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小公主是比陈阙余还要不讲道理的人,本来知道皇兄要给自己赐婚的消息还高高兴兴,一听陈阙余当即抗旨不尊,不认这门婚事,她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炸开了,火光带闪电的从公主府里跑去国公府。
    她是本朝的公主,打小就受宠,亲哥哥还是皇帝,性子张扬跋扈,想要什么得不到?唯有一个陈阙余,她费尽心机都没把人弄到手,厚着脸皮去求皇兄给赐婚,还被人当众打了脸,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
    可偏偏她去的还不是时候,陈阙余出门了,问管家他去哪儿了,管家一问三不知。
    小公主恨得牙痒痒,看什么都来气。
    撒了顿泼后,便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白绫,胡搅蛮缠起来,“本公主都脸都让你们主子给丢尽了,成为人人口中的笑柄,我还活着做什么?还不如去死!”
    管家赶忙拦下她,“公主,您别冲动,爷马上就回来了,有什么话您跟他好好说。”
    小公主又不是真的要去死,只是装装样子罢了,“他人呢!?”
    “小的已经让人去找了。”管家擦擦汗,“您且等等。”
    这位金枝玉叶若是真的在国公府上出了什么事,怕是整个府都得让皇上给填平咯。
    好在没等多久,陈阙余便出现在她眼前,瑾哥儿跟在他身后。
    小公主看着陈阙余的眼睛里满满的痴迷,扑了上去,眼泪说掉就掉,指着他控诉,“你凭什么拒婚!那可是死罪!”
    陈阙余一个好脸都没有,“那你让皇上杀了我好了。”
    一句话就把小公主的脸气的煞白,她如果舍得他死,今天也就不会站在他跟前了。
    “我舍不得你死,反正我活着还碍了你的眼,全天下的人都看了我的笑话,我今儿就吊死你的门前,这样等将来别人提起你,总是也会提起我!我死了都要纠缠你。”
    陈阙余轻笑,讽刺意味浓重,亲自夺过她手里的白绫,往横梁上一抛,又亲手替她打好结,说道:“死吧,你看我会不会眨眼。”
    一旁的管家冷汗连连,也不知这两位祖宗在闹什么。
    小公主惊的连话都说不出,快要当着他的面哭出来了。
    陈阙余见她不动,火上浇油一般道:“是不是没凳子够不着绳子?”他转过头来吩咐管家,“去,给尊贵的公主搬个凳子来。”
    小公主指着他,嘴唇颤抖,“你居然如此对我,好好好,我不死了,我告诉你,你不想娶我没关系,你也别想领其他人进门。”
    陈阙余两片薄唇一掀,淡淡道:“闹够了就滚出去。”
    他目不斜视,越过她的身子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小公主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忽然间,跟前多了个人,男孩眉清目秀,面容雅致,星眸对上她的眼,启唇道:“听到了吗?父亲叫你滚。”
    爹和儿子都要把她给气疯了。
    *
    夜里,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容宣这两日又开始忙了起来,国子监里的老师曾教过他,这两日要回乡探亲,便请他过去代了两天的课,进屋时,衣服上沾了不少的雨珠,还来不及换衣服,便听书影说今日里陈阙余来过了。
    容宣沐浴换衣后出来,坐在案桌前冥想了一会儿,便迈开步子去了杜芊芊那边。
    他总算是明白陈阙余前两日轻易就让瑾哥儿过来住几天了,原来平日里见不着杜芊芊,便用了这么个迂回且有用的法子,算是费尽心机了。
    若是以后陈阙余还故技重施,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雨打夜窗,杜芊芊听着雨声坐在烛火前看书,容宣来了之后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轻轻蹭着她的脖子,问道:“我听说白天他来过了。”
    杜芊芊没想瞒他,“来过了。”
    容宣漫不经心的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话。”她蹙眉,又道:“估摸着他近来肯定在想法子对付我们。”
    这点毋庸置疑,陈阙余在朝堂上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收拾他了,不过他早就有所准备,也算是应付的游刃有余。
    容宣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要想那么多,都交给我。”
    陈阙余的到访没有促成任何改变,晚上睡觉前,容宣照旧喋喋不休的同还没出世的孩子说话。
    又把杜芊芊给哄睡着了,他抱着她也沉沉睡了过去。
    几天之后,彻底入了秋。
    窗外的叶子渐渐发黄,树叶飘零,整个树下都铺着金灿灿的树叶。
    算了算日子,郡主的婚期好像快到了,杜芊芊的身子已经很重,她还是让容宣等到了日子便把她也给带上。
    容宣拗不过她,值得点头答应,杜芊芊就开始着手准备送给郡主的新婚礼物,挑来挑去都没挑到满意的。
    愁的头发都快要白了,容宣却带来了新的消息,郡主同陆书言的婚期往后推了四个月。
    杜芊芊吃惊,问道:“怎么忽然就推迟了?”
    明明她记得是没有变数的。
    容宣拧着眉,神色凝重,“陆书言旧病复发,这些日子病重的连早朝都没去上了,郡主特意去求了皇上,将婚期往后推迟了两个月。”
    杜芊芊也不知这一出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婚期推迟便意味着郡主的死期也往后推了,她至今都没办法接受亲夫杀妻这种事,简直是丧心病狂。
    “你怎的如此关心他们两个?我记得你和他们的感情都很一般。”容宣向来对她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杜芊芊含糊道:“我就是觉得他们不般配。”
    “不必管他们,都是不相干的人。”
    陆书言这个和他好多年的同窗就这样被划为不相干的人了。
    杜芊芊抬起脸,璀璨的眸子盯着他看,想从他这里打探初点消息来,她问:“你和陆书言很熟悉,那你一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吧?你跟哦好好说说。”
    她这话问的容宣几乎都快认为她是看上陆书言了,尽管脸上不悦,他还是老实回答,“温柔和善,不争不抢,正直高雅,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
    在陆书言做出杀妻这种事之前,杜芊芊也是这么想他的。
    容宣低头,见她想的出神,脸上不太愉快,“怎么忽然关心起他来?”
    “就觉得他可能没你说的那么好。”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人不可貌相。
    容宣没料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方才的那点不愉就轻而易举的被她化解,他轻笑,“确实不能以貌取人。”
    杜芊芊心想她恐怕也琢磨不出陆书言的动机了,便也懒得去想,该做的她都已经做过,郡主的命能不能保下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转眼,窗前的树叶已经黄透,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刹那间,好像就从初秋到了深秋,马上又要入冬。
    杜芊芊的肚子圆滚滚,还有不到半个月便要生了,郡主的婚期也快到了。
    这几个月来,她担心的事情没有降临,一片和平,风平浪静,陈阙余那天说的狠话好像就是说说而已,暗中什么坏事都没干。
    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她也有好一段日子没见过瑾哥儿了。
    陈阙余不肯放人,她就束手无策,她如今这么笨重的身子也不好出门。
    含竹院里早就有接生婆和奶娘住下了,这是容宣的第一个孩子,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挺看重,尤其是老太太,虽然嘴上对她说着刺耳的话,但该少的也没少过她。
    容宣也表现的比平时紧张,每日下了朝就往她这里钻,什么事都不让她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杜芊芊还想笑话他,但看他认真的担心的模样又笑不出来了。
    从前可没人这么宝贝过她还有她的孩子。
    她忽然觉着,也许和容宣就这么过一辈子也还不错,比上次婚姻要幸福许多。
    容宣这日和她一起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嘱咐了一句,“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
    杜芊芊觉得好笑,指了指自己的肚皮,“我这样还能出门?”
    走一段路都觉得累。
    容宣叹气,就知道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我是说,不管发生什么,含竹院的院门你一步都不要踏出去。”
    陈阙余恐怕等的不耐烦,就趁着这个时候要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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