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战友

    第9.2章、战友
    一九九三元月十日下午三点，香港太平山脚下，张诚府邸，杜平和徐辉坐的车徐徐开了进来。张诚正稳如泰山一般站在正屋大门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进来的小车，直到小车停好，杜平和徐辉下了车，走了出来。
    杜平从车上一下来就看见张诚了，他也站定在车门旁边，也在注视着张诚，也一动不动，不上前也不张口，似乎想和张诚斗耐力。旁边的徐辉见此架势，识趣地安静着，院子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时间仿佛也停下来了。
    良久，张诚才从大门的台阶处走了下来，走到杜平面前，眼睛依然注视着杜平的眼睛，嘴角有点颤抖，手臂轻轻地微微欲开，他似乎在犹豫，又似乎想给杜平一个拥抱，更像是害怕杜平不接受他的拥抱。
    杜平的眼睛亮如雄鹰，张诚只是细微的动了一下他的手臂，杜平马上就捕捉到了，他知道张诚的意图了，他果断地张开了他的双臂，欢迎着张诚投进他的怀抱。
    张诚看到杜平张开的手臂了，这下他不再犹豫了，也不再害怕了，他激动地抱了上去，紧紧地抱着杜平后背。
    旁边的徐辉看见张诚的眼睛里的泪花在打转，他猜杜平也会是一样，他们有快二十年没有拥抱过对方了，他们曾经是七十年前的童年好友，他们又是并肩作战五十多年的战友，他们的感情比山高，比海深！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紧紧地拥抱对方一样魁梧的身躯，这是一模一样的山东汉子的身体，这是一模一样的激动心情，他们不是没话说，他们是说不出话来，他们的咽喉已经被激动堵住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拥抱才轻轻松开。
    “进里面坐吧。”张诚轻轻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向杜平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嗯。”杜平当仁不让地往前走，然后张诚紧跟着走上去，后面是徐辉。
    这是一幢欧式风格别墅，小三层，外表朴实，院子虽然不大，但居高临下，南望大海。杜平一进到屋里马上就看见大堂中间放着一个有十多平方米的整个香港的地形建筑模型。大堂正面围墙还有一幅大大的中国地图，这样的布置就像一处作战指挥部，而不像是一处居家大厅。
    “这边坐。”张诚的话很短而简洁。
    “你想攻打香港岛吗？”杜平却站在模型旁边不想离开。
    “香港岛已经被我拿下了，你看，这里的桥梁马路有百分之五十都是我建的，这里的高楼大厦今年我们承建了百分之十。从国内败退下来的几个国民党残余分子的公司已经被我打垮百分之九十，只剩下两个家伙在负隅顽抗！”张诚指着沙盘向杜平说着他的战绩。
    “嗯，不错，不错，我们要乘胜追击，争取将他们全部歼灭掉！”杜平拍拍张诚的肩膀鼓励着说。
    徐辉仿佛又回到解放广州前的时光，两位将军站在指挥部沙堆前指点河山。
    “哈哈，好！全部歼灭掉！”张诚哈哈一笑，大手往下一挥，真如在指挥战斗。
    “哈哈”杜平陪着张诚在大笑。
    他们好久没在一起指挥战斗了！
    “小徐，泡茶。”张诚和杜平笑过之后，又向杜平作了一个有请的手势，将杜平引向大堂旁边的会客厅，会客厅里只摆着一套红木沙发，沙发前的茶机上摆着一套精美的茶具。
    三个老战友，老部下坐下来之后，张诚马上就迫不及待地对杜平说了：“老杜，文件呢！”
    “放心吧，没有这个文件，我是不敢来见你的！”杜平一边说，一边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写着“绝密”两个字的红头文件。
    张诚真的心急了，杜平刚将文件从包里取出来，他就伸手来拿了。他一将文件拿过去，就紧张地看了起来，才看了一半，他就拿下他的老花眼镜擦起眼泪来了，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掉下男人泪！
    “老杜，谢谢你！”张诚哽咽着向杜平道谢。
    “我办事不力，迟了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杜平的手被张诚紧握着，他的眼泪只好从脸上流下来。
    “我终于可以回国了吗？”张诚好像还不敢确定这是真的。
    “嗯，你可以回国了，国家已经恢复你少将的身份了！”杜平激动地告诉张诚。
    “嗯”张诚仰天强忍着不断往下流的眼泪。
    作为一个军人，名誉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作为一个被迫离开祖国的老人，回国是他的梦想！
    此刻，张诚的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他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时间仿佛又停下来了。
    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张诚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们吃香港最好的菜。”张诚满脸感激地对杜平说。
    “好啊，小徐带了你最爱喝的茅台酒来了，今晚我们就请我们的将军为我们做两个山东最好吃的下酒菜吧！”杜平微微笑着对张诚说。
    “呵呵，好，好，好，我做，我做，反正我家里有一个星期的战备粮！足够我们吃的！不过你们都得进来帮忙，我这里没有佣人。”张诚大方地答应杜平的要求。
    “不会吧！张二愣子，我可从来没进过厨房呢！你堂堂中诚集团公司的总裁，竟然没请佣人？”
    “请佣人是资本主义的坏习惯，我是不会贪图这样的享受的！”张诚一脸傻冒状。
    “哈哈，张二愣子，今时不同往日了，国家已经改革开放了，资本主义也已经不再是老虎了！你别再这么傻了！”杜平被张诚逗乐了！
    “是吗？那我可以请佣人吗？回去不会再捱批吧？”张诚被二十年前文化大革命批斗怕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放心请吧，我们都没多少时间可以享受了！”杜平拖着张诚的手进了厨房。
    然后，三位老家伙（徐辉也快六十岁了）马上就在厨房里开战了，洗菜的洗菜，煮饭的煮饭，炒菜的炒菜，而且一边忙着还一边聊起了以前一起走过来的艰苦而又快乐的日子。过去的孰是孰非都被他们抛之脑后了！眼前只有战友的情谊！
    在三个人的紧密配合下一顿丰富而又简单的晚餐就做好了，张诚家没有佣人，碗具、酒杯都要他们亲自动手。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张诚率先站起来了，他手里举着小酒杯说：“来，这一杯酒是我张诚感谢你们的！”，话刚说完，张诚就仰头将一整杯倒进嘴里。
    “好，二愣子，你这杯酒我受了，这下我欠你的命也还清给你啦，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了！”杜平也一口将杯中酒喝完。
    “这回轮到我欠你了。小徐，来，这杯酒是我谢你的！”张诚跟着就举起第二杯酒。
    “将军，言重了，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份的。”徐辉抢先将酒一饮而尽，先喝为敬，是中国的传统。
    “嗯。”再说感谢之言就见外了，张诚眼湿湿张口也是一饮而尽。
    “二愣子，别再谢来谢去了，我肚子饿了，开吃吧。”杜平和张诚说着他们的家乡话。
    “好，好，好，吃，吃，吃，来试试我的手艺。”张诚为杜平夹一大块牛肉。
    “二愣子，你这是想考我的牙齿还有没有力吗？一来就给块牛肉我。”杜平笑着对张诚说。
    “呵呵，这牛肉我烧得很烂的，保证你能咬得动。”张诚体贴地回答。
    “那还差不多，来，小徐，我们吃，这二愣子做菜可难得了，我都有二十年没吃过他做的菜了。”
    “好，好，好，我们吃。”徐辉在两位首长面前永远如他们的警卫员。
    “二愣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和你回家乡一趟怎么样？”吃着，吃着，杜平又问张诚了。
    “我恨不得明天就回去，一个人在这资本主义的地方战斗太孤独了！”张诚抬头望着窗外幽幽地回答。
    “小宇呢？他不在你身边吗？”杜平关心地问起张诚的儿子张宇来。
    “别说这败家子了，他比李员外的猪狗子还可恶，整天嫖赌饮荡吹无恶不作！他已经差点给他气死了，如果不是不想死在国外，我早死掉了！”张诚一说起张宇就一肚子的气。
    “唉，别气了，你现在有个好孙子了，可以安心了！”杜平安慰着。
    “嗯，现在的希望就全在小剑身上了，明年他就在麻省理工大学毕业了。”张诚说到杨宗保一脸安慰。
    “嗯，子孙自有子孙福，我们也不用为他们忧虑太多，有时间就和我全国到处走走吧。”杜平握着张诚的手说。
    “嗯，我想回老家走走。”张诚点点头说。
    “乡亲们都问了我好几次了，他们都想念你呢！”杜平也望着窗外深情地说着。
    “好，我会尽快处理回国的事的。你这次出来多住几天吧？我带你到外面走走。”张诚问杜平。
    “我想明天和你办完手续就回去复命了，这样就可以早一日解除你的禁令。”杜平回答。
    “嗯，那好。我早就安排好了，明天和你去银行一趟就可以了。小徐，你呢？你走得开吗？我想和你去一趟美国。”张诚又问徐辉。
    “我出来的时候，爱华让我多陪你几天的，所以我请了一个星期假。”徐辉恭敬地回答。
    “好，那等我和老杜办好手续，我们就去一趟美国看看小剑。”张诚说。
    “嗯，好的。”徐辉点头尊敬地回答。
    这餐饭，酒并不是喝了很多，话到是聊个不停，时而说说从前的事，时而又瞳景着将来，虽说岁月不饶人，但他们依然有着一颗年轻的心。往日的孰是孰非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他们又可以走在一起四处去看看他们打下来的江山有多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