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脏与更脏
门口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蒋夏夏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赶忙把自己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如果有人现在拿个话筒问她:蒋夏夏小姐,请问您现在有什么感受?
她一定会回答:我觉得全身又麻又痒,恨不得褪一层皮!
总觉得,这衣服好脏,被子好脏,然而脏脏的自己还不得不呆在这脏脏的床榻之上。
好想哭。
叫嚣着要捉住许文郎的妇人带着一大串的丫鬟去而复返。当她回到蒋夏夏的床前时,已经冷静了许多,没有再继续哭闹。
蒋夏夏松了口气,好歹不再要忍受口水的洗礼了。
苦中作乐,今日打击太多,竟这样就有了丝丝满足感。
不得不感概,人真是一种适应能力无限强大的动物。
小丫鬟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咦,夫人,您看,小姐的被褥动过,是不是小姐已经快醒了?”
蒋夏夏:呵,就不能让我好好装装吗?观察力这么好当个丫鬟真是太委屈你了。
她没了办法,只得勉强张开干涩的喉咙,发出细微的嘤咛。
这声音,出乎蒋夏夏的意料,竟然好听得不行。娇娇嫩嫩,似黄莺出谷,即使还带着些病后的嘶哑,也让人听着就不忍对其说一句重话。
真是占便宜的声音,蒋夏夏暗搓搓的期待着,若是个美人儿就更好了,也没白费这一把好嗓子。
夫人看见自家女儿终于有了反应,从那低沉失落的状态中,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夏夏,夏夏?快,快去叫太医!水呢?春花快去端碗温水给小姐润润喉。”
一阵兵荒马乱,吵得蒋夏夏头突突的疼。
然而还有更让她难以面对的事情。
夫人左手小心翼翼的扶起了自己的女儿,那轻轻的一把身子骨让她格外心疼,右手端着一碗橙黄的茶汤,小心吹凉后喂到了蒋夏夏嘴边。
蒋夏夏一边维持着轻抬上半身的高难度动作,努力想离那夫人的手远一些,一边又不得不面对眼前的茶汤。
她特别想问问面前的夫人一句:您刚才洗手了吗?
显然是没有的,她甚至能从夫人手上看到些许灰尘。
喝,还是不喝?
蒋夏夏一闭眼,假装面前是疗伤圣药,强行吞了一口。
还是不一样的,她觉得自己吞的是一大团细菌。
好痛苦,好想吐出来!
夫人似乎以为女儿是喝得太急呛到了,一巴掌就呼到了蒋夏夏纤弱的后背上。
蒋夏夏被打得翻了个白眼,十分悲愤的想:这位夫人,你是不是非要让我喷你一脸水才罢休!
夫人看女儿似乎神色清醒了些,紧张的张口问道:“夏夏,你看看我,我是娘亲,还认识我吗?”
唔,原主撞到了头,这夫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蒋夏夏有些纠结,要不要趁机装失忆?若是假装失忆,那和原主之间性格差异的破绽也就可以弥补;可是,那样就一定要嫁人了。
还是嫁人更可怕一些。不如卖卖惨,说不定就不用嫁了?
蒋夏夏酝酿了一会儿,抬起一双朦胧泪眼,未语泪先流。
真是好一番惹人怜惜的可怜模样。
她给自己洗脑,这看上去就有钱的人家一定天天洗衣服,然后强迫自己扑到这位夫人柔软的怀中,悲声哭诉:“娘。”
夫人也被感动得再一次眼含热泪,自从得知了婚约,女儿已经整整半年没有叫过她娘了。
她不是不心疼,甚至想过成全女儿和那穷书生,可她暗中调查,竟然发现那许文郎,暗中是个贪花好色,常逛青楼楚馆之辈。
而且,还是拿着他们家夏夏给的钱!
可她说给女儿听时,女儿根本就不信,还振振有词,一定是他们为了逼她嫁人才编出这些谎话。
“乖,娘的乖夏夏。”
“娘”,蒋夏夏带着浓重的鼻音,弱弱的哭腔听得人直想跟着落泪:“女儿不想嫁,想永远陪在娘身边。”
“傻孩子,你已经不小了,总是要嫁人。娘早替你打听过了,那成王,虽然不学无术了些,可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长得又是一表人才,你嫁过去,这辈子肯定不会吃苦。”
“娘,我真的……”
夫人把蒋夏夏放回到床榻上,仔细的替她掖好被角:“夏夏好好休息,皇上关心你,这两天让李太医就住在前院,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你醒了,家里人还不知道,娘先去跟他们报个平安。”
“娘……”
话刚一说完,这个行事风风火火的夫人就十分利落的走出了门,根本没给蒋夏夏一星半点阻拦的机会。
被留在原地的蒋夏夏目瞪口呆,娘,您别走,咱能再商量商量嫁人的事吗?
别说是长得好,就算他天神下凡,她蒋夏夏也不稀罕!
她不想跟陌生男人睡觉!一点都不想!
然而,并没有人理睬她。
蒋夏夏看着冷清的房间,默默滴了两滴泪水,在巨大的疲惫中,陷入了沉睡。
这一天,对于一个刚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身体而言,实在是太过劳累。
可她依然做了梦。梦里,她开着新提的车,即使堵在帝都疯狂的早高峰中,心情依然可以高兴的唱着双截棍。她一边打着电话通知同事今天例会推迟,一边思考着新家的装修。
一转眼,新家就被她装修成了一派古风古韵的诡异模样。
蒋夏夏被吓醒了,看着这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屋子,和窗外毫无污染的星月夜空,悲伤的叹了口气。
连梦里都脱离不了这可怕的装潢。
她甚至有点怀念无处不在的雾霾。
蒋夏夏从床榻上站起身,动了动胳膊腿儿,触柱和其他诸如剖腹之类的自杀方式比,出血量确实少很多,也没对身体其他器官造成多大伤害,若是救回来了,恢复倒也快很多。
她感觉已经有了些许力气,能支撑她正常行动后,立马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春草,准备沐浴!”
春花春草,看着这些丫鬟名,她现在严重怀疑原主家的平均教育水平。
春草虽然名字十分朴实,可手脚着实麻利,立马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就带着下人拎着无数的小桶走进蒋夏夏闺房,去内室屏风后向浴桶里倒起了热水。
蒋夏夏神色惊恐的看着那个深褐色木桶,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就能觉得古代有淋浴?!
怕是做梦做傻了……
现实如此悲凉,可她还是决定挣扎一下:“春草,要不先把浴桶清理一下?”
“小姐放心,三天前奴婢才打扫过。”
三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