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强势追你
清晨，蓝色天空下满院都是花香。
叶黎坐在院子里吃着早餐，听到木屋里有一串沉稳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顾易南朝这边走来，直接坐在了她对面。年轻的老板给他端来早餐，他面前就只有半个切成块的苹果和一碗白粥。
叶黎低头看了眼自己桌前的早餐，一个水煮鸡蛋，一个煎蛋，一盘老板自己烤的芝士蛋糕，一碟烧饵块和乳扇，一盘水果拼盘，一杯老板自己磨的豆浆。
叶黎忽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像是从来没有过的害羞，拿刀叉和筷子的动作变得轻柔，细嚼慢咽地吞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看向顾易南：“顾总昨晚休息得好吗。”
“挺好。”
他没追问昨晚她自己开房去了哪里，叶黎便也没提昨晚的事。顾易南拿勺在喝粥，叶黎看他的动作优雅绅士，一时间也温温柔柔地拿起刀叉，放下了翘在膝盖上的腿，合拢端坐起来。
顾易南看着她问：“名媛礼节你都没学过么。”
叶黎愣，有些不爽：“我干嘛要学名媛那一套，我知道的好多所谓的名媛在你们男人身前也是装出来的。”并且她爸爸应该是在她高中时生意才做大的，她从小被宠爱惯了，只要是自己做着舒服的，她爸爸也从来没有约束过她。
顾易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等下要去哪里。”
“我要去附近再转转，洱海的另一头还需要再看看，做成报告发给公司。”
“走吧，一起。”
又要跟着她？
顾易南看出叶黎的心思，“我们集团会在这里建一个酒店，我也需要就地考察。”
叶黎躲不过这个非要缠人的大客户，只能跟顾易南一起出了民宿。他要开车绕着洱海看风景，叶黎笑：“你是不是不知道地理啊，这里要骑着小电瓶才方便通行。”
顾易南转身就去找了个电瓶车：“上来。”
“你手还伤着……”
“有护手，不要紧。”
叶黎没再客气，反正她也不爱骑车，今天太阳大，她正好可以坐在后面用帽子遮住脸，还有时间拍拍照片。
就这样，两个人在冬日里骑着小电动穿越在洱海岸边，微风掠过耳际变成呼啸的狂风，叶黎戴紧了围巾，忽然问顾易南：“你怎么没戴个护耳啊。”
“没事。”
叶黎不时拿出手机拍照的手指已经在冷风里冻僵，顾易南这样迎着风骑行说不冷肯定是骗她的。她想了片刻，将自己的围巾分出一半缠在顾易南脸颊，也包住了他的双耳。
迎着风微微眯起双眼的顾易南感觉到脸颊与耳朵霎时间变得温暖起来，心里也荡漾起甜丝丝的涟漪。
叶黎忽然“啊”了一声，忙拍他肩膀：“停下停下，那里的船好漂亮！”
等车一停，叶黎已经解开围巾跑了过去，她先是各个角度拍了照片，再隔空朝顾易南喊：“大兄弟，你来给我拍下照片吧！”
顾易南拿过叶黎的手机，屏幕里的女生笑弯了眼睛，置身在蓝得无边无际的天空与一汪辽阔的湖面上，是他25年里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拍完照，叶黎小跑过来拿手机看，笑得很开心：“你也不赖嘛，拍得挺好看的！”
下一站，叶黎也找到很多环境优美的地方，途中有骑行的青年们告诉两人前面哪里还有适合拍照的地方，叶黎催顾易南快些骑车赶去，到达一处专门为游客拍照设置的秋千架上，叶黎坐在上面自拍了几张，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有些感慨。
顾易南担心车子没电，正在检查车，听到了叶黎浅浅的感叹声：“要是背后有堵花墙或者有落花就好了。”
叶黎感叹完抬起头，问顾易南：“顾总在检查车子吗，电应该够吧？”
“应该够了。”顾易南说，“我去下卫生间，你在这里稍微坐一下。”
叶黎点头，周围还有三四个秋千架，这会儿被渐渐多起来的游客坐满，都是女生在拍着照片。叶黎又拍了些全景和自拍，还是感叹要是有点花就更好看了。因为她今天入住的民俗算是用鲜花堆砌的房子，她想把这次的试睡报告做成一个鲜花系列统一起来，算是她自创的特色吧。
游客越来越多，叶黎正准备起身让出位置时手机屏幕上忽然落下一片花瓣。
她抬起头，蓝天下霎时间下起了密密的花瓣雨，全是红色和粉色的玫瑰花瓣簌簌从头顶落下。她兴奋得跳起来，忙用手机拍了小视屏。
周围的女生都挤到叶黎这边来拍照，挺奇怪，这场花瓣雨只下在她头顶。
叶黎录完视频回头望见顾易南，她笑着跑到他跟前：“你怎么才来，这里有花瓣雨！不知道是从哪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易南手中已经出现一捧粉色玫瑰。叶黎已经愣住，周围很多人拿起手机拍照起哄，女生们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顾易南笑：“我弄的，花也收下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强势追你而已。”
叶黎低头望着那花，睫毛轻颤，在这么多人跟前不想再被拍照下去，她用围巾裹住自己半张脸，伸手接过顾易南的花朝小电动车走去。
顾易南跟上，叶黎将花放在了电动车前面的置物篮里，直接坐下准备自己骑车。顾易南忙坐在她身后：“我来开……”
叶黎没听他的，小马达已经发动起来，飞快行驶在海岸边。微风里掠过叶黎身上的香气，她的卷发翻飞着打在他脸颊与脖子里。顾易南勾起唇，手臂拥住了叶黎的腰。
“手放哪里，识相点。”
搂住她腰的手还是没有收回去，叶黎单手来掰顾易南的手，车前轮一阵弯弯曲曲地晃荡。顾易南这时“嘶”了一声，叶黎才想可能是碰到他伤口了。
他说：“哎呀，手背疼。”
叶黎无法，恨得咬牙切齿。
前路阳光明媚，一路都是美好清澈的风景，还有车篮里那一束粉色玫瑰散发的阵阵清香萦绕着她。
叶黎这是负气呢，一口气将车骑出好远，等想回去时车子已经没有电了。
顾易南打了司机的电话，两个人找了家文艺的酒吧在等司机来接。
顾易南问：“下个地点去哪里？”
“不要你跟我了。”
“为什么。”
“太帅，路人游客都在看你，已经自动忽略我了。”
顾易南听到她说的“帅”字扬起唇角：“那是他们的错觉，你比我更好看。”
叶黎鄙夷地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拐弯抹角夸他自己。”
两人坐了半小时，司机已经赶来，顾易南正打算今天都陪叶黎，在上车时忽然接到一个工作电话。
叶黎跟他坐在后排，望见刚刚在她眼前还像个大男生一样微笑的人已经在接听电话时变得冷静且严肃。顾易南语气沉稳有力：“好，下午我过来。”
他挂断电话，偏头看叶黎：“还想去哪，我让司机先送你。”
叶黎知道他这是要忙起工作：“你把我放在早上的民宿，我去拿行李去下家民宿体验，再把你大衣给你拿下来。”
“衣服先帮我保管，晚上我过来找你。”
叶黎没应，顾易南似乎在跟她解释：“集团在大理新建的酒店出了点问题，我处理完会回来，等下发个位置给我。”
……
叶黎下车前，顾易南特意将那束玫瑰递到她跟前：“带上。”温柔也有力的语气，带着男人眉峰与眼底的深邃，足足就是在活生生演绎霸道总裁的气质。
叶黎随手接下，进民宿时送给了老板。
她正在房间收拾时接到了程颖打来的电话。
“前天入住的是新地方吗，怎么没有见你这两天在公司APP上发出入住体验报告？”
“是新找的民宿，但是前晚发生了一些状况……”叶黎将前天晚上那件水壶爆.炸的意外事件说给了程颖，“这种负面的报告对他们民宿有影响，我想了下现在我还在大理，现在发肯定不妥，我打算回了庆城再把这件事报道出来。”
程颖说：“你没受伤吧，怎么不告诉我，遇到意外要告诉我呀，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叶黎没想一向精明的程颖在这一刻还算有些良知：“没事，谢谢关心，那我先挂了。”
“等等，把这篇报告写出来，真实一点，写完发给我一份，也上传到公司APP里，放到草稿箱保存起来，这样好有个备份。”
叶黎只能重新打开上网本将前天的民宿体验编辑好，发给程颖后用自己的员工账号登陆进途艺旅行APP后台。她把那家民宿的环境条件和电器设备都编辑了进去，好的地方真实表述，不足的地方比较多，没有夸大也没有包庇，都真实地记录进在她的草稿箱里，最后配上一张顾易南缠着纱布的手掌图片。
整理完这些，叶黎下楼退了房，重新回到古镇里找了一家民宿住下，打算第二天去苍山看看。
依旧是在民宿里吃着农家饭，叶黎将这次入住的民宿逛了个遍，拿出手机拍照时忽然看见屏幕里顾易南的号码在闪烁。她按下接听，电话里的男声好听地响起，“在哪里？”
“在工作。”
“哪个位置？”
叶黎没回，顾易南说：“抱歉，梨子，我今晚可能不能过来，工作上……”
“我也没说要等您老啊。”
电话那头的顾易南一顿：“那你先忙，我看见昨天给你的转账你没有收，已经退回了，你身上还有钱么？”
叶黎昨天说要他赔押金确实只是负气的话，他已经给过她八万块钱，两个人只是客户关系，她没有理由再接他的钱。叶黎回：“公司全额报销。”
“好。”
叶黎一顿，说了声拜拜便挂断了电话。
只是不到一分钟她的工资卡上便收到一笔快速转账，她飞快回拨给顾易南：“又给我打了八万？你是什么意思？”
顾易南一顿：“那会儿说过，强势追你的意思。”
叶黎呵呵笑：“那我是不是真该摧眉折腰事您这个权贵？”
顾易南语气一沉：“如果你觉得我这种方式你不喜欢，那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电话里响起嘈杂的人声，他应该很忙碌，叶黎听到顾易南很快说着，“我在熙和路威顿酒店，明天早上来找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民宿安全性低，晚上少出门。”
叶黎听着电话被快速挂断的嘟嘟声，心里想到那天晚上顾易南在水壶爆.炸的时用身体保护她的一幕，她用手机拍下民宿的最后一个小角落，转身回了房间里。
叶黎走进浴室洗澡，喷头热水的出水速度很慢，不像华威街W酒店能做到3秒内出热水。想到这里，她想起了第一天上班的那晚上，她眼里模糊的那个身影就是顾易南，而那次醉酒的她在第二天早起时衣衫完整，如果真的像他说的他在中学时就认识她，那他确实是个正人君子。
因为第一夜他没有砰过她。前天晚上被她绑住手臂的他明明可以自己解开她系上的结，却没有进客厅骚.扰她，给了她尊重。
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叶黎凝望远方古镇里的璀璨灯火，心好像被拨动了一根弦般颤动了一下。
她站在窗外准备拍古镇夜晚的风景，房门忽然被敲响，房间没有猫眼，叶黎隔着门问：“谁啊。”
“是我，我是老板娘。”
门外响起一道甜甜的女声，叶黎打开门，门口正站着一个穿白族服饰的年轻女人，“叶小姐，你能不能下楼帮我们拿点东西，我们这里人手不够，算起来都还没正式营业的，您是第一个客人，本来不该来请你的，但是这会儿都找不到人帮忙了。”
叶黎入住时只看见了楼下很帅的老板，她打量了一眼老板娘问：“是什么东西啊？”
“院子里不是有个小水池吗，里面要放些碗莲种子，还有些网上买的装饰品，也不重，就是太多了我们夫妻两个人拿不完。”
叶黎将手机和房间钥匙放在大衣口袋里：“那走吧，我去帮帮忙。”民宿里偶尔帮个小忙很常见，叶黎就看见她第一晚入住的那家民宿里周湛帮着老板娘也干了一些杂活儿。
叶黎跟着老板娘走出夜色里的院子，拐了一条小巷后老板娘又走到了另一条巷子，叶黎问：“快递这么远吗？”
“嗯，咱们这都是放在驿站里自己过去取，不好意思啊。”
叶黎只得跟着老板娘走出两条巷子，她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并且心里诧异哪有这么远的菜鸟驿站？
前面的巷子很僻静，周围也没有住户，也没看见路灯。
叶黎忽然停下脚步，没说话便转身要离开。拿着手机当手电筒的老板娘回身叫住她：“叶小姐，你去哪里？”
“我回去了，我只是你们的住客，帮你们个小忙算是情分吧，不帮也是我的本分，你刚刚没说这么远，我第一次来大理，万一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遇到……”
后面的话叶黎来不及说完，身前的巷子里便突然闪现起刺眼的光，有摩托车的轰轰声在这条僻静的巷子里惊悚地传来。
叶黎眯起眼睛，等前面那些摩托车和电动车都熄了大灯的光，她才看清车上走来的五六个男人。
他们全都向叶黎靠近，停在她身前时，叶黎才看清几个人都是粗莽的大汉子，脖子上还露出纹身那种。
妈蛋，她又遇到抢劫了？
“你们干什么？”叶黎想向身后的老板娘靠近，却瞧见老板娘已经从她身后走到了那群人跟前，“你是故意骗我出来的？”
女人朝她笑：“不好意思了，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试睡员这种职业，美女，你把我们民宿报道在网上，那么多人转发留言，都说我们客栈不好，你这样让我们今后怎么开门做生意。”
叶黎似懂非懂：“什么意思，说清楚点，你恐怕是误会人了吧。”
“没误会人，就是你，前天晚上你在我们客栈住的阁楼阳台房，我们的热水壶坏了，让你朋友受了伤，所以你报道在一个APP上，还让各种微博都来转发，你这不是存心害我们做不成生意吗。”
女人面上带着笑，但是说话已经很窝火。叶黎却还是没有想明白，她的试睡报告只交给了程颖，另一份放在她账号的草稿箱后并没有设置定时发布，网上怎么会有那家民宿的报道？
“我看下你说的东西，我不清楚，我没做过。”
“还说没做过，那天晚上就是你住的，照片里的衣服跟你身上这件一模一样！”女人吸了口气继续说，“你说吧，要多少钱你们公司才给我们把那些东西删了？”
“这不是钱的事，你给我看下你看见的东西。你们民宿本来就存在那些现象，热水壶确实烫伤了我朋友的手，他看病花了三百，这笔钱和我那天晚上的押金也没找你们退……”
“我可以把你押金和三百块钱赔给你，再给你一千块钱，把你们软件上的东西都给我删掉，不然这里都是我们的地盘，你觉得你能走得了吗。”
叶黎对于女人说的APP上的报道还是一头雾水，她早就听说过试睡员的身份不能曝光给酒店方，否则很容易被酒店方讨好或威胁，做出失真的报告来。可是今天这不单单是讨好的问题，眼前的女人已经带着一群社会人来威胁她了。
偏偏叶黎还不是被威胁长大的。
“你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我凭什么要改那些内容。有本事把自己客栈做成这样，就别怕被人曝光。我删了你们的内容岂不是对以后来入住的人不负责……”
女人忽然扬手就扯住叶黎的头发，她霎时痛得尖叫起来：“艹你妹的！松手！”
那些男人已经围上来，严严实实将叶黎堵在一个小圈里。她在这一刻心底全是恐惧，一瞬间明白自己硬来是多么愚蠢。
叶黎求饶：“我删，我删，你快放手！”
“非要这样才识相，赶紧删，当着我面！”
女人松开手盯着叶黎，叶黎头皮疼得滚下泪珠子，越发觉得自己这份外人眼中轻松的职业有多么艰苦不容易。
“你也太天真了吧，我们公司的软件怎么能在手机上删，你跟我回我住的地方去拿电脑，只有公司的电脑有权限删除。”
这是叶黎编造的应急谎话，她捂着脑袋朝前走去，在突然的瞬间跨上了那些壮汉子开来的电瓶车上，也伸手拔下了一旁唯一一辆摩托车上的车钥匙。
她飞快拧动身下电瓶车的钥匙冲进前面的巷子。
身后的光束都照在她身上，那些人正骑着剩下的电瓶车在追赶她，叶黎冲出一条巷子驶入大道上，冬天的夜晚里行人很少，路边的商店也都关起门。
叶黎边骑车边大喊：“抢劫了，救命啊！”
寒风呼啦啦刮着她脸颊，冷风都灌进她脖子里，眼泪顺着脖子滚到心口，让她整个人都凉得打颤。明明青春正好的年龄，她怎么过得这么衰？那份入住报告是谁发的，是程颖吗？她自己不会操作失误的！
眼前的路灯一排排倒退在她身后，道路很陌生，她前两天应该没在这边出现过。
叶黎一边握着把手一边拿出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个号码是刚刚顾易南拨来的，她颤抖的手指按了下去。
电话拨通，叶黎的声音带着哭腔：“顾易南……”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