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竟不知道你那个继母不但出身低,竟然如此善妒,你等着,待我回宫时可要好好跟太后和娘娘们说说,”罗绫锦一脸兴奋,竟然因为丈夫去了姨娘那里就大发雷霆的“病了”,这也太不堪了,就算是她贵为公主的母亲,也为薛家的驸马纳了妾室,抬了通房的。
“这事与罗家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罗轻容娥眉微蹙,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桩事情,在她的记忆里,直到张兰有生下嫡子罗旭阳,两人都一直恩爱有加,“姐姐还是口下留情的好,毕竟传出去,父亲的面上也不好看~”
哪能怨谁?罗绫锦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但她在罗家只有罗轻容一个玩伴,也不好太拂了她的面子,“我知道了,我不是想帮你么,以后你的亲事,”女儿家的亲事是要母亲出面的,有这样一个母亲,罗轻容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如今已经是我的继母了,”罗轻容摇头笑道,“难道她名声坏了与我有好处?”真不知道罗绫锦是怎么想的,以后坏了张兰的名声,自己就要能得了好?
“你放心,”罗绫锦只差没拍胸脯了,“我回去就跟太后说,等到你大了就让太后亲自为你赐婚,那个张氏,呸~”
“你才多大,一个女儿家就插手旁人的亲事,羞不羞?”罗轻容拿手指轻划脸颊,打趣罗绫锦,她根本不打算要一门罗绫锦心中的好亲事,当然基于前世的经历,她是不会再被张兰左右的。
“那我跟祖母说,让她以后跟太后提,”罗绫锦从善如流,这确实不是她可以置喙的事情,她的前途就在后宫之中了,自然也希望罗轻容有个好归宿,与人与己都是好事。
“你知道昨天的事情么?”罗绫锦一脸神秘,她也是偷听来的,只是内容太过匪夷所思,罗绫锦忍了几忍,还要拿出来与罗轻容八卦一番。
若是罗轻容连这个都不知道,她也白当这一年的家了,不过是昨日罗远鹏下衙回来忽然来了兴致,跑到飞絮阁去看自己的儿子,结果却发现原来罗旭初已经搬到了外院去住,便在柳姨娘的飞絮阁里与妾室闲话了一会儿,不过是吃了盏茶,可是就有好事者将风声传到了在水居,而张兰的反应依罗轻容来看,真真是蠢不可及,竟然因为这个就堵气关了房门不许丈夫进屋!
想起前世自己的遭遇,罗轻容只觉讽刺,张兰对她的教育,从来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最终,在她和梁元恪的关系中,她没有再跟自己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而说的是在爱情面前,名分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抓住梁元恪的心,侧妃日-后未必不能入主正宫。罗轻容至今也弄不清楚,张兰凭什么就会固执的认为梁元恪会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人,为什么会坚信梁元恪是个长情痴情的人。
既然信念理想还有什么劳什子“爱情”只不过是空中花园,那早些让她看清楚也没有坏处。而自己,再不会相信什么“小说”里的爱情故事。
“我听到一些,不过长辈的事情,咱们知道了也是要当作不知道的,”罗轻容看着罗绫锦眼中满是幸灾乐祸,颇有些无奈,“不过就是父亲在流光阁里住了一宿,”罗远鹏到自己妾室房里过夜,是应当应分并且正常的事情。
“我自然知道,二叔是武安侯,这府里哪里去不得?”罗绫锦与罗轻容话不投机,有些生气,“你不觉得你那个继母太过分了?竟然说病了,我已经派人到宫里请太医院的常医正了,看看她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大姐,”罗轻容以手抚额,如今京中上下都在看着罗家,不单是因为罗远鹏交了兵权从辽东回京,更因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个渔家女当夫人,如今人才回京数日,就大张旗鼓的到太医院请常医正,这事情的真相万一流出去,父亲的脸都没有地方搁。
“好啦,常医正是什么人?知道什么话该说,”罗绫锦现在倒是真有些怕自己这个端正的堂妹吊脸,“人都已经去请了,难道还要快马追回?那不更丢人么?”说到这里,罗绫锦越发乐不可支。
“姐姐在写信?”罗轻容看到乌木嵌黄花梨平头案上摆着的笔墨还有桃花笺,换了个话题,这时候写信,难道是要与梁元忻?
“还不是淑妃娘娘,说是要给良王殿下送东西,问我要不要捎信过去,”罗绫锦一脸的不情愿,她也没有打算瞒罗轻容,“你也知道的,我与慎哥哥没有什么话说,可淑妃娘娘开了口,又不能不写上几句,烦死了!”她真正烦恼的是后宫里没有人记着要给梁元忻送东西,就算太后,也没有什么动静,而她到底已经十二岁了,怎么可以私自给梁元忻送东西过去?
原来如此,罗绫锦在罗府这一段时间,罗轻容已经将她的心思摸了个八-九分,梁元忻对罗绫锦来说,远没有那个位置重要,所以她在放不下梁元忻的同时,也对梁元慎抱着几分热情,罗轻容对这样的态度满心质疑,可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质疑的立场,这个世道谁不是在算计比较呢,自己算计的是家人的平安,罗氏一族的荣华,自己后半生的平安顺遂,张兰算计自己的爱情和幸福,罗绫锦算计着自己的尊荣和风光,谁也没有资格来指责别人。
从清泰院回来,罗轻容独自进了内室,朱砂和胭脂对她的这样的神情已经习以为常,各自带了小丫头守在屋外听召唤。
前世张兰待她极好,直说两人不做母女,做姐妹做朋友也是极好的,她为她请来最好的师傅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为她讲许多海那边才会有的故事,她告诉她女人这一生不是为别人活着的,只有找到两情相悦的人相守一生,人生才算圆满,当时张兰一脸幸福的告诉她,她找到了,就是她的父亲,而于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经营自己的幸福,让丈夫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看着她眼中的幸福和就要溢出来的欢乐,罗轻容时常想,自己的母亲活着时是不是也这么幸福?是不是也会用愉悦的声音跟自己说她好幸福?
罗轻容静静的躺在床上,任思绪乱飞,她不知道这伯事情到底会如何结局,但有一点以她的经验,张兰与罗远鹏还不至于像前世一样,最终几乎走到反目成仇的阶段,毕竟当年是因为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这极大的践踏了做为妻子的尊严,而现在,到小妾那里过夜,就算是罗远鹏曾经承诺过不再到妾室那里,可这样的理由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甚至说出了还是张兰理亏,以张兰的性格,应该能咽的下这口气。算了,不管了,罗轻容坐起身,毕竟现在与她来说,并不希望父亲与张兰太过恩爱。
“这个丫头,一会儿没看见就给人找事,”罗老夫人待紫棠带了常医正往在水居去,长叹一声道,“到底是不一心啊,”这些日子罗绫锦难得常在自己身边,罗老夫人也是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与孙女分说,告诉她与罗远鹏保持良好关系的重要性,如今事情一出来,便知道效果不大。
“郡主到底年纪小些,奴婢看着她与二姑娘倒是极亲,”李嬷嬷也有些无语,只能寻些不疼不痒的来开解罗老夫人。
“那是容姐儿懂事,不与她争执,还事事提点,”罗老夫人心里微叹,无论以为是王府还是深宫,罗绫锦这样的性子,过的好怕是不容易,也只能在梁元慎和梁元忻身上下些功夫,无论将来罗绫锦花落谁家,都希望他们能念在自幼长大的份上,多与孙女些体面了。
“你从衙门回来了?没去看你媳妇?”罗老夫人沉着脸,冷冷的望着罗远鹏,“她病了想来你也是知道的,至于病情如何,要不要再请常医正过来跟你说说?”
罗远鹏已经满面通红,这里不是锦州,在锦州时他常驻在大营里,偶尔回趟锦州侯府,与张兰好的蜜里调油,恨不得一个时辰当做两个时辰在过,根本不存在什么分歧,就算是偶尔妻子使使小性子,闺房之内,他小意温存赔笑脸那也是一种乐趣,可是他没有想到,昨天张兰竟然给了他那么大个没脸,堂堂武安侯,竟然被妻子拒之门外,甚至到了早上,也没有进得去房门,罗老夫人话中的讥讽之意他不是听不出来,可张兰是他一意要娶的,如今自己又怎么能承认她不好?“张氏长在乡野,任性泼辣了一些,回去儿子就说她~”
“你娶什么样的媳妇,我这个做母亲的插不上话,可是你不单单是罗家的二子,还是武安侯,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你身后有整个罗家,就算罗家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你也要为轻容想想,昨天的事如果传了出去,她以后要不要嫁人?!旭哥儿还能不能娶个好人家的闺女?!”罗家主母如此不着调,应该是妒且悍,那罗家的儿女又能好到哪里去?
“算了,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道理不明白,”罗老夫人一口痰咳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才喘息疲乏,“如今你是罗家的当家人,我这个快入土的人还说什么,快回去哄哄你的好媳妇吧~”
清泰院里声息不闻,可齐氏显然没打算给他留脸,并没有将李嬷嬷等服侍的人清出去,罗远鹏已经被罗老夫人训的满头大汗,尴尬的给罗老夫人施了一礼,嘱咐李嬷嬷请太医院的太医过府来与母亲请脉,自己低着头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