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日一早,杜芊芊难得早起了一回,昨晚她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记得自己被容宣抱回了内室的一张小床上。
容宣刚好起了床,衣衫还未穿戴整齐,见她睁开了眼便觉得稀奇,“怎今日醒的如此早?”
前两天不都跟粘在床上一样,怎么都起不来,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
杜芊芊藏在被子下的身子还光着,她皮肤娇嫩,稍微使点劲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肩头上昨晚被他啃出了不少的印子,她默默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讨好的对他笑笑,“您昨晚答应教我认字。”
容宣却不打算认账,“有吗?”
杜芊芊有些急了,涨红了脸,想大声说话又不太敢,只能压着声音急急说道:“有,您亲口认下的。”
“行吧,那就委屈我自己好了。”
杜芊芊得了他的话才放了心,等容宣出去晨练,她便赶紧套好了衣衫下了床。
窗外的天空刚蒙蒙亮而已,一层雾裹着一层雾,院子里的种的青竹都看不太清,等太阳渐渐升起,浓重的雾气才缓缓散了去。
这时容宣也练好了剑,杜芊芊心想他倒是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方才见他在院中练剑的身姿丝毫不生疏,剑法锋利并不是走祥和的路数,招招都能要人命。
也不知这人遭遇了什么,戾气这般的重,而且周围也没人能看出来。
容宣的额头冒着汗,杜芊芊殷勤的上去,踮起脚手里拿着香帕替他擦汗,他一言不发,享受着她的伺候。
容宣在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这女人在想什么还真是一目了然,那种功利讨好的样子还真是碍眼。
他淡淡挥开她的手,问守在门边的书影,“瑾哥儿起了吗?”
书影恭恭敬敬的回话,“早早就起了。”
“让他过来一同用早膳吧。”
“是。”
杜芊芊听完这话,手心里汗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手指头紧紧的攥着,指甲不受控制的陷进掌心的嫩肉里,连着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她磕磕巴巴的问:“爷….我…我能留下来一起吃吗?”
容宣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不然你想去哪里吃?”
杜芊芊紧揪着的心松了松,闭着眼胡诌,“我只想留在您身边。”
如果不是有事相求,她才不乐意上赶着主动送上门,杜芊芊明白以她如今的身份能见到瑾哥儿的次数少之又少,这恐怕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她必须得牢牢抓住。
而且,她一丁点都不愿撞见陈阙余,害怕自己忍不住扑到他身上把他掐死。
从前她和陈阙余的身份便相差甚大,如今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人家是堂堂正正的朝廷三品大官,她不过是个小妾。
若让陈阙余发现些许端倪,他碾死她比碾死蚂蚁还容易。
惹不起她就躲,不过报不了仇仍然是不甘心。
隔间小桌上很快布置好早膳,三道小菜,还有一道甜品,恰好是杜芊芊喜欢的水晶桂圆糕,馋的她口水直咽,好多年没尝过水晶桂圆糕的味道了,没成想今日竟然有口福。
书影去请的陈瑾很快也过来了,小小少年容颜如玉,眉眼如山水墨画,薄唇微抿,面色沉静,他垂手站在容宣旁,很有礼貌的行了个礼,“容哥哥好。”
容宣上手掐了把他的脸,“饿不饿?”
陈瑾仍然没什么表情,“还好。”
站在一旁被忽视杜芊芊必须得靠掌心的痛感,才能压制住自己想要上去抱着他的冲动,她扯出抹笑,心情忐忑的对他打招呼,“这就是瑾哥儿吧?长得真好看。”
就是不像她。像谁不好非要像着他那个死爹!
真气。
陈瑾仰着头才能看清楚眼前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她逆着光静静的站着,长得很漂亮,身上好像也香香的。
陈瑾其实很讨厌有人说他长得好看,出乎意料,这个陌生的女人他并不讨厌。
用膳时,杜芊芊克制不住的眼睛珠子老往陈瑾身上望去,炙热的目光吸引了桌上其他两个人的注意,饶是沉静如陈瑾也被她看的害臊了,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伸出手擦了擦。
容宣看不过眼,皱起眉头,修长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敲打,“好好吃饭,不许乱看。”
杜芊芊笑着回话,“他长得好看嘛。”
容宣联想到她在扬州的做派,竟是气的发笑,当着陈瑾的面,他在暗地里掐住她的手腕,狠狠道:“我没想到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杜芊芊觉得好笑极了,容宣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您误会了,是我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男孩子,一时失神了。”
“你也想要?”
想要什么?孩子吗?陈瑾本来就是她儿子好不好?
面对容宣不大好看的脸色,杜芊芊只得小心翼翼的回答,“自然是想替您开枝散叶的。”
容宣问的是客套话,她回答的自然也是客套话。
从第一次欢爱后,每回都有人送避子汤来,容宣什么意思一目了然,摆明了是不想要她怀上,至于原因,杜芊芊也懒得去想,因为她也不想生。
将来会不会留在容家还未知,有了孩子便多了个羁绊。
早膳过后,陈家还没人来接陈瑾,毕竟只是个九岁大的孩子,心思再怎么深,还不能完全遮掩,陈瑾对父亲的迟到仍是不开心的。
杜芊芊主动靠近他,想和他套近乎,“瑾哥儿今年几岁了?”
陈瑾很有礼貌,“九岁。”
杜芊芊忍着不去碰他,脱口而出问:“你父亲对你好吗?”
说来奇怪,若是其他人问他这些,他定会不耐烦更不会搭理,他点头,乖巧的不像自己,“好。”
气氛一时沉顿,陈瑾不由自主就想靠近她,悄悄的挪过去一点,一双皎洁明亮的双眸望着她问:“您是容哥哥的妻子吗?”
杜芊芊嘴快,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是你娘。”
“.…..”
她懊恼,赶忙改口,“不不不,我是容大人的丫鬟,对,就是丫鬟。”
哪怕是儿子认不出自己,她也不想让陈瑾知道她只是容宣的一个小妾而已。
可杜芊芊低估了这孩子的聪明程度,一个丫鬟怎么能上桌吃饭呢?再者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丫鬟。
不过陈瑾不打算戳穿她错漏百出的谎言,他还在想刚刚听见的那句,她说她是他娘。
陈瑾忽然有些难过,他的亲生母亲早就死了,家中也没有人敢提母亲的名字,父亲不许,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都一律被打死了。
他记不太清楚小时候的事了,只记得母亲的怀抱非常的温暖,可是住在母亲的院子里他总是做噩梦,后来父亲就把他接回前院了。
打那之后,他就很少能见到母亲,直到她死。
杜芊芊想破脑袋的找话同他说,“你功课好吗?”
“尚可。”
“睡觉还做噩梦吗?”
陈瑾摇头。
实在无话可说,杜芊芊干脆拿了套围棋,摆在他面前,“我陪你下棋好不好?”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要难过,你父亲应该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容宣处理完急事回头一看,便见那两人很和谐的盘腿坐在一起下围棋,这画面看着还怪和谐。
他记得瑾哥儿向来不怎么与生人亲近,今日倒有例外,看那两人玩的不亦乐乎,看远远瞥了眼棋局,瑾哥儿竟然还在让着她。
下了两局围棋,都是杜芊芊赢。
陈瑾有些困了,靠着她便睡了过去,她身上好温暖好温暖。杜芊芊试探性的抱着他,见他没醒才敢搂的紧一些。
这难得的惬意时光没有多久就被打破,书影递话,说陈大人的马车已经到府门口了,陈阙余正往含竹院过来。
容宣当即吩咐杜芊芊,“你去内室。”
看,杜芊芊说过什么来着,容宣是个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掌控欲相当强烈的男人,看起来无欲无求风度翩翩,全都是假的。
见过文官提刀杀人的吗?容宣就是一个。
杜芊芊依依不舍的把瑾哥儿放在软塌上,自己躲进了内室。
她前脚刚走,陈阙余后脚便踏进了这间屋子,一袭深色官袍,袖边绣着精巧的花纹,脚蹬黑色厚底靴,眉目冷漠,眼神锐利。
他笑了笑,笑意冷然,“是我来晚了,瑾哥儿可还听话?”
容宣也笑,“他很乖。”
“多谢容大人这两日的教导。”
“不客气,应该的。”
“那我也不多打扰了。”陈阙余抱起睡的沉沉的陈瑾,怀里的人揪着他的衣襟,软绵绵的唤了一声,“娘……”
陈阙余当下就沉下脸,眼神阴森。
多少年过去了,哪怕是亲生的儿子,但凡是有人提起那个女人,他都不能平静。
不过,瑾哥儿怎么好端端的要起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