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归来

    B市的风俗，丧者的亲属要在丧者逝去的第七天举办丧宴，答谢亲朋好友，是为“一七”。
    根据丧者逝世时年龄的不同和死法，丧宴分两种。一种是喜丧，指老人活到了相当大的年纪，且无疾而终。另一种就是哀丧，是指王成夫妻这样的，年纪轻轻，却英年早逝的。
    喜丧虽然也是丧，但丧者家属并不怎样悲伤。不但不悲伤，乐观豁达的，其实还应该高兴。感谢老天爷，让老人活了那么大岁数。而且，死时还没有受罪。
    哀丧则不同。不但丧者家属悲痛。亲朋好友也共同伤感。
    鉴于此，“一七”那天的丧宴，肖蕾一直很伤感。
    本来不想去的，只是出于对王昊的关心，想知道他最新的消息，最终去了。
    去了之后，还是没有王昊的任何消息。
    肖蕾因此很郁闷，也很烦。宴会没有结束，她就早早离开了。
    终于放假了。
    学校工作告一段落，按理说该放松一下了。可由于一直没有王昊的任何消息，肖蕾一点也感觉不到放松。
    放假前，虽然很累，但也充实。有一份工作逼着她去做，工作过程中可以暂时忘掉对王昊的思念。
    可现在放假了，一下子闲下来，没有事干。这种思念便如夏季洒在地里的种子，一个劲地往上窜。很快发芽，长高，吐穗，结果。再也不能阻挡。
    不知道那天起，肖蕾居然就恋上了床，每天晚上很早上床，不开灯，就在暗夜中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发呆。想够了，也困了，便入睡。梦中却总是和王昊相遇。相遇后如恋人那样亲密地说话，拥抱，亲吻。很幸福，很迷人。
    时间流水般飞速而去，很快就过了农历的腊月二十三。中国的风俗，过了二十三，就接近春节了。
    可王昊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肖蕾仿佛得了痴呆症，白天也发起呆来。每日里神不守舍，心不在焉。说话不着路数，还丢三落四。
    妈妈看她这样，暗中着急，却是毫无办法。
    1996年的最后一天，一家人坐在电视旁看中央台的春节晚会。正在看的时候，肖蕾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
    肖蕾看，发现了这样一行字：“老师，新年快乐。王昊”
    肖蕾大惊，继而大喜。马上冲出屋子，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电话亭。
    “王昊，你在哪儿？”肖蕾抓起电话就喊。
    “老师，我在你家附近。”
    “你，快过来。马上过来。”
    “老师，你……”
    “我想你。”肖蕾大声说，看一眼电话亭的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又加上一句，“我想尽快见到你。”
    说完，马上跑回去，站在家门口焦急地等待。
    十分钟后，王昊一脸疲惫地出现在了肖蕾的面前。
    四外无人，所有人都坐到了电视机前。肖蕾呆呆地看着王昊，眼泪突然就盈满了眼眶。
    “老师。”王昊泪光莹然，痴痴地看着肖蕾，带着一丝胆怯，一丝拘谨，轻轻地叫。
    肖蕾不说话，却突然冲上去，一把抱住了王昊。
    夜很冷，但她们的心中却燃起了熊熊大火。
    夜很静，但两颗年轻的心脏却在激烈地跳动。
    下雪了，纷纷扬扬，慢慢飘落的雪花很白，很美。
    （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