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颗星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形状不规则的点点光斑。
    南星站在树荫里，手掌遮着眼帘，脚尖点着光斑玩。
    其实她可以找祁嘉帮忙的，但是自那天以后，她下意识地躲着祁嘉。
    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两方都不主动，更是好几天都见不着一面。
    快递员将快递交到其他人手中，便和南星上楼取快递。
    南星留了一本样书，其他都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封好胶带。
    快递员长了一张娃娃脸，个子不高，勉勉强强才将箱子抱起来，走路还有些不稳。
    南星连忙把门拉开，贴着墙，让他先出去。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成熟稳重、很有气质，总之和她完全不同的女人从对面出来。
    “那我先走了，再见。”女人笑着告别。
    “嗯。”祁嘉就站在门里面。
    南星抿了抿唇，透过女人紧紧盯着后面的祁嘉，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像是小时候，好朋友告诉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转头又告诉别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样。
    她从来没见过其他人去他家，只有她。
    她以为她是特殊的。
    但是今天却有另一个和她截然相反的人出现。
    女人转过身注意到他俩，礼貌地点头示好。
    等女人走后，祁嘉走过来，“要我帮忙吗？”
    南星想都不想直接拒绝，语气有些冷硬，“不用。”
    快递员眼睛瞪大，要不是搬着箱子，都想抓着南星咆哮了！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
    祁嘉愣了一下。
    南星也察觉自己语气不好，缓了缓问，“那是你朋友啊？”
    祁嘉嗯了一声。
    其实她想问的是那是你女朋友吗。
    南星抿了抿唇，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哦了一声。
    指了指旁边的快递员，介绍道“哦，这也是我朋友。”
    “……”
    黑短袖，红领子，胸前两个白色的字母‘SF’格外惹眼。
    祁嘉错开眼注意到快递员状态不好，也不询问南星的意见，直接将箱子接了过来。
    从楼上到楼下，路程不长，祁嘉面不红心不跳，手里拿的好像是一个空盒子一样，步履矫健，没有丝毫困难。
    楼下，南星填写快递单，祁嘉在一旁等着。
    快递员走后，并排上楼。
    不同以往，南星今天格外安静。
    “我进去了。”南星抿唇，“再见。”
    祁嘉站在走廊，盯着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
    ·
    【你算哪颗小星星：哥！我失恋了！】
    南星发完微信把手机扔到一旁，趴在沙发上，左脸摩擦着粗糙的沙发套，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粉红豹的耳朵。
    真的，好烦。
    从来没有被一个人这样牵动过心思，开心是他，难过还是他，所有情绪都因为他。
    【很酷，不聊天：知道了，你天天失恋：)】
    南星把电话打过去，小声哼唧。
    “我这次是真的啊，他可能有女朋友了，长得特别漂亮，还特别有气质，就是那种名媛淑女，还很有礼貌的和我打招呼了。”
    “这么棒的吗？要是让我选我也不要你。”安佳佳顿了一下，“哪有这么自卑的小仙女，我喜欢又自信又可爱的小仙女。”
    “……”
    安佳佳那边环境有点嘈杂，有人喊她名字。
    安佳佳：“天涯何处无芳草，晚上让周玥给你介绍几个。”
    南星委屈，“不行，我就缺他一根草！”
    安佳佳：“那用不用我给他灌醉扔你床上？”
    南星很快回答，“行啊。”
    安佳佳：“……”
    安佳佳哼了一声，“德行！我晚点再跟你说。”
    说完就给电话挂了。
    南星盯着电话不知道该干什么，顺手滑进祁嘉的朋友圈。
    之前翻过无数遍，每次都只有一条杠。
    返回聊天列表，朋友圈显示了小红点。
    宋星驰发了新的动态，他和祁嘉不同，一天最少发三四条。
    南星顺着时间线翻下去，时不时能看到和祁嘉有关的动态。
    照片里，光线昏暗，祁嘉坐在沙发最角落，低着头，冷漠疏离。
    南星捏了下手指，犹豫再三还是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又接着往下滑，像一个变态一样渴望在另一个人的朋友圈里寻找祁嘉出现过的痕迹。
    【你算哪颗小星星：QAQ】
    南星给宋星驰发了消息以后，打开图片编辑APP，将角落里的祁嘉抠出来，做成图设为壁纸。
    “怎么了星妹妹？阿祁欺负你了？”
    宋星驰直接发了语音过来，带了些调侃，却又不轻佻。
    ——阿祁欺负你了？
    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好朋友把她当自己人了？
    别看南星在网上骚话连篇，其实现实中怂的一匹。
    听到宋星驰的话，尴尬不已，又暗自窃喜，纠结了几秒义正言辞的教训他。
    【你算哪颗小星星：别乱说，让他女朋友知道不好。】
    快否认我快否认我快否认我！！！
    南星紧张地盯着手机，恨不得飞到宋星驰面前。
    几秒后。
    【宋星驰：他女朋友谁啊？】
    南星有点懵，按照套路，不是应该立刻否认她。
    ——他哪有女朋友啊！
    ——他女朋友还在幼儿园呢！
    不是应该类似于这种吗？？
    【你算哪颗小星星：你跟他是不是好朋友啊……】
    宋星驰：……
    “我跟他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交情，好朋友这词太浅薄了，”宋星驰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忽得话音一转，八卦道，“不是，阿祁真有女朋友啊？”
    他女朋友真不是你？
    后半句宋星驰憋了回去，那天看祁嘉的反应明明就是人家在他心里与众不同，怎么就黄了呢？
    包厢里群魔乱舞，墙壁上跑马灯全开，灯圈晃来晃去，五彩斑斓。
    宋星驰唱了一首歌以后就钻到一旁玩手机，实在不是他麦霸的作风。
    顾瑜从背后揽过他脖子，正好听到这句话，错愕地看着他。
    “这这这……你哪来的第一手消息？”
    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宋星驰谈恋爱跟换衣服一样频繁，顾瑜初恋早送了出去，也就祁嘉跟皈依佛门的教徒一样，六根清净，估摸着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在顾瑜鼓励的眼光下，宋星驰追问。
    【你在哪见的？】
    【长得怎么样，有照片吗？】
    【谈了多久了？】
    南星：……
    这真的不是仇人？十几年感情了还要向他们几十天的邻居打听八卦？
    “晚上有空吗？哥哥请你吃饭？咱俩聊聊天叙叙旧？”宋星驰看南星久不回消息，急了，发语音催促。
    顾瑜：“这人谁啊，靠谱不靠谱？”
    宋星驰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这姑娘厉害着呢，记不记得前几天我提前走那次？”
    顾瑜顿了一下，点头。
    “那天阿祁让我买了修理工具带过去，就是为了给这姑娘修水管…你什么时候见他干过这活！然后看到我跟人小姑娘聊天，我看他脸都黑了，真爽！”
    顾瑜：“……”
    脸黑了不就该打他了吗？有什么爽的？
    他真的理解不了宋星驰的乐趣。
    顾瑜咽了咽口水，“哥，你、你要是搞事别带上我啊，我还没结婚，还没生儿子呢，就当咱俩今天没见过。”
    宋星驰：“……”
    【你算哪颗小星星：[图片]】
    【你算哪颗小星星：大概就长这样吧】
    南星点开备忘录，画了一张速写发过去，五官轮廓没差多少。
    宋星驰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宋星驰：你见过她？】
    【你算哪颗小星星：嗯】
    啊，果然认识啊。
    南星回复后就将手机扔到一旁，心头像抹了一层芥末，辣辣的，只想流眼泪。
    宋星驰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对谁不满意。
    顾瑜看到后嘀咕，“卧槽怎么又缠着阿祁了？”
    江今瑶比他们小一点，大家都是青梅竹马，一群男生里就这一个女生，怎么也是团宠，平时没少照顾她。
    从小她干什么都要和祁嘉一起，祁嘉性格冷淡，她经常被气得眼眶通红。
    后来慢慢大了，宋星驰开始谈恋爱，有时候出去玩会带着女朋友和她的闺蜜团。因为去的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江今瑶又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也就没喊她。
    被江今瑶知道后，就向家长告他们黑状，男孩子们正值青春期，精力旺盛，被禁足了两个月。他们以为小姑娘怨恨自己出去玩不带她，也没放在心上，还有些内疚，后来才知道人家是觉得他们会带坏祁嘉。
    之后路上碰到了，打招呼她也不理，好像认识他们很丢人一样。
    就算是宋星驰这种脑子有泡的，都不想祁嘉和她在一起，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
    阳台和客厅之间隔了一道推拉的玻璃门，带着菱形的凸起，阳光透过不同厚度折射进客厅，空气里是亮晶晶的光片。
    汤圆圈成一团卧在阳台上晒太阳，耳朵时不时抖一下，慵懒极了。
    南星闭了一只眼，在空中用食指触碰汤圆。
    大概从第一次见面就把祁嘉放在心里了吧，后来每次遇见都是惊喜。
    穿过他的衣服，吻过他的唇，吃过他做的饭，摸过他的猫，和他一起散步看星星。
    已经够了吧。
    不够，一点都不够。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
    得到一点以后，应该满足的，却又得寸进尺想要更多。
    真贪心啊。
    南星忍不住唾骂自己。
    一边谴责，一边渴望。
    欲望和良心纠葛在一起。
    晒着温暖的阳光，南星不知不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手机。
    【嘉嘉：给汤圆烤了点小饼干，烤多了，吃不吃？】
    两分钟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