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顾辉家是一栋三层的别墅,徐景行一行人到的时候,大门大咧咧开着,他们直接将警车开进院子。
    下了车,入户门也是大敞着,几人往屋里走,李由道:“他们家是破罐破摔啊。”
    似是印证他的话,屋内一片凌乱,椅子翻到,物品星罗棋布地砸了一地,简直没地下脚。
    韩可探头看了眼,“他家不会是遭抢劫了吧?”
    徐景行中指竖在唇边,几人静下来,隐隐的低泣声变得鲜明。
    客厅颇大,几人绕过玄关往里走,看到顾妻坐在沙发旁的地上,她面容枯槁如风干的菜叶,眼中一片灰败,只有眼泪在没尽头地流,警察进门,她没有半丝反应。
    徐景行使了个眼色,几人分开搜找顾辉。
    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待机状态,插着优盘,徐景行碰亮电脑,上面是一段播完的视频,他点下重播,限制级的画面瞬间冲进眼球,韩可靠了声,低声说:“造孽啊~”
    视频里的女孩正是顾夕,她一丝不挂,手脚分开,呈大字被绑在床的四根柱子上。而她身上,伏着个同样**男人,一下下挺动腰身。她的嘴被胶布封着,啜泣声从喉咙发出,像是小兽在绝望地呜咽。
    顾妻听到视频的声音,再次嚎哭起来,已经哭哑的嗓子发出尖利的哭音,穿刺空气,听得人头皮发麻。徐景行连忙关了视频的声音。
    没多久,李由几人回来,摇了摇头,“没人,车也不在。”
    徐景行将视频转向李由,示意他看,压低声音,“顾辉应该是去见歹徒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韩可,韩可觉得这简直是死亡凝视,很想装死,连翻了几个白眼没死成,硬着头皮才走向崩溃了的顾妻。
    她小声问:“顾太太,顾辉在哪?”
    顾妻除了哭,没有其他反应。
    韩可蹲着往她身边挪了点,“那优盘呢?是谁,怎么给你们的?”
    顾妻依旧无动于衷。
    韩可下了杀手锏,“你还想救出顾晨和顾夕吗?”
    顾妻的眼珠动了一下,仿佛回了点光。
    韩可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如实告诉我们,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救出顾夕和顾晨。”
    顾妻不知怎么就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世界轰然倒塌,她歇斯底里地哭起来,扯着自己的头发,没意识的木偶般乱走,脚步踉跄,哭着哭着又笑起来,“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救不回来了,救不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从顾妻这里是没法得到任何有用线索了,徐景行拔出优盘,“顺着顾辉找歹徒,歹徒绑了他的子女,威胁恐吓拿钱,连铺带垫做了这么多,我有种预感,他的最后一步是顾辉,说不定顾晨顾夕也在一起。”
    徐景行今天一大早出门,忙得焦头烂额,回市局的路上静下来,想到子意今早的脸色不太好,他摸出手机,给她发出条信息。
    其实,今早他出门没多久,颜子意便推了一天的工作,去了祁月和祁阳的住处。
    他们在潭子巷租了套小房子,祁阳将墙刷成暖融的浅黄色,是祁月选的漆,她还在网上淘了墙纸,贴出日月星辰的一片天空。碎花布做成桌布和窗帘,一束干花摆在墙角,他俩的小小世界里,总能看到彼此温暖的笑脸。
    小巷子六点来钟便有小贩吆喝的叫卖声,他们习惯在嘈杂的声音里相拥而眠,总是要睡到碎花窗帘都挡不住日头时,才会磨磨蹭蹭地起床。
    时间尚早,颜子意静静站在门外,木门是新刷的漆,米黄色,干净平滑,楼道的墙面则截然不同,积垢经年累月,石灰斑驳剥落。
    要是以往,这个点他俩肯定还在睡,此时她却隐约听到屋里的窸窣声,抬手迟疑几秒,敲响了门。
    祁月和祁**是一震,同时看向房门,他们这会登门的人极少,会是谁?快速将磕破边的行李箱和巨大的旅行背包塞回房间,掩上房门。
    祁月去开门,被祁阳拉住,他几步走到门后,木门没猫眼,他问:“谁?”
    “是我。”颜子意答。
    祁月和祁阳对视一眼,小巷漫进来的阳光停滞在空气里,灼烧着他们,小屋凝固了一秒,祁阳打开门,“怎么这么早过来?”
    颜子意走进屋子,“你们今天起得好早啊?”
    “是啊。”祁月捏着手机,“今晚是格斗王争夺的比赛,早点起来准备。”
    颜子意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家具不多,没什么明显变化,“打算出门吗?”
    祁阳摸了下口袋的优盘,撂下挂在门上的头盔,和祁月交流了个眼神,“我出门买点东西,你们聊。”
    虽说都是朋友,祁阳不在,俩姑娘说话更容易走到心路上,颜子意说:“我是问,你们打算出远门吗?”
    “火车票、动车票、飞机票都不能买,出哪门子远门,骑摩托去啊。”祁月不以为意地说,“喝咖啡吗?我昨晚几乎没睡,还得熬到今天凌晨,你也没睡好吧,黑眼圈这么重。”
    “都行。”颜子意看着墙角的小桌,桌面原来摆着个小相框,祁月坐在秋千上,祁阳站在她身后推,两人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她问:“照片怎么收了。”
    “祁阳毛手毛脚的,把玻璃砸碎了。”祁月从小厨房里回头看了颜子意一眼,粉末倒进瓷杯里搅,端了两杯速溶咖啡出来。
    颜子意接过咖啡,杯壁烫着掌心,她小口抿着,满嘴苦涩,在沉默中轻声开口:“苏澜是你吧。”
    祁月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小半杯热腾腾的咖啡喝下去,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拔优盘的时候。我昨天向你打听苏澜,你应该就起了疑心,又在格斗场碰到徐景行,你猜到他在办这个案子。”
    “没错,是我。”祁月无意识地抚着瓷杯,“你会告诉他吗?”
    颜子意没回答,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月转头看她,字字清晰有力:“你知道顾辉是谁吗?”
    颜子意的心瞬间高悬,直觉这事和她有关,问:“谁?”
    祁月嘴角扬起很小一点弧度,眼中结了冰:“他是安然福利院的院长。”
    颜子意的脸色刷地就白了,“你们怎么知道?”
    他们那时见院长的机会不多,就算偶尔远远望到一眼,这么多年记忆早已模糊。
    “前阵子我和祁阳托人办户口,快办下来的时候又被人挤掉名额,这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
    他俩这些年为户口费尽心力,各种路子都尝试,还被骗了不少钱。
    祁月凉凉一笑:“户口一下来立马去办**,然后坐火车、坐飞机、去旅游、去酒店开房、去最好的医院办一张就诊卡,给祁阳做全身检查”
    祁月哽得说不下去,难耐地咽了下喉咙,闭上眼,眼泪滚滚而落,脸埋进大腿哭出了声,“子意我都想好了,我都想好了,可是说没就没了。”
    颜子意红了眼,有些人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顾辉,就是他占了我们的名额,”祁月说:“那时候我们又心凉又恨,打算教训他一下,原本是计划套上麻袋打一顿一路跟踪他,没想到遇到他被人要挟,要挟他的人也是以前福利院的,说顾辉不给钱,他就把福利院的事情捅出去。”
    “所以你们就计划报复他?”
    “我和祁阳盯了他一段时间,知道他有个完整又幸福的家,日子过得很好凭什么他毁了我们的人生,让我们活得猪狗不如,他却过得这么好,他的生活,他的钱,全是从我们身上榨出来的。他自己的孩子是宝贝,别人的孩子就活该命贱。”
    恨意像藤蔓一样盘根错节,紧紧束缚住心,扯不开,挣不断。不知是不是心太苦,颜子意觉得这杯咖啡喝进嘴里格外苦涩,“你们绑了顾晨和顾夕,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祁月用手背抹掉泪水,声音恢复冷静,“就像我最好不知道你的男朋友是警察一样,你最好也别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对彼此都好。”
    颜子意抓住她的手,“祁月,我怕你们再错下去会没有回头路,顾晨和顾夕还活着吧?放了他们,带着钱走,找个城市好好生活。”
    “不可能,”祁月语气坚定,看向颜子意,“子意,别告诉你男友好吗?至少在我和祁阳离开前别告诉他。”
    颜子意心里惶恐,“我不知道你们还要做什么,这么说可能很可笑,但是,既然知道了顾辉是当年的院长,我们把他交给警察我不是同情和姑息他,我是怕你们做极端的事情,最后会伤害到自己。”
    祁月看向墙面那片自欺欺人的天空,眼中泛了泪,“要是信警察有用,我和祁阳现在还用过这样的日子吗?我可以相信你的男友是个正直的警察,可我已经不相信这个社会了。”
    颜子意心口被酸楚戳得生疼,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太疲惫了,喝着咖啡,眼皮却更沉了。
    “对,现在是法制社会,就算给顾辉定罪,最大的程度无非是判他死刑,他那种人,禽兽不如,最后还能干净体面地死在牢里,你甘心吗?”祁月眼里降下寒霜,“我不甘心,我要他的儿子像那些男孩一样疼痛,他的女儿像那些女孩一样屈辱,他像所有丢了孩子的父母一样痛苦,他给别人带来的苦难,我要他,一点一点,全部尝尽。”
    祁月的声音虽带着恨意,却掩不住清丽悦耳的音质,颜子意越听头越沉,眼皮也快撑不住了,白光变得模糊,一点点消散,黑暗聚拢过来,她想说什么,声音却好似只在心里响起,彻底陷入黑暗前,似乎听到祁月问她:“子意,你不想看看他的下场吗?”
    祁月将颜子意平躺在沙发上,调了空调的温度,又将房间的薄被拿出来给她盖上,最后看了她一眼,心一横,将她的手机关机。背上早就收拾好的旅行背包,提上装着五百万的行李箱,一步步沉重地往外走。
    可是,走到一楼楼道出口时,祁月心一跳,攥在手心的行李箱险些砸下去。
    几个穿着黑色长裤背心的男人坐在机车上,电击棒一下下敲击着掌心,“祁月,去哪啊?”
    祁月强撑着一笑,“我能去哪?丢个没用的旧箱子。”
    男人走到她面前,稍一用力就从她手里夺了箱子,颠了颠,“哟~还挺沉。”
    “收拾些没用的东西扔了,当然沉。”祁月若无其事地说着,突然脚上发力,擦着男人身边跑出去。
    坐在机车上的男人,油门一轰,直接在市井小巷里蹿出去,不管不顾,撞开行人和压倒摊位,惹得这些街坊敢怒不敢言。
    祁月才跑出十来米,就被前后两辆机车夹在中间,男人禁锢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拖,“想逃也不看看日历,涛哥早就发觉你们不对劲了,他交待不管你们在搞什么名堂,今晚的格斗台,只要还有一口气,祁阳就得爬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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