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天*天*小*说m.明知没结果还是想靠近。
    某人日记
    司芃笑了对啊,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今晚她的心情很好。虽然忙一整天,很累让卢奶奶遭这么一个大罪,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但只要想到能这么轻易搬进小楼,想到等会便能在柔软的床上沉沉入睡,做一个儿时有过的好梦,便觉得一切都可接受。
    还能和人聊天不是从此后再不相见,也很好。
    她本就没企盼她身上还能迎来什么好事。
    她打量凌彦齐。以前只觉得,他很适合穿正装,西裤笔挺,适合他温和疏离的气度。其实人家做休闲打扮一样好,像是端着的成熟优雅放下去,愿意与人亲近的孩子气一点点地冒出来。
    见她在看他目光一路往下,凌彦齐还把大脚趾翘起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一点都不突兀。他是个男人也是个孩子。
    他的家境这么好他的家人还这么爱他真好他不会受到这个人世间的丁点摧残。就像从暮色逃离的那个晚上。前一分钟他才陷入危险,后一分钟他的家人便启动天罗地的防护罩,全方位保护他。
    不需拼尽全力去挽回什么,也不需品尝一个人无能为力的绝望与孤单。所以他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心思简单善良,对危险与安全没有判断标准。才会天真地跑出来,以为护着她,是顺手就做的事情。
    她想起一事,问他:“那天你说有很要紧的事情,处理好了没?”
    凌彦齐犹疑着点头:“算是没问题了。”
    “昨天下午,你没来看卢奶奶。”
    “嗯。去参加一个挺无聊的派对。”
    “这样?”司芃回到自己卧房,夏季衣裳和日用品都清出来了,她把床边的行李箱盖合上,塞进柜子。“我还以为你会挨罚。”
    凌彦齐愣住,想起卢思薇打的那两巴掌。“你知道些什么?”
    “蔡昆去打听了。本来我还以为是自己厉害,那些人太草包了。”
    “我家人报了警。”也不知司芃听说什么,凌彦齐并不想细说他的家庭。
    “那后来你去我宿舍,他们知道不?”
    “不知道。”
    司芃瞧他神色慢慢僵掉:“哦,刚才有人说,以后不骗我了。”
    “知道又怎样?”
    “回去后,没训你?”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要训我?我二十七,你二十三,男欢女爱,我可有强迫你一星半点?做错什么了?”
    司芃低头:“是没做错。可还是被训了,惨不惨?”
    她执意要问,凌彦齐就如实相告:“不算太惨,就是这个周末,脑袋都被他们念疼了。我外公,还有两家的舅舅和舅妈、小姨和姨父,全都轮番上阵,有训斥的,自然就有开解的。哦,我妈打了我两巴掌。”
    司芃起身,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还好,母亲打儿子,下手都不会太重。
    她额头抵着他下巴,说:“他们念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告诉你,你不该逞一时之勇,救我这样的人,更不该,和我发生什么关系。”
    她说话时呼出来的气,漫在凌彦齐的肩窝里,又暖又痒。
    可他身子突然变僵硬,只想她怎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他紧紧抱住她:“这才是今晚你拒绝我的原因?”他的嘴唇在颤抖,还好司芃看不见。他憋着气,尽量让语气平稳:“我家里人,有找过你?”
    司芃摇头:“没有。”话刚落音,便觉得搂着她的臂膀松了劲。
    “你在担心这个?他们找我做什么?”她心里微微得泛着苦涩,她没奢望过,要和凌彦齐来点真情实爱。没有这层稳固的关系,又怎会轮到他的家人出手?
    只是她这么一提,凌彦齐便如惊弓之鸟,让人难过。不,她不该怪他那么匆匆离去。
    “你吃这么多亏,付出这么多代价,怎么还不知道要收敛?”
    “只不过两巴掌,算什么代价?”凌彦齐再搂紧司芃。
    “那什么才算代价?”
    “不懂。”
    司芃蓦地想起凌彦齐送她钱夹的那个深夜。她质问凌彦齐,是否在爱情中可以从不受伤害?凌彦齐却说,要有人肯给受伤害的机会才行。
    像孙莹莹,在爱情里,既是无知者也是无产者,她是赌徒,贪婪而无畏。
    凌彦齐不是,他身在富可敌国的商业家族,他们会替他铺就一条正统卓越的道路。他的眼光看得长远,代价是什么,他从来都知道。
    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不想疏远她,哪怕只是为了她的身体。
    人就是这么贪心,有过一次亲近,就渴望下一次亲近。司芃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等等啦,小楼里确实不方便。等你姑婆腿好了,我就搬出去。”
    睡到半夜,司芃醒来。未拉严实的窗帘,洒进来窗外微弱的路灯光。她了无睡意,只静静地躺在被窝里,环视这房间里一团团的阴影。
    她睡着的,是一张纯白色的雕花四柱床,没有床幔,四根柱子光秃秃的立在四个角上。
    向后方仰头,床头雕刻的是对称的莨苕叶纹样,后方墙上悬着一张椭圆形的金属雕刻画框。她换床单时已假装欣赏过,是一位亭亭玉立的贵族夫人,还是临摹画。
    床的左侧是超大的四门衣柜,衣柜后面不是墙,是一间隔出来的会客室,里面摆放整套英伦风的小型沙发茶几。
    床的右侧是梳妆台,镜面在夜里反照这个寂静的世界。桌面上只有一个抽纸盒。越过沉默的窗帘,挨墙立着一个五层高的小书架,上面空空如也。
    这房间里的家具,和其他房间完全不一样,更像是在s市的样板房里大行其道很多年的“新欧式古典”风格,纯白色的实木家具、无处不在的繁复雕刻和波浪形线条。
    在小楼整体偏向中式古典的氛围中,难免会突兀。
    这会,司芃闭上眼睛想,要是卢奶奶装修时不把墙壁刷成米白色,而是改贴壁纸,选那种暗金色的花纹壁纸床上用品也不是现在铺的这般肃静,而是换成宽幅蕾丝的丝棉提花被,乳白色的宫廷床幔垂落在侧再将那浅咖色的简约窗帘,换成手工刺绣且带双层水波幔的落地窗帘。那些有趣可爱的小玩意,一件件的摆上书柜,填充空间。。
    这里将无疑成为中年父母们最喜爱的女儿卧房。
    司芃微微一笑。当她还小时,相当不喜欢这种粉嫩的公主风格,甚至是不屑一顾。她觉得那是大人们对青春的狭隘认知。谁说女孩子一定要可爱天真?
    人果然是会变的。现在的她竟会一样一样地细想,不觉得厌烦和鄙夷。能住在这种房间的女孩子,其实还是被上天优待过的。
    她掀开被子,起身开门,长长的走廊清冷黝黑。赤脚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几步,下楼去卢奶奶房间,轻轻推开房门:“奶奶,你要上洗手间吗?”
    “好啊。”卢奶奶被肿痛折磨地一晚上都无法入睡。司芃开小灯,便看见她憔悴的神情,再说:“真是对不住。”
    “意外嘛,你也不想的。意外,哎,都是命中注定该来的。”
    扶着卢奶奶起夜小解,再回到二楼,司芃睡意全无。眼神凝到一扇房门黑乎乎的门锁上。凌彦齐也介绍过,这间房是原来房东的画室,姑婆用不上它,便当成杂物间。原来房东留下的好多东西,她都舍不得扔,全放在里头。
    轻轻地推开一道缝,刚够身子窜进去,随即便把门合上。
    刹那间,房内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见。开了灯环视一圈,才发现这里果然如凌彦齐所说,堆了一地无用的东西。有废弃的包装纸箱,有碰掉边缘的大花盆,还有七八个装满东西的大纸箱子,杂乱无章地挤在墙角。
    司芃径直走到那些码高的纸箱面前,伸手出碰,五个指头上立马沾上一层厚厚的灰。
    她也顾不上脏,一个个地搬下来,一个个地打开去看。大多数是书籍,还有一箱子不能要的旧衣服,一些零碎的小饰物。翻到最下面那个大纸箱,竟翻出用报纸包裹的六幅油画。
    她想起客厅墙上挂着的那两张画,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摊开,把画框搬出来,一个一个地挨着墙放。果真都是差不多风格的油画,不是金鱼、就是蔓延的花草。
    六张色彩鲜艳的油画,在这刺眼的白炽灯下重现于世,仿佛一下子失去线条和轮廓,只见一团团的色块。司芃后退到门边墙角,蹲坐着,脸埋在手肘和膝盖围起来的方寸里。
    她在对面望着小楼时,有时思绪难免会多。可住进来后,什么也想不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只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直到听见微小的开门声。司芃抬起头来,正好看见门上的金属把手朝下旋。想要把这些东西在一瞬间还原也是不可能。她干脆整个背都靠向墙,腿也舒展开,侧过脸看见门开了一条缝,凌彦齐探头来看。
    她扑哧一笑:“你看什么?”
    “哦,”凌彦齐收回好奇的眼神,抬脚进来,看到挨着墙放的油画,不由一愣:“你在这里做什么?”
    “今天不是第一天?有点认床,睡不着,到处看看。”
    凌彦齐问她:“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这些画?”
    “喏,就那些箱子里。”司芃指指,还问:“你觉得画得怎样?感觉都是名画,能卖不少钱吧。就这样被卢奶奶随便地装在纸箱里,有点过分呢。”
    凌彦齐知她在开玩笑:“哪里看出来这是名画?”
    内行只需瞄两眼,便看出线条原始粗犷,色块过于饱和,画画的人并没有扎实的功底和流畅的技巧。是小孩子的画。
    彭嘉卉曾说过,她是被她妈硬逼着弹钢琴和画画,所以画得没那么好也不奇怪。再说这风格,有点不适合她。
    想到这,凌彦齐心弦一动,将这些画回看一遍。不像楼下挂着的两幅临摹作品,这些都算是原创,风格相当的统一,抽象而粗放。她在有意识模仿马蒂斯的绘画风格。
    难怪他觉得不对劲。
    现在的彭嘉卉,一定不喜欢马蒂斯这种抛弃传统和技法,只讲究情感表达和实验探索的画家。以前的彭嘉卉不喜欢画画,更不会有意识地模仿,连作这么多张相似度高的作品。
    他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画框,看是否有署名。右下角没有,于是他翻到画布背面,一个潦草的“花”字落款,时间是060714。
    嘉卉,自然也是花。凌彦齐只得放下疑惑,笑自己戒备心太强。
    自从生日宴的那个夜晚,彭嘉卉向他吐露心事,他总觉得这个人,说不上反差太大,毕竟他没见识过她的青春时光,而是她的心里还埋藏着另一个冷冰冰的世界。天*天*小*说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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