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回 老宅
林洋用脚淌着地面走路,不想踩到那些蛇和蝎子,即使这些蛇没有毒被他们咬一口也不会很舒服。
他偷偷的把房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门外的院子里,几个穿西服戴墨镜的人正抱在一起窃窃私语。估计是在合计接下来怎么办,怎么让屋里的人更痛苦更害怕。
林洋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这几个人他从没见过,那个说话咩咩的蛇精男也不在其中。
他们合计了一会儿,其中有个个头不高的小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瓶子里又是那条通体乌黑的眼镜王蛇,他带着手套打开瓶盖闻了闻,好像这条蛇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刺激到他的鼻子了。
他的鼻子很大,很特殊,不像是亚洲人应该有的,两个鼻孔圆圆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鼻子里的毛发很茂盛,最近他可能修剪过这些毛发,大多数都规规矩矩的在里面猫着,少有几根耷拉到外面来,随着她紧张的呼吸,那些毛发一出一进的,好像里面趴着个黑色的小虫子,偶尔伸出一条腿在两个洞门口晃来晃去的。
他用左手揉了揉鼻孔,右手把瓶子举过头顶,用眼神和其他人作了交流,他是想说‘这个点子是我们大家一起想出来的,你们可都举手通过了,可不要把责任都赖在我一个人的头上’他刚要把瓶子扔进屋里。
林洋冷不丁的一脚踹开屋门。
“咳!”
声音不是很大,那小子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高高举过头顶的瓶口正好朝下,那条蛇从瓶口滑下的时候,可能它也受到了惊吓,很想找个洞躲一躲,没想到眼前就有两个,而且洞里面还有好吃的东西,理所当然的一口咬下去,释放了所有的毒液。
啊!
他一声惨叫,大概非常疼吧!他倒下了,被自己放出的蛇咬到了,倒在地上,开始的时候还用手抓着蛇,不一会儿的功夫,四肢开始抽搐,接着口吐白沫失去了知觉。
几个黑衣男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呆愣了片刻,抬着被蛇咬的大鼻子灰溜溜的离开后,那条小蛇慌乱的在院子里寻找洞穴,林洋本不想弄死他,毕竟是一条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也许就几个月的时间,做人不容易做蛇就容易了吗!只是为了一口吃的想填饱肚子,把它放进瓶子以后他们会给他吃的吗?
挨饿的滋味林洋是体会到了,这辈子不想再有第二次,人死了可以转世托生,蛇会不会呢?也可能上辈子这条蛇是个妖娆的美女呢。那又能怎么样那,这一世它活着就要给其他的生命带来危险,包括人类,估计大鼻子是救不活的了。看刚才他的表现那么小的胆子,也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今天向屋里扔条蛇已经是他干过的最坏的事了吧!可怜的家伙以后连这样干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洋思虑半天,终于决定还是把这条蛇杀了吧,希望下辈子它不要再做危害他人生命的生物喽!他在门口旁边拿起块非常古老的瓦片,这种瓦片是很久以前盖房子用的,在二龙岭现在也很少有人用这个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这里,而且还有很多,一堆一堆的在门口旁边码着。
那条蛇已经快要跑到大门口,他在拖沓一会儿,蛇就要从大门下面的缝隙逃之夭夭了。林洋迅速的抛出瓦片,这一次没有失误,瓦片正好落在蛇的头上,瓦片碎了,细小的碎片像四外飞溅,估计那条蛇的头也碎了,它连临死挣扎着吐几下信子的机会都没有,身体卷成一团翻滚了几下愕然的死去。
老头子木讷的在屋里面慢慢的走出来,整张脸抽捏在一起,像一颗风干了的茄子。缓慢的迈着步子,呼吸都不敢太急。林洋仔细的瞧了瞧,怪不得呢!一只褐色的大蝎子正趴在他的肩膀上和他对视,长长的尾勾一点一点的向高处抬起。慢慢的,他已经抬到了没法再抬高的位置。老头子马上闭紧眼睛做好了被狠狠地蜇一下的准备。
林洋比那只蝎子尾勾的动作还要迅速,两只手指准确的抓住尾勾最后的一个关节,轻轻地一捏关节断了尾勾掉了,他不加思索的把整只蝎子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老头子迟疑了一会儿,从刚才的眉头紧锁,马上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哎呀!你们俩太像了,当年琴儿就喜欢这么干!”
林洋不知道他说这就话的意思,只是意识到这老头的胆子很小,一只蝎子而已瞧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好吃的送到嘴边都不会享受。
林洋现在才有机会观察一下院子的四周,面前的这座房子虽然用残墙断臂形容有点儿过分,但肯定是这座城里最古老的一座了,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房子房顶上还铺设着残破青瓦,每块瓦片相互参合着,堰头的瓦片上还有图案,日积月累的风雨冲刷,图案变得模糊青瓦变得灰白。
有些地方瓦片脱落漏出草泥的房顶,留下雨水冲刷的痕迹,房脊是一条不完整的曲线,两头有野兽啸天的造型,一边好像缺少了一只兽首,至于是什么野兽现在已经很难分辨了。木制的窗户玻璃已经碎的不成样子,比较完整的上面残留下精细的剪纸福娃。
门口两边是走廊,走廊与东西厢房相连,东西厢房也都是砖木结构和正房差不多,厢房的们用锁头锁着,走廊旁边立着粗大的柱子,柱子顶着房梁,梁上有椽条,再上面才是草泥和青瓦。两扇木门上贴着门神,和门窗一样褪色发白,门神也分不清是秦琼还是钟馗,门口十几登大理石台阶连着中间的甬路,路面铺着红砖。砖头已经被日月侵蚀得层层脱落,尽管有人很用心地打扫过,缝隙里还能看到脱落的残渣。
方方正正的院落,虽然破旧但干净整洁,白色的院墙上也铺着青瓦,青瓦和门楼相连,红色的大门上只有兽首铜环闪闪发亮,有几百颗圆钉锈迹斑斑。甬路的两边有花园,鱼池,假山的轮廓。可能老头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没工夫打理这些,鱼池干枯,假山上长满荒草,就连花园里种着的几陇韭菜也已经干涸到枯黄。
偌大院子没有一点生机,只有空旷和孤寂。阵阵微风吹过,房檐下残破的惊鸟铃叮当作响,算是对周围高楼大厦的怒吼,它们包围它压迫它,林立高楼之间它孤零零的矗立着。也许它在述说历史,也许它在炫耀往昔的喧哗。
林洋环视了许久,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有种莫名的失落和惋惜。以前这儿肯定是一座豪宅,这里的主人也曾风光无限,即使经过了很多年风雨侵蚀的现在,要是能好好的修缮一下也会是座宏伟的建筑。
一直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两人才把屋里的蛇和蝎子抓干净,蛇,林洋把他们都放生到门前的一座湖里,可能是周围建楼的时候必要挖开的深坑,附近的雨水聚集到里面形成这个很大的湖,只是现在应该填起来才对,不知道为什么还在。
至于蝎子,林洋找来个坛子把他们用盐水泡上,几天之后它们将变成一道非常有营养的美味。收拾完那些瓶子的玻璃,一老一少坐在红木椅子上开始聊天。
老头子看着林洋满脸都是喜笑,像在欣赏一件他十分满意的艺术品,发至肺腑的兴奋。面对他的热情林洋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着头,目光不知道游离到何处,才刚刚好和现在的姿势相配,最后他只有注视自己的一双脚,脚上的鞋子是姑姑纳的千层底,这种鞋虽然底子不防滑,但穿起来特别的舒服。
可能是姑姑现在年纪大了,有几处针线缝的不够结实,鞋的边缘已经湛线张开一个口子,露着他脚上一双粉色格子的袜子。这双袜子其实是寒冰一直藏着舍不得穿的。下山的时候林洋才偷偷的穿在脚上的,韩冰现在肯定发现了她不知道要多生气呢!
“你多大了?”
老头问。
“18,姑姑说我是腊月生日,现在还不到18,应该是17岁半”
“你姑姑还好吗?”老头又问。
“嗯!挺好的,就是眼有点花,给我打针的时候老是扎到自己的手,呵呵!”
“他还做……哦,赤脚医生?她……!”
老头的音调突然变了,变得很沧桑很低沉。
“他还背,那个小药箱子吗?”
“那个红色的吗?背呀!一直背着,都那么破了姑姑都舍不得换,有一次我和寒冰姐姐把姑姑的药箱子藏起来,希望她换个新的,可她还是找到了,姑姑特别生气还打了我们,呵呵!其实姑姑打的一点儿都不疼,我是装的很疼的样子大叫,哈哈……!”
“你姑姑跟你,说起过我吗?”
“哦!说过!说过!让我进城之后一定要先找到你,你在一……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居然这么传奇的遇见了,呵呵呵!”
林洋的话没有说完,他在回答他的瞬间,感觉他想表达的可能不是一个意思,姑姑和这个人之间肯定有很多的故事!只是姑姑让他找的人,有可能不是他,起码在年龄上就对不上。
所以他机智的搪塞了。
老头一直注视着调皮的林洋,满是皱纹的脸上,光泽异常,眼睛里明明绽放的是喜悦,却汪着浅浅的泪水清潭。
看上去还算结实的身体,像失去了几分神气,微微的塌着腰,坐在红木的椅子上好像突然苍老了许多,想说话的嘴一直颤抖,却发不出半个音节。明明是在抽噎。
窗外的风更猛,惊鸟铃叮叮当当的响着,清脆的回音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里回荡,好像在向林洋诉说这里的故事,又好像迎接林洋这个等待很久,突然出现的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