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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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葛二蛋啊,你这可不成啊,我听俺家小海说你晌午头就回去了,下午也没有去地里面干活儿,你今年可都十岁了,可不比那小孩子,这农忙的时候可要帮着家里面替替轻的,你看我家小海和你年纪都一般大,现在都能顶个大人用了,要不是我拦着,他自己都能拿着镰刀割稻子了……”
    三婶的声音很大,自带着扩音器的功效,这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吵的人耳膜都开始嗡嗡作响。
    坐在另一边的葛淼唏哩呼噜地将碗里面的饭菜给扒拉了干净,她抹了抹嘴,头也不回地跑去了自己的房间去。
    白珍珍是个地主家的娇小姐,说话的时候都是细声细语,温温柔柔的,就算是这些孩子们犯了错,她顶多也就只是大声训斥上两句罢了,就算是大声训斥,声音也不过是比平日里面稍稍高上一些。
    葛淼习惯了自己老娘说话细声细语的样子,现在碰上三婶这么一个像是个大喇叭广播似的人,顿时觉得粗鄙不堪,她不想自己的耳朵遭罪,便躲回了屋子里面去。
    那三婶原本是在边儿上坐着的,看着桌子上空了个位置,她的身体便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搬着凳子挤到了那个位置上坐着。
    葛家的小圆桌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坐他们一大家子正正好,可这三婶的身材一个都称得上正常人两个半了,她一坐过去,立马便将葛垚给挤得靠在了葛焱的身上去了。
    “三婶儿,你这屁股盘子也忒大了吧,你看你把我们都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葛焱被挤得难受的要命,他将葛垚从自己的身上推开,然后侧头看着在原本葛淼位置上坐着的三婶,没好气地开口说了一句。
    他的话音才刚落,葛青山便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
    “你个臭小子在胡咧咧什么?没看你三婶子坐下来了么?赶紧起来给你三婶子腾位置。”
    那胖堆堆的三婶朝着葛焱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学个好,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小心以后被人当流氓给抓了起来。”
    她这话倒是说的有些刻薄了,葛磊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三婶……”
    他才刚刚喊出个名儿来,却被葛青山给截过去话头了。
    “他三婶,你看你这话说的,小孩子不懂事儿,你怎么也跟个小孩子一样,这话可不是随便滥说的。”
    被人当面说自己的孩子像是个小流氓,是个人都忍不了,葛青山这么一句话就把那个三婶给怼了回去。
    那三婶的脸色有些尴尬了起来,见葛青山似乎是真的动气儿了,她急忙开口岔开话题:“青山兄弟,你可别生气,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个三婶坐到桌上就是为了来吃东西的,葛青山好吃这是整个南拐的人都知道的,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些辣椒呛鸡蛋,凉拌黄瓜,素炒韭菜,三婶早就眼红的要命,她厚着脸皮坐了上来,原本葛青山已经准备让葛焱去给她拿碗筷了,然而她后来说的话却让葛青山不快,葛青山便打消了让她一起吃的念头。
    三婶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看着葛家的那群人在那里吃的香甜,她的脸顿时觉得有些挂不住了。
    只是坐都已经坐到这里了,在挪开的话,她这张脸便是彻底没地儿个放了,她就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看着葛家的人将饭菜都吃的一干二净了。
    吃饱喝足之后,葛家的孩子们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那边洗刷。
    水缸里面的水已经见了底儿,葛森便挑着扁担去村里面的井边儿打水去了,而葛焱和葛垚两个也不待见那个三婶,他们不想在家里面待着,便一人拎了一个桶跟着二哥葛森一起去挑水了。
    碗筷暂时不用洗刷,葛磊便从厨房里面出出来,搬了个板凳在葛青山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三婶挑着饭点儿来就是为了蹭顿好吃的,结果却净看着人吃了,自己一嘴都没有捞着,她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作响,可坐在那里的父子二人就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想发脾气,可又想起来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她又生生地将怒火给压了下去,只是脸色却显得有些扭曲了。
    葛青山全当时看不见,他手中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见三婶不说话,他也没有开口询问。
    他还记着先三婶说葛焱的那些话。
    三婶坐了一会儿,见葛青山不开口,她也不好在这里继续闷着了,咳嗽了一声之后,开口说道:“那啥,青山兄弟,我这次来是真有事儿找你的。”
    葛青山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三婶身上,开口说道:“啥事儿?”
    “这事儿其实我也不该来找你的,但是俺们当家的说你们是堂兄弟,不过是件小事儿,你铁定会帮忙的。”
    这话一说,便是将高帽子给葛青山带上了,她看起来粗鄙,可这心眼儿却不少,一句话就把葛青山给架了起来。
    葛磊的目光一直在那三婶子的身上,盯着她的时间久了,葛磊也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一些东西,在细细想了一会儿,就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这个三婶的名字叫做郝翠珍,是葛青山本家兄弟葛青木的媳妇儿,她的儿子那个叫做小海,是葛磊小时候的朋友,他们长大了之后还偶有联系,一直到他老了,两家都没有断了联系。
    要说这郝翠珍倒并不是什么坏人,不过心眼确是极多,属于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葛青山却是个老好人,再加上葛青木又是本家兄弟,抹不开面子的情况下也没少被这郝翠珍给占了便宜。
    这次郝翠珍来,也打的就是这个目的。
    “青山兄弟,你的大侄儿的不是得了痄腮了吗?也是你给瞧的,要说你的医术也真是高明,他现在的病可是好多了。”
    听到郝翠珍夸他的医术,葛青山笑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他三婶,你可别这么说,我也没做啥。”
    葛磊看着对面坐着的郝翠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总觉得眼下的情形有些不太对劲儿。
    依照他对这个郝翠珍的印象,她说了这么多,怕是有什么目的存在着的。
    果不其然,只听见对面的郝翠珍又一次开口了:“青山兄弟,你大侄儿的病眼见着就好了,不过你上次给他拿的药已经没了,你看看,上次的药你都是免费给他拿的,我也不好意思在找你,可是俺们当家的说了,青山兄弟最是心善了,而且这些药也不值什么钱,你铁定立马就能弄来的。”
    得,她这么一句话就把葛青山给扔到套里面去了,说来说去,最终目的也就是为了来占便宜。
    葛磊只觉得好笑,这事儿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从郝翠珍说的话来看,似乎上一次她那孩子的药就是葛青山免费给的,这是吃着上瘾了,又来要免费的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再看自家老爹的脸色,他便知道要遭。
    葛青山是最重视这种亲戚关系的,总是觉得这亲里亲戚的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也不管自己吃不吃亏,能帮就会帮他们。
    正当葛青山准备开口的时候,葛磊已经先一步截断了他的话。
    “三婶,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郝翠珍愣了一下,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
    “你这小娃娃知道个啥?”
    说来也是,若不是因为她生的极美,葛青山也不会宠了她这么多年。
    看着小儿子醒过来了,白珍珍哭得更加厉害了,也亏得这是葛青山的宿舍,里面没有其他的人,否则的话旁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葛青山原本是去给小儿子拿药去了,结果离宿舍还有七八米远,就听到了自己老婆的哭声,他的心瞬间拧成了一团,迈开大步跑了过去,他一把推开宿舍的大门,那扇木门撞到了墙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来。
    葛青山哪里顾得着这个,快步来到了白珍珍的跟前。
    “珍儿,你这是咋啦,你别哭了,哭坏了眼睛我可会心疼的。”
    葛青山回来了之后,白珍珍可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一扭腰扑到了葛青山的怀里欧面里面,揪着他的衣服放声哭了起来。
    看到自己老婆哭成这个样子,葛青山心慌意乱,他急忙将手中的玻璃药瓶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轻手轻脚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乖啊珍儿,你老头子在这儿呢,你可别哭了,有啥事跟老头说……”
    葛磊感觉自的头昏沉沉的,原本又要晕过去,结果却被葛青山的大嗓门给吵醒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男人站在他床边不远处,那男人的长相原本是十分威严的,然而此时脸上却满是慌张之色,嘴里面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家那个年轻了好多岁的老娘。
    这样的画面是年轻时候的葛磊经常看到的,然而自打他五十岁的时候老两口相继去世,之后这样的画面也就只能存在于他的回忆之中了。
    没成想自己死了死了,居然又见到了这样的画面来,葛磊头疼欲裂,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眼下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真的就是身处在其中,那种错乱感越来越强烈,葛磊听着自己老爹的轻声细语,张了张嘴,从嘴巴里面挤出来一句话来。
    “爹,我头好疼……”
    大约是因为烧的时间太久,葛磊已经是浑身无力,他的声音如同蚊讷一般,房间里面的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葛磊:“……”
    葛青山好说歹说地哄了大半天,白珍珍终于是不哭了,葛青山看着白珍珍那哭的通红的眼睛,心疼的要命,拧了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地帮着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珍儿,你说你哭啥子哟,有啥事不是有你老头子在么?你放心,只要有你老头子在,你啥事儿都不用操心。”
    听着葛青山的话,白珍珍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来。
    哪怕都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可白珍珍仍旧漂亮的惊人,看到妻子露出的笑容,葛青山不由得痴了。
    被那夫妻二人忽略了很时间的葛磊:“……”
    他觉得自己的老头老娘一定是忘记了这屋子里面还有一个他在呢。
    事情到了现在,葛磊大约也明白了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死后人会不会变成鬼葛磊不知道,不过人若是死了,大概是不会在有疼痛难受之类的感觉,毕竟这些感觉都是由中枢神经传递反馈大脑的,人死之后,身体机能便彻底失去作用。
    所以死人不会有感觉。
    死人不会有感觉,但是他现在能感觉到自己头痛,身体乏力,那也就说明了他现在是个活人。
    刚刚自家老娘在叫他二蛋,那也就是说现在他仍旧是他,并不是像电视上面演的那种借尸还魂什么的,他还是葛磊。
    不过他的老头老娘在他五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他们不可能还活着。
    然而现在他们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他现在定然就不会是那个六十三岁的葛磊。
    混沌的大脑仔细分析了一大堆,之后葛磊吃力地抬起自己那只没扎针的左手,看着自己那像是柴火棍一样的干瘦手臂,葛磊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现在似乎变成了小时候的他……
    冷静分析到现在之后得出这个结果的葛磊懵了。
    他当了三十几年医生,原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这已经将他的世界观彻底颠覆了。
    是梦吗?
    头部传来的疼痛感如此真实,那些像是将他颅骨劈开的疼痛感告诉他,一切都不是梦。
    被医闹刺中胰脏身亡的他又活了过来,只是活过来的他却又变成了小时候的他。
    这个事实还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那边终于腻歪好的夫妻两个终于想起了宿舍之中还有其他的人在,葛青山急急忙忙地朝着吊瓶里面看,却发现吊瓶里面的药水已经空了,他急急忙忙换上新的吊瓶,弄好之后才朝着床上看了过去。
    床上的葛磊睁着眼睛看着葛青山,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光彩存在。
    葛青山心中一揪,伸出手摸了摸葛磊的额头,感觉到他额头上的热度退下去之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二蛋啊,你醒了,现在感觉咋个样?”
    葛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沙哑着声音开口道:“还好。”
    葛青山还想说什么,白珍珍已经凑过去抓住了葛磊那只没有扎针的手。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你可把娘吓死了。”
    小的时候由于葛青山从小到大给他们洗脑,那个时候也不觉得有啥不对的,不过活了大半辈子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葛磊心里面便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他娘倒也不是自私,只是她打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娇养着,虽然她长大了之后哥哥抽大烟把家里面偌大的家业全都给败光了,可是她还没有过苦日子呢,他爹便又把她给娶回了家。
    他爹是把她娘给稀罕到了骨头缝里面去了,就连他自己都得排到后面去,更别提是这些孩子们了。
    葛磊收回了那乱七八糟的思绪,倒扣了一个碗在锅底,之后又将调好的盛了鸡蛋液的碗摞在了上面。
    弄好了之后盖上锅盖再焖上十分钟也就成了。
    灶膛里面的火暗了下去,葛磊又抓了一把稻草塞进了灶膛里面去。
    一只黑色的虫子从稻草垛里面钻了出来爬到了葛磊的手上,他将手缩了回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张,便将那只足有硬币大的虫子抓在了手里面。
    那只虫子的被抓住了之后,长长的脚挥舞着,却怎么都没有办法逃离出葛磊手指的桎梏。
    葛磊低头看了一眼,认出了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是土鳖虫,也是一味中药,有破血淤,续筋骨的效用,多用于骨折之类的病症。
    这东西说珍贵也珍贵,说不珍贵也不珍贵,土鳖虫喜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基本上农村家里面堆放着的稻草垛子里面都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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