完美身材呢？”
    孙依被这一番话奉承得心里熨帖极了，拿了手机，指了指一堆礼盒：“把这些东西带上，跟我走。”
    文玲看着她昂首阔步的背影，扯着嘴角撇了撇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圈内美女这么多，您老还真长得一般。美个屁，神气毛啊。”
    孙依把其他人的礼物都送了，才走向正在闲聊的江临和林熹。林熹这时候和江临聊了一车话，关系比先前又亲近了很多，她看江临收下孙依的礼物还道谢，当即就有点不太高兴，还有些难受。
    但她知道这种不高兴好没道理，很有些小肚鸡肠，先内心唾弃了自己一番，又努力调整回平常心态。
    孙依目光“真诚”地看着林熹，柔声道：“熹熹，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说真的，我很抱歉。这是我和小宇一起准备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作为新人，能参演顾导的电影很难得。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熟悉的憋闷感袭来，林熹刚要刺孙依几句，江临就一眼瞪过来。林熹还是想刺孙依几句，于是江临一脚踢了过来。
    孙依看得分明，内心十分畅快，脸上的笑容加深，林熹明显感受到了她眼中的讽刺，抿了抿唇，收下孙依的礼盒。
    江临看林熹似乎还不死心，不由扶额，想着怎么给她圆场。
    幼年时的林熹给江临印象十分深刻。当时剧组一个品行不是很好的灯光师去逗她，她不乐意，灯光师问她为什么，结果她直接说：“你的手刚摸了那个姐姐的屁/股。就算没有摸，我也不让你这个裹玉米种子的粪汤圆抱，长得丑还臭烘烘的。”
    当时弄得她妈妈连忙过来笑着道歉，说小孩子童言无忌。
    后来他问她粪汤圆是啥，她说春天的时候她爸下乡考察，带她去过，当时路上遇到有农民搓很臭的泥巴汤圆，仔细问了才知道把玉米种子放进泥汤圆能长出玉米幼苗。
    幼苗长出来就能种在地里。
    有个皮肤比较黄的年轻女人在林熹妈妈不在场时，开玩笑，说：“这小姑娘吃的什么，长得可真好好，白白胖胖的。”
    林熹当即就来了一句：“我白胖你黑圆，黑圆阿姨，我们能相遇真是缘份。”
    眼下，江临几乎预见到，一股泥石流似乎即将袭来。
    只听林熹不紧不慢地开口，语调诚恳：“谢谢孙老师。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确实是经验欠缺，我一定脚踏实地地学习，绝不会不懂装懂，遇到问题肯定会向您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请教。”
    江临松了一口气，当初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二丫显然已经进化了，终于含蓄了些。
    孙依一噎，笑容苦涩道：“我和小宇……我知道我确实对不住你，你对我有敌意很正常，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弥补的。”
    林熹眼睫一垂，鼻子发酸，眼圈儿也蓦地红了，似乎又到了入戏的状态。她知道孙依的潜台词无非就是一句“你也是要演戏的，我以为你能理解”，她理解个屁！
    但要她继续和孙依唇枪舌战，她又觉得没意思，还损格调。
    江临见状，对孙依开口道：“礼物我们都收到了，多谢你费心，还有事吗？”
    他是坐着的，姿势矜贵又优雅，声音和语调也都平常，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其言下之意，也是清楚又明白：没事你可以走了。
    碍于江临的江湖地位，孙依见好就收，撂下一句“小熹，你随时可以找我，这句话一直有效”，便摇曳生姿地离开。
    江临瞥她一眼：“还难受呢？”
    “你踢我。”
    “脚滑了。”
    “你还瞪我了。”
    “看错了吧你？”
    “我没看错。”
    见林熹心情还是不太好，江临揉了揉她的头，问她：“想听歌吗？我唱给你听。”
    林熹点头。
    江临清唱了一首语调轻快的歌，令林熹十分诧异：“没想到你歌也唱得这么好。”
    “之前有人要给我出唱片，我没答应。你说能不好？”
    “哇，二哥，厉害了。”
    见林熹注意力被已经转移，江临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这时候，顾家声正根据早上得来的灵感修改故事框架，以及写一部分戏的剧本。于是剧组里大家都很闲，江临偶尔会接几个工作电话，林熹则一边为了保持失恋状态强迫自己去看孙依和苏星宇如何相处融洽、如何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谈笑风声，一边用手机刷微博刷各大新闻网站，就怕昨天和江临一起被人偷拍给江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午饭后，顾家声把他们四个主要演员聚集起来，每人发了一份故事大纲，并大致讲了下这部电影到底是个什么故事，以及四个人的角色应该是什么感觉。
    但是，故事大纲很顾家声，讲述的角色感觉也很顾家声。
    故事大纲没几行字，通过寥寥几笔，大致可拼凑出这个故事的大概：
    这部电影讲的是医生男主周振平和大学助教女主张淑珍是一对情侣，周振平在张淑珍向他求欢时拒绝之，并恶语相向，说张不知廉耻。
    张淑珍和周振平争吵后分手，遇到了能给自己性的男二号严文兴，严文兴得知张淑珍是某厂长的女儿，和张淑珍产生一夜情，并开始瞒着和自己一起来大城市打拼、同居了五年的女友贺小玉追求张淑珍。
    贺小玉出身落魄的书香世家，从小书法和绘画都是一绝。大学名额被顶掉后，和男友到大城市奋斗。备受冷待后察觉到严文兴的作为，和其大吵。严文兴对花容月貌的贺小玉还有感情，拒绝分手，想享齐人之福。为了报复严文兴，贺小玉刻意引诱了隔壁看上去很性冷淡的周振平。
    周振平对贺小玉产生欲/望，与其几夜情后，渐渐懂得了性。在贺小玉的设计下，周振平和贺小玉上/床时，正好被回家的严文兴撞到，俩人打了一架。周振平觉得自己还是爱张淑珍的，便找她求复合。
    张淑珍认为严文兴空有一身好皮囊，实则庸俗没情趣，文化程度太低，和她没共同语言，性的行为结束后只剩下无尽空虚，并意外得知严文兴经常在外面嫖。于是她又开始想起周振平的好，就在她要答应复合时，被严文兴戳破周振平和贺小玉的事。
    周振平和张淑珍各有心结，最后张淑珍出国远走，而周开始放浪形骸，沉迷于性。想靠娶富家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严文兴人财两失，依然做着平凡又普通的水管工。贺小玉则离开严文兴回到家乡，嫁给一个高中一直暗恋她、现已成为家乡中学教师的同学。
    而林熹要饰演的，就是这个颇有才情的女二号霍小玉。关于这些角色的感觉？林熹的早有定论，就是“风露清愁”，张淑珍则是时尚、摩登，周振平需像古琴音一样沉稳厚重又冷淡，严文兴野性像草原上无疆的野马。
    所以，在拿到大纲和简单的人物设定描述后，孙依和苏星宇都有点懵逼——这和试镜时让他们演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喂！
    尤其是，中午刚讨论完，下午开始就磨苏星宇的镜头，一连磨了三天。苏星宇都快怀疑自己不会演戏了，孙依、林熹、苏星宇的助理以及何开智轮番上阵，几乎都开解过他，但是这并不管用，他还是得自己磨。
    江临也指点过苏星宇，但他一直抓不到感觉。直到一星期过去，苏星宇的自信被磨得一干二净，他几乎忘了自己是一个已经成名的明星，终于拍出一个让顾家声认可的镜头。
    苏星宇之后，接力受折磨的，就是孙依。
    为什么不磨江临？因为江临近十年来几乎已经是顾家声的御用男主，不用磨他都能给出顾家声想要的感觉。
    苏星宇才成名不久，之前接的角色也都是很适合他的，几乎算是本色出演。他经验不够丰富，处理ng的情绪也不太擅长，磨一个星期在孙依看来很正常。
    孙依对自己的演技很自信——好歹拿到过重量级影后奖项，怎么着，也得比林熹好吧？
    伴随着一声“action”，孙依拉开门，怒气冲冲地走进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