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瘦
叶黎来到大理找完落脚点已经是徬晚，她坐在一家民宿院子里的吊椅上给顾易南回复消息：医药箱很好用，谢谢。
今天有点晚，她找的民宿不算出名，也没有纳入各种当红App里，就在大理古镇内，出门是古镇的石板路，各种特色小店和美食都离得很近。
冬天的夜晚有些凉，这家民宿的老板娘走到院子里朝叶黎笑：“美女，晚上降温了，你坐在外面当心别感冒了。”老板娘很热情，穿着一件棉麻小袄，走在满院盛开的三角梅下，干净美丽的画面令叶黎第一次来就喜欢上这里。
叶黎看着开出墙外的三角梅说：“好像这边很多这种花，开得挺漂亮的。”
老板娘跟她聊起天：“是啊，我每天凌晨到早晨都会给它们供暖，不然冬天里不好养活。我楼上住的那位客人就是看见这些开出墙的三角梅住到我家客栈的，他拍照很好看，对了，他就住在你对面，是个帅哥哦，等下我要去给他送蓝莓酒，也给你带一点尝尝，我们自己酿的……”
叶黎笑着说了谢谢，又问了些游玩的路线和美食推荐，然后才上楼回了房间。古镇晚上很安静，只有客栈前面的一个清吧还有极轻的吉他声浅浅传来。
叶黎躺到床上，手指下意识点开微信，滑到跟顾易南的聊天窗口。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后顾易南留给她的印象似乎变得更深刻，也许是因为她在最无助的时刻是他冲上来给了她那个安全的怀抱。
叶黎正要放下手机准备休息，恰巧有个来电响起。屏幕里跳跃着一串陌生的号码，还显示国外。叶黎的心忽然便猛烈跳动起来。
“喂……”
“小梨子，睡觉了吗？听到爸爸的声音开心吗？”
“爸爸——”叶黎猛地坐起身，激动又喜悦，“你在哪，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好吗？”
电话里沉稳的声音带着宠溺：“不要担心我，我躲过这阵子会回来看你，都是爸爸害你受伤，你怕不怕，晚上别一个人出门……”
“你知道我被劫持的事情了？”叶黎忍不住流出眼泪，“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啊。”
“等我有些洗脱清白的证据时再回来，梨子，不要怕，你去首都朝阳区义和路东三巷，找59号的周伯伯，跟他借点钱你留着花，爸爸以后会还上。”
叶黎的泪水大颗地滚落：“爸，我担心你。”
“别担心，爸爸没事，爸爸会想你的。”叶政凌的声音同样带着些哽咽，最后吸了吸鼻子说，“挂了吧，不要打这个电话，开心一点，不适应上班就别上班，周伯伯一定会照顾你的，在外面别委屈自己，等着爸爸。”
叶黎爸爸已经挂断电话，叶黎只能握着手机抱着枕头嚎啕大哭。
这屋子不隔音，在她哭了大概有十分钟后，房门忽然被敲响。叶黎听了几遍才确信是在敲自己的房间，房门没有猫眼，应该是老板娘来给她送蓝莓酒，叶黎去浴室打开水龙头拍了拍脸才去开门。
站在房间门口的是个男生，不是老板娘。
叶黎微愣了一下，男生年轻帅气，穿一件蓝色毛衣站在她房间门口，叶黎问，“是你敲的门？”
男生也有些尴尬：“嗯，我听见……你在哭，以为是民宿里没门禁不安全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敲门的。”
叶黎双眼红肿，明显能看出刚刚哭过。男生的目光停留在她脸颊片刻，移开视线说：“打扰你了。”
“哦，谢谢。”
老板娘恰好从走廊那头端着两壶酒过来，远远就笑着说：“你们认识了？”老板娘走到两人身前，“我来送酒，这种果酒喝一点对身体很好，正好你们都在外面。”
老板娘问男生要选哪一壶，因为两个酒壶都不一样。男生是先订酒的，却让叶黎先选，叶黎说了句都行，不过男生还在等她先选，又说“女士优先”。叶黎抿唇笑了笑，望着那个描绘小樱花的古朴酒壶说，“这个挺好看的。”
男生收下另一壶酒回了房间，老板娘也看出叶黎哭过，朝叶黎笑：“你要是有心事明天去洱海走走，别难过哈。”
“谢谢姐。”
叶黎回房间喝了一点蓝莓酒便抱着枕头睡去。
第二天，程颖在微信里问她工作的进展，并让她至少要住满五家民宿再接手下一个任务。程颖收到叶黎的入住报告后比较满意，回复她可以在各大平台发布了。
叶黎带了赵喂喂借给她的上网本正在登陆途艺App的账号，手机这时响起铃声，她偏头看见是顾易南的号码。
短暂的一瞬停顿，叶黎接通电话听见顾易南公式化的语气：“伤已经不要紧了吧。AC酒店露天舞池那个报告不够全面，有些细节还需要你重新做，下午过来一趟。”
“顾总，我被外派出任务，今天回不去庆城。”
舒旅酒店集团，顾易南坐在总裁办公室，翘着腿靠在沙发上，他在听到叶黎的话后微微一顿，问：“被外派到哪里？”
“挺远的，大理。”
挂断电话后，顾易南叫来助理许珮：“跟途艺公司联系一下，试睡员指定要叶黎。”
很快，许珮联系完回到办公室：“顾总，已经跟那边联系好了，下午他们就会安排好并来集团与我们沟通工作的事宜。”
“来了直接带到我办公室。”
到达约定的时间，许珮敲响办公室门走了进来：“顾总，那边过来的不是叶小姐……”
顾易南坐在沙发椅上，办公桌前跟他打招呼的是程颖，跟上次欢迎会上一样，程颖见到他十分优雅有礼貌，“顾总您好，很抱歉来晚了些，舒旅接下来要做的试睡报告比较多，您觉得我们应该先从哪个品牌开始做起……”
顾易南放在办公桌前的双手交叉着，目光从程颖身上挪开，打断了她的话：“之前你们派来的那个新人我很满意，风格附和我们集团酒店的风格，也能自适应我提出的要求，这次我也是要求要叶黎过来，她人呢。”
“哦，那位同事啊，她被公司派去外地了，短期内回不来。”
“那我们的合作就先暂停，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再开始。”
顾易南语气平淡，程颖忙笑说：“我们公司也有其他优秀的试睡员，如果您放心我也很愿意担任舒旅的试睡员做接下来的任务……”
许珮已经看出上司的冷淡态度，走来说：“顾总，IN集团的陈副总已经出机场了，我们现在需要赶去会议室……”
程颖只能计划落空，败兴而回。
她确实是早就计划好的，舒旅就是一块大肥肉，她并不想让手底下的人跟她争这块肥肉。而支走叶黎就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
只不过一天没有见到叶黎而已，顾易南就在第二天失眠早起时拿出手机点开叶黎的微信头像，他又点进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显然叶黎设置了对他不可见。
顾易南丢下手机，下床走进浴室洗漱。
鎏金镜面里的男人年轻英俊，跟中学时期因为疾病而导致的发胖完全不一样。从小时候起，他就是帅气到整个幼儿园和整个小学的女生都想跟他玩耍的那种小天使。初中开始，他因为攻于学业渐渐有了慢性胃炎，明明是很容易调养治愈的病，他却在父母出国、外婆来照顾他时误打误撞吃了激素药。
后来，他的体重一下子窜到从前的双倍，成为学霸的同时也成为一个体型臃肿的大胖子，从前追在他身后喊他易南小哥哥的女生再也不会跟他玩耍了。那些药是外婆买的，外婆到现在都还自责。
也正是那个时候，在学校受尽白眼的顾易南转学到庆城一中，遇见那个令青春期的他一眼动心的女生。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顾易南鼓足勇气约了叶黎。她穿着白色的小裙子，白皙的双颊因为跑步过来泛着少女的粉红，在望见他时嫌弃地皱起一双好看的眉毛。如他预料的，她拒绝了他。
绿茵球场旁的玉兰花开得茂盛，有花瓣落在她头顶上。她在微风里偏头取下，正眼都没有看过他直接转身离开。
他站在跑道上，望见被自己太阳拉长的那个影子，那样庞大、愚钝、和落寞。
所以哪怕如今，他都没有忘记叶黎那个时候眼里的嫌弃，也都不敢告诉她他就是全校都笑话的那个大胖子。
……
收回思绪，顾易南坐上车子出发去往公司。
司机安静地开着车，坐在后排的他拿出手机点开了叶黎的微博，出乎意料的，已经很久没有更博的叶黎发微博了！
照片多到凑了一组九宫格，大理的天空很蓝，花墙很美。叶黎坐在一个小院子的秋千椅上露出半张脸，她身后被虚化的场景里还有一个男生的身影。
顾易南眯起双眸，望着微博文字：很美的大理，还有艳遇，艳遇到下图的折耳猫和猫主人。
大理湛蓝的天空下，叶黎确实在想起苏以之前跟她签合同时说的那句话，她应该更更博，管那些黑粉做什么。昨晚敲响她房门的那个男生就住在她对面，早晨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吃了老板娘准备的早餐，男生很绅士儒雅，她本来不想交什么旅途中的朋友，却发现男生身边带了一只萌死人的小喵咪。
叶黎的照片里也照进了这个男生的侧脸，还有一张两个人一起撸猫的照片。
车子驶入高架桥，踟蹰在早高峰的拥堵里。顾易南扯了下领带，表情越来越严肃起来。
心口仿佛堵着一口气，令他很不舒服。照片里男生的侧脸虽然没有他帅，但是照片上的男生比他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