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学校门口停着宋语哲的宝马，她上前想要拉开副驾座的门，但想到自己出了一身汗，汗味重，怕他嫌弃，转身去拉后车门。
    没等她上车，宋语哲冷着脸道：“坐前面。”
    舒晨乖乖拉开了前座的门，她尽量往车门那边靠，几乎要贴上车门。她在想要不要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但是想到太麻烦，还是算了，下次得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剧组才行。
    宋语哲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启动车子。
    到了餐厅，一张四人长桌，宋语哲在外侧坐下，舒晨在对坐里侧坐下，跟他正好成对角线。
    宋语哲用眼角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坐那么远做什么？”
    舒晨犹豫了一下，如实说：“我身上一股汗馊味，怕待会影响你的食欲。”
    “你现在这样，更影响我的食欲。”
    舒晨嘴角扯了扯，“那要不我坐另外一张桌子算了。”
    宋语哲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坐我对面。”
    舒晨不大情愿地挪了挪屁股，坐在宋语哲的对面，两个人面对着面，宋语哲看她一眼，她心惊胆战，为什么觉得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杀气？
    服务员拿来了菜单，宋语哲把菜单推到舒晨面前，“想吃什么随便点。”
    舒晨打开菜单看了看，消费真贵，她想到什么，问了句，“你请吗？”
    “嗯。”
    舒晨松了一口气，开始点菜。
    点了菜之后，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舒晨觉得不说话有点尴尬，于是就开始汇报进度，其实也没什么好汇报的，简简单单说一说即可。原本可以两分钟汇报完的，宋语哲硬要留到吃晚饭再说，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金钱。
    宋语哲听了她的汇报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我需要提一点要求。”
    金主爸爸提要求，舒晨挺直腰背听着，“请说。”
    宋语哲淡淡道：“剧组不允许出现钱色贿赂的现象，如有发现，我将撤销投资。”
    舒晨自信满满地说：“这个你请放心，剧组在我的管理下，一切都是很透明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形式的贿赂。”
    “哦？”宋语哲想起今天在化妆间外面看到的那一幕，“我怎么觉得你才是让我最担心的那个？”
    舒晨正要端起水喝，被他这么一说，她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来。
    宋语哲捕捉到她的小动作，挑眉，“心虚？”
    舒晨脸色难看，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不，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话一向公私分明，你不用担心。”
    宋语哲语气里别有用意，“那就最好。”
    舒晨再笑了笑，心里想，自己想睡小鲜肉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吃饱喝足，回家的车程要一个小时，舒晨困意重重，倚着车窗睡了过去。
    到了家门口，她还没醒，宋语哲停好车，刚要抬手叫醒她，看她睡熟，又于心不忍。
    他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放低座椅，让她仰躺着，再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
    舒晨睡到十点钟才醒，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模糊，首先看到的是车顶，觉得奇怪，再偏头，看到了旁边正在看手机的男人，她吓了一跳，赶紧坐了起来。
    宋语哲按了手机，“醒了的话，快回去。”
    舒晨这才发现已经在自己的别墅门口了，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让宋语哲在这里等着，她心里过意不去，“宋总，很抱歉，麻烦你了。”
    “回去好好休息。”
    “嗯。”舒晨开了门下车，在车旁对他挥了挥手，小跑着绕过车头去开大门。
    ——
    舒晨把宋语哲的新要求告诉了关小田，让他务必留意剧组工作人员的行为，防止出现任何形式的贿赂。
    关小田摸着下巴想了想，“晨姐，我怎么觉得这个要求专门给你提的？”
    舒晨斜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关小田咧嘴赔笑，“你别想歪啊，我的意思是剧组你的权力最大，是人都知道要贿赂肯定得找你。”
    舒晨笑了笑，“你看过清宫剧没有？”
    “看了，怎么了？”
    舒晨说：“清宫剧里，那些不起眼的小角色能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么？要是贿赂，还不得从大人物的亲信太监下手？”
    关小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对的。”但是想想又不对，气鼓鼓道：“晨姐，你说谁是太监？”
    舒晨无语，“打个比方而已，你想哪去了。”
    关小田抱着双臂，“我觉得要比喻的话，还是比喻成丞相将军什么的比较合适，你看，你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女帝，而我则是辅佐君王忠肝义胆的丞相将军，听起来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不不不，我觉得我还不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你要知道，我上头还有两个金主爸爸，他们才是大佬。”
    关小田继续纠结，“他们那属于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真正掌管大全的是您呐。”
    舒晨看了看他，“我觉得你对这个比喻很重视。”
    “必须的啊，我起码也是个副导演，把你的位置提高，那就是把我的位置提高。”
    舒晨不跟他纠结这个了，“对了，我问你个问题，看在你我多年情分上，你给我从实招来。”
    关小田下意识做了个动作，“奴才遵命！”
    舒晨：“……”
    关小田打了一下自己嘴巴，“错了。”他再做了一揖，“应该是臣遵旨。”
    舒晨凑近，压低声音问：“我问你，你有没有受过贿赂？”
    关小田想了想，有点心虚，舒晨盯着他，“从实招来，我既往不咎。”
    关小田挠了挠后脑勺，“开机那天，女配角给了我一块士力架，前几天，道具跟我一块做马杀鸡了，他请的客。”
    没想到堂堂副导演，这点小恩小惠他就觉得是贿赂。舒晨扶额轻叹，“算了吧。”
    那边有人喊：“舒导，道具准备好了，您过来验收一下！”
    舒晨应了一声，马上过来。
    这场戏在楼梯拍的，女主角姜碧雪捧着一叠语文作业去老师的办公室，在楼梯踩了空，是男主角夏琛及时救了她，于是姜碧雪内心小鹿乱撞，久久不能平静。
    灯光道具都准备好了后，舒晨喊了action！
    穿着校服的姜碧雪捧着一叠作业本下楼，楼下，夏琛双手插着裤袋往上走，两人目光交汇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接着，姜碧雪继续往下走，夏琛继续上。
    快到交汇的时候，姜碧雪脚一曲，身体一歪，手上的作业本都撒了出去，她大喊啊！夏琛伸出手搂住摇摇欲坠的她。
    “cut！”舒晨不满意：“动作和表情有点做作了，重来！”
    唐蕾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舒晨，一把推开还搂着她的郑维乐，找化妆师补妆去了。
    道具师埋头捡洒落在楼梯上的作业本。
    舒晨走到唐蕾面前，说：“刚刚的表演太过浮夸，摔的动作太假，表情不是很到位，待会要注意一下。”
    唐蕾抱着双臂，勾了勾唇角，“导演，难道你还想让我真的摔下去？”
    舒晨说：“当然不需要你真的摔，作为演员，一个跟普通人最大的区别是，演员可以把无演成有，明明没摔，却给人真的摔了的错觉，这也就是所谓的演技。”
    “那要是演的太真，真的摔了呢？”
    “就算真的摔了，也会有工作人员保护你。”
    唐蕾冷笑，“这么安全，你给我示范一下看看？”
    舒晨深吸了一口气，“请你搞清楚，你是演员，我是导演，我的任务是指导，不是没完没了地给你示范。”
    “那就是你也不敢了？”
    对于她的挑衅，舒晨不屑一顾，“我敢不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演出我想要的效果，否则，一直NG下去。”
    唐蕾瞪圆了眼睛，“你这样针对，有意思吗？”
    “我只对事不对人，你只要把戏演好了，其他的，我不管。”也懒得管。
    舒晨转身对道具说：“准备第一次NG。”
    道具点了点头，把手上的一叠作业本交给了唐蕾。
    第一次NG，唐蕾捧着作业本往下走，在快要和郑维乐交汇的时候，她脚一崴，郑维乐下意识去搂，她身子一矮，抱着脚踝喊疼，郑维乐扑了个空。
    舒晨对旁边的关小田说：“去看看。”
    唐蕾的助理陈芬第一个跑上去，“蕾蕾，你没事吧？”
    唐蕾疼得面目扭曲，“我的脚……啊……好疼。”
    剧务和关小田围了上去，关小田说：“伤到哪了，我看看。”
    唐蕾指了指脚踝，“这里，扭了，特别疼。”
    关小田正要捞起她的校服裤裤脚，唐蕾拍了他一下，“别，别碰！”
    “我看看伤势。”
    陈芬道：“蕾蕾都说痛了，你还动。”
    关小田：“我……”
    舒晨把喇叭放在一边，上前去扒开苏贺彬，“我来。”
    唐蕾疼得面目扭曲，瞪着舒晨，“我真的摔了，你满意了是吧？”
    舒晨是看着她往下走的，那个动作根本不至于扭到脚，“让我看看你的脚。”
    唐蕾正要把脚缩回去，舒晨握住她的小腿，轻轻捞起她的裤管，脚踝处有点红，但是不像是扭到的。
    舒晨也懒得拆穿她，对关小田说：“扶着她去休息室上药。”
    “好。”
    关小田和陈芬扶着她去了休息室。
    舒晨坐在楼梯的阶梯上，让大家休息。过了一会儿，关小田回来，她问：“怎样？”
    关小田说：“没让我上药，我就出来了。”
    舒晨深吸了一口气。
    关小田在舒晨旁边坐下，叹气，“这才开机十天，就这么多事，金主爸爸的人还真难伺候。”
    舒晨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她。”
    舒晨上了楼，所谓的休息室也是他们的化妆室，她敲门进去，唐蕾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有话跟你说。”舒晨看了一眼陈芬，“你回避一下吧。”
    唐蕾使了个眼色给陈芬，陈芬转身出了化妆室。
    舒晨走过去，靠在化妆台上，抱着双臂，“说吧，你想怎么样？”
    唐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吧？这些天你处处针对我，你自己不比谁都清楚？”
    “那所以呢？你故意扭伤脚，为的是什么？”
    “这戏我不想演了，没意思。”
    舒晨倒吸一口气，“正好，我也觉得你不适合。”
    唐蕾冷笑一声，“说句实在话，我一点也不认为你能做好导演，看你上一部戏扑成那样就知道了，跟你合作，只会浪费我的青春。”
    舒晨保持风度，“我能不能做好那是我的事。”
    “那就祝你这一次扑到地心，我不玩了。”
    听到她说不玩了，舒晨那一刻竟然觉得莫名放松，就好像是一块压在心口的石头，突然被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