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这是防盗,没买够,不要问我为啥是防盗不要暴躁不要难过不要着急萧老太太更更愁了:“那个老孙,就是个放下锄头拿起针头的家伙,他看了,说让好好捂着出汗,又给肚子上扎了几针,可根本不见轻,我们这么小的娃儿,怕耽搁下去落下大毛病,这才说,能不能往县里去。老孙还老大不乐意,说这个病就是熬!”
    大家伙听了,顿时没声了。
    要知道现在这看病到县里看病,自己只需要支付挂号费和一部分看病的费,其他看病费由公社里给出钱。可是因为这样,公社里也愁,大家伙都去看病的话,公社根本负担不起啊。在这种情况下,赤脚大夫就有了。
    这些赤脚大夫,用刚才萧老太太的话说,那就是放下锄头拿起针头,本身就是个老农民赤脚医生,没什么分量,大多情况下把着关,先给你按照他的经验开个药试试。只有实在是病重了,赤脚医生才松口说可以去县里看。
    你若说赤脚大夫没医德吧,其实也不是,镇里给他的名额和指标就那么多,他也得省着点用,总不能随便一个小病就把公社里给大家伙看病的钱用了,那真出个大病,怎么办,谁出钱?
    顾老太太一听顿时虎起脸来:“这老孙,当初光屁股孩儿时,自己得病了,哪次不是嗷嗷叫,有一次昏过去,还是我给他喷了一脸冷水才激过来的!才两个月大的小孩儿,哪能随便乱看。你不用担心,我过去和他说说!”
    说着间,先去里屋摸索了一番,取出来十块钱递给了顾老太太:“这钱先拿着,你们赶紧去带着孩子看病,我跟你过去和老孙说。”
    萧老太太一听,眼泪都感动得落下来了:“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啊,这是救我呢!”
    说着间,两个老太太朝隔壁赶去了。
    这边顾建国兄弟几个看了,终究不放心,最后让陈秀云也跟着过去瞧瞧。
    到了隔壁家,果然那孩子发着高烧呢,老孙在那里给孩子在肚子上扎旱针。
    顾老太太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真是烫得厉害!小孙,你别扎了,让他们去县里吧!万一把这孩子折腾没了,你也负担不起!”
    老孙本来还想再挣扎,见顾老太太来了,想想也是,便也听了:“好,顾老师,听您的。”
    萧老太太把那十块钱给了刘美娟:“这是建军娘给的,你拿着赶紧去医院。”
    刘美娟一把揪过那十块钱在手里,抱起孩子,照顾着萧国栋就往县里奔去。
    顾老太太又和老孙说了几句话,老孙知道顾家多了个女孩儿,也连声恭喜:“我媳妇正说要我过来看看,今日恰好,就这么碰到了。”
    说着间,从怀里掏出了五块钱:“顾老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着给孩子买点补品吃。”
    顾老太哪能收这钱,当下一番推让,最后老孙看顾老太不要,扔下钱背起医药箱直接跑了。
    顾老太跑出门外,眼看着那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也是笑了。
    “嗨,你瞧这孩子!”
    萧老太从旁看着,想着那老孙对自己冷着脸,对顾老太却是又问好又塞钱的,不由长叹口气。
    “还是你当老师的能耐,咱就是老农民,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也不会维持个人情世故的。”
    都是邻居,和人和人没法比。
    顾老太笑:“这有啥,其实就是恰好他是我学生,当年总逃学,可被我教训得不轻,照着屁股蛋子大啊!如今倒好,可算长大了,也懂事了,说是多亏当年整天打,要不然还当不成医生。”
    萧老太想想过去,又觉得自己和顾老太本来就是没法比的,人家是文化人儿,自己不识字,这怎么比?当下也就不提了。
    这边萧老太回到家,和一家子说起这事儿来,自然许多叹息。
    萧老太又想起自己今天也带着孩子出去晒太阳,可别被传染了,连忙嘱咐建国和童韵都好生看顾着娃儿,童韵自然也吓得不轻,赶紧多多喂奶,好生用手试着体温。
    幸好的是蜜芽儿精神头好得很,在那里挥舞着胳膊拳头咿呀呀的,流着晶莹剔透的小口水,完全不像要得病的样子,这才放心了。
    当夜无话,谁知道第二日,一家人刚吃了早饭正要去上工,就看到刘美娟来了。
    刘美娟头上包着个蓝布巾,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探头探脑的样子。
    “婶在吗?”
    “美娟,这是怎么了?”
    “婶,别提了,昨天不是苦瓜发烧了吗,结果火烧火燎地跑去县里卫生所,走到半路,也许是被那凉风一吹,烧竟然退了。我们就说还是去县里看看再说,县里大夫也没说啥,就说烧既然退了,回家好生养着,多喝水,多喂奶。”
    “那你就喂呗!”顾老太不明白了,这也用她教吗?
    “可,可是我昨晚这么一折腾,今天死活没奶了!”
    “没奶了?那就喂水啊!”
    “我,我不舍得……”刘美娟都想哭了:“那么小的娃,怎么好喂水喂米汤,我想让他还是吃奶。”
    “那你就赶紧多吃点好下奶啊!”
    “可,可是没有啊!”刘美娟眼泪真得掉下来了。
    至此,顾老太太算是明白了,敢情这是没奶了来找他们家要了?
    换句话就是,那个什么苦瓜,来抢她家蜜芽儿的奶?
    顾老太太没声了。
    平心而论,她是不乐意的,病了找她借钱,看在孩子面上,看在多年邻居面上,她不说二话,肯定得借。可是要抢她家蜜芽儿的奶,她肯定不喜欢。
    “婶,这是十块钱,昨日没用多少,今天凑吧凑吧又补上了,婶你先拿着。”刘美娟忙不迭地送上了十块钱。
    顾老太太没推辞,毫不客气地收回来了。
    “婶,你看这奶的事儿?”
    顾老太太脑子里转悠着,想着这事儿必须得拒绝。
    给一次奶不怕,就怕以后被赖上了。
    “美娟啊,你看我生了五个娃儿,他们一个个的,也不都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有的我就给他们吃小米汤,那个也养人的很。我们家童韵奶是还够,可那也是红糖水鸡蛋喂起来的,我家蜜芽儿食量大,也就凑合着够吃。”
    “婶……你好歹可怜可怜我家苦瓜,那可是几个月大的孩子啊!”刘美娟继续絮叨絮叨地求着,顾老太太见此情景,冷下脸来,干脆起身就要进屋。
    这可真愁得慌,没奶也要向他们家要,顾老太太实在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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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屋内的蜜芽其实听到了外面那些对话,一听顿时就着急了。
    她这软糯小身子,哪里都没劲儿,连个牙都没有,全靠娘的那点奶活着了,竟然有人来抢奶?还是那个上辈子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什么苦瓜?
    不干,坚决不干!
    蜜芽儿伸展着奶肥奶肥的小胖手,咿呀呀呀地想说话,我的奶我的奶,不能给别人啊!奶奶啊奶奶啊你可要顶住,不要把我奶给别人!
    只可惜她根本说不出话,于是童韵就看到她躺在炕上,挥舞着藕节一样白嫩圆润的小胳膊小腿儿,在那里拼命地吭哧使劲,瞪着眼儿抓啊挠的,像个肚皮朝天的小螃蟹。
    童韵一看她这劲头,倒像是平时饿了的样子,只好解开衣服来喂她。
    蜜芽儿见了,顿时心花怒放,想着我得吃光,把我的奶都吃光,怎么也不给那个苦瓜吃。
    怎奈眼大肚子小,她刚张开嘴儿要吃,就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大饱嗝,接着刚吃下的奶水儿就从嘴里往外溢,白花花的奶水流得脖子都是了。
    “咿呀呀,啊啊啊~~”她还是不放弃,张大嘴表示她得吃。
    “噗!”童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她轻轻地帮蜜芽儿揉着那圆滚滚的小肥肚:“你吃饱了,不能再吃了,娘给你揉揉小肚肚,顺顺气。”
    “唔唔唔……”好像还挺舒服的,漂亮的娘揉起小肚子就是不一样,蜜芽儿眯着眼睛,又舒服地打了一个大奶嗝。
    吃饱饱揉肚肚,揉肚肚吃饱饱……
    蜜芽儿在娘亲的揉捏下,完全忘记了要护奶,就这么不争气地睡去了……
    呼呼呼~~~~~
    就在美娟苦苦哀求到顾老太太忍不住要赶人的时候,西屋的门开了,童韵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瓷碗,里面是半碗的奶。
    “美娟,你家苦瓜的事我听说了,孩子缺吃的,我刚给你挤出来这么半碗,是从蜜芽嘴里克扣出来的,你赶紧拿过去给苦瓜吃了。可是奶水这个事儿,救急不救穷,我能给这一次,委屈下蜜芽也没什么,却不能次次,毕竟我家蜜芽儿还小呢。你过了今日,还是再想办法吧。”
    刘美娟看着那半碗奶水,自是千恩万谢,但听了童韵的话,知道再说无益,以后怕是没有了。
    等到刘美娟走了,童韵才对自家婆婆道:“刘美娟这个人,我看是个心狠的,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咱们和她是邻居,不必得罪她,但是也不必巴结着她。给她半碗,算是了结了这事儿。至于她以后再想喂奶,那自然是没有,不说别的,只说她家孩儿发高烧,就怕是传染的,万一传了咱家蜜芽儿可就不好了。”
    顾老太太倒是没想到传染这一层,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害怕,当即赞同:“还是童韵你想得周全,舍她半碗就半碗,以后再没有了!”
    此时恰好陈秀云从厨房出来,正打算去上工,听到这个,不免嗤了声,很是鄙视。
    “哼,就她家孩子金贵,没奶就喝米汤呗,怎么好意思来抢咱家蜜芽的奶!”
    谁家的奶不是粮食变的啊,蜜芽儿的奶也不是童韵自己就能产出来,也都是各种补养出来的,一个小子家,吃什么不是长大!
    “以后她再来,娘你和童韵都不用搭理,让我来,不说得她捂着脸回去我都不姓陈!”
    这话说得童韵都不由得噗嗤笑了。
    “给她半碗,不是看她刘美娟,是看孩子可怜,以后自然再没有了,不去理会就是。”
    刘美娟在吃了童韵的一次奶后,自己还是没有,又没脸再来顾家要,最后没奈何,只能干脆断了奶,拿着小勺子喂起了小米汤。
    接下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进了腊月,眼看就要过年,大家就开始准备着过年的东西,生产队里也是热火朝天,打算把队里最肥的那头猪宰了,给大家分肉吃。
    除了个别过得好的,或者能去山里自己捕个雀儿的,生产大队绝大多数人没吃过肉,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一个个嘴里都忍不住流口水。
    过年,能吃肉了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北庄子生产大队的陈胜利却得到一个消息,村里又要过来一批知青了。
    前几日回娘家,她娘就问她了,老顾家那么好的条件,就没给牙狗吃个稀罕物牙狗若是有口吃,好歹也给娘家两个侄子匀一点过去.
    于是她回来就和婆婆说着,看看能不能让城里的大伯问问,这个小的孩子都吃什么。谁知道这才几天功夫,大伯哥那边就托了大队长送来了两瓶子麦乳精。
    她这边烧着火,那边可是支着耳朵全听到了。
    麦乳精,那是好东西,一般人都弄不到,就是在县委里的大伯哥都费了老大劲儿才弄到的。
    整整两罐子呢!
    于是苏巧红就盘算着,一罐子送到刚生了娃的童韵那里,另一罐子应该送到自己这边吧?
    想到自己小牙狗喝上麦乳精后,那个美滋滋的样子,再想着把那麦乳精挖一些送回娘家,自己娘还有嫂子看着自己那目光,苏巧红自己都舒服地出了口气。一时脑子里又开始转悠着,当然了,不能给多,就拿个小瓷碗装一点让娘家嫂子尝尝就行了。
    苏巧红就这么盘算着,连给娘家嫂子到底多少,以及到时候如何给他们说这麦乳精多么多么金贵,多么多么的营养,这些说辞都想好了。
    可是谁知道,盼到最后,那两罐子麦乳精,竟然全都送到了老五媳妇房里。
    竟然一罐子都没给自己留下?
    苏巧红开始还有些不信,后来支起耳朵再细听,果然就是,全都送过去了!
    这下子她心理不好受了,再抬眼看看三嫂子正放锅里贴饼子。
    “娘说了,给老五媳妇的干饼子里掺点白面,要不然咱这红薯干饼子太费牙,月子里吃坏了牙,这辈子都遭罪。”
    说着间,三嫂子利索地把刚贴好的几个带白面的干饼子单独放到旁边一个小箩里。
    苏巧红心里的那个气,终于忍不住了。
    她瞅了瞅外面,便开始对冯菊花撺掇了。
    “三嫂,你听到了吗,刚才大伯哥托大队长送来了两罐子麦乳精。听那意思,这麦乳精可是个好东西。”
    冯菊花贴好了饼子,又麻利地刷了一把锅,听到这话,动作都不带停顿的。
    “是啊,好像是个好东西!”
    苏巧红本来那句话是想挑事的,谁知道遇到这么一句没心没肺的话,竟然根本不接这个茬,当下也是无语了,怎么遇到这么一个傻的?
    不过想想,她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憋屈。
    要知道在老顾家,顾老太是顶头老大,平时不说话就算了,一说话,那必然是板上钉钉的,底下几个儿子没有不听的。没办法,人家见识广,又是小学的老师,拿着队里的工分,折算成钱那也是一个月十六七块钱!
    有钱有辈分,谁敢说半个不字?
    苏巧红可不敢去找婆婆说,到时候婆婆一个眼神瞟过来,淡淡地来一句:还有没有规矩?
    她就受不了了。
    苏巧红也不敢去找自家男人说,她想都不用想,自家男人开口一定是:娘一个人把我们哥五个拉拔大不容易……
    苏巧红当然更不敢去找二嫂陈秀云说。
    要知道陈秀云和她那娘家堂兄弟陈胜利,那都是跟着自家婆婆学认字的一串串,是婆婆看着长大的,一个个把婆婆看得比亲娘老子都要重。
    自打这陈秀云嫁过来老顾家,她和婆婆就是婆媳二人组,婆婆就是营帐里的元帅专管发号施令的,陈秀云就是按冲锋陷阵的将军,那真叫一个指哪打哪!
    苏巧红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发现自己谁也不敢去找,最后只能找上了这老好人冯菊花。
    冯菊花这个人吧,脾气好,人也随和,平时笑模笑样的,但是小儿子黑蛋才一周岁,难保心里就没个想法。
    还是能试一试的。
    于是苏巧红瞅着冯菊花,长叹了口气:“我瞧着咱黑蛋吧,瘦巴瘦巴的,怎么看怎么心疼,三嫂你也该去问问娘,看看能不能允一点麦乳精,好给咱黑蛋补补。要不然别说你这当娘的,就是我这当婶婶的,看在眼里也是心疼。”
    这么一番话,可把手下忙碌不停的冯菊花给说愣了。
    她想了想,好像这事很有道理,可是再想想,不对啊:“黑蛋是瘦巴,可那是随他爹,他爹就是比起其他几个兄弟瘦啊!再说了,一个臭小子,要喝什么麦乳精?忒糟蹋东西了!”
    说完这个,径自出去了。
    苏巧红坐在那里“哎哎哎三嫂”要喊住她,怎奈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最后苏巧红呸地冲着灶火吐了口:“这就是个傻子,稀里糊涂的,净被二嫂和娘哄着了!什么叫臭小子糟蹋东西,小子才好呢!臭丫头片子吃这么好,那才是糟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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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韵不知道在灶膛前才发生的这事儿,不过她也在盘算着五斗橱里的这两罐子麦乳精。一开始的时候娘放在这里,她没说什么,因为她也怕自己奶水不够,委屈了自家这小家伙。可如今两天过去了,她奶水足得自己往下淌,这下子总算舒了口气。
    “这两罐子麦乳精,是个营养东西,补得很,留一罐子在我这里,另外一罐子,你拿咱娘房里去吧。她受了一辈子苦,每天去学校里也费嗓子,让她老人家好好补补吧。”
    “咱娘说了,留这里给你补身子。”
    童韵望着丈夫,摇头叹:“我这里每天一碗红糖水鸡蛋吃着呢,哪吃得了两罐子麦乳精?这又不能天天吃,就偶尔吃一碗解解馋补补身子罢了,一罐子能吃好久了。再说了,娘对我好,偏疼我,如今我生下咱家闺女,咱娘更是摆明了要向着。咱娘向着咱,上面几个嫂子都是大度的,不会计较这点子事,可是你也应该能看出,四嫂子那人,怕是会往心里去。她家牙狗儿又小,才八个月大,未必不惦记着这点吃食。如今你拿着放到咱娘屋里,随便咱娘怎么吃用,或者几个孙子过去她屋,她给冲一碗,这事看着好看。”
    顾建国想想也是,看看自家媳妇那鼓囊囊的地方,再低头看看炕上睡得香甜的小娃儿,到底还是抱起一罐子:“还是你想得周全,那这罐子我就送咱娘屋里,等赶明儿下了工,我去冰上打鱼给你补身子。”
    说着间,顾建国也就过去正屋了。
    老顾家这院子还是解放前顾建国他爹在的时候盖的,想着家里孩子多,老长一溜儿,四边都是屋子。如今顾老太太独个住在大北屋里,老二顾建军和老三顾建民住在东边各一间,老四顾建党和老五顾建国住在西边各一间。
    院子里的雪已经被二嫂扫干净了,顾建国迈进正屋,只见他娘正在那里把报纸往墙上糊。
    报纸是大队长陈胜利那里得来的废报纸,沾了面糊粘在墙上,围着炕粘了整整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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