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我的纹身店是个老宅子,室内光线并不好,哪怕开着灯,依然有些昏暗。
    我顺着白心眼光看过去,对面一面落地镜清楚地照出我和白心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她说的‘他’。
    “程乐师傅,快帮帮我,帮帮我,我不想再看到他……”
    此刻的白心和电影那个优美自信的她判若两人,想必这段时间被‘男人’折磨得不轻。
    她的样子让我不免有些心疼,曾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在短短不到一个月里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不自觉伸手想抱一抱白心,给她点鼓励,没想到刚碰到她肩膀,手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像是被人咬了一口,我赶忙收回手,手背上却什么也没有。
    这次换我吓出一身汗,该不会真如白心所说,那个死了的男主角现在就在屋子里吧?
    这是我第一次帮人做生死绣,心里难免犯虚没底。
    我假装咳嗽一声,替自己壮壮胆,然后对白心说:你别怕,只要帮你纹上生死绣,那个男人绝对不敢再找你。
    白心连忙点头,让我快些帮她纹。
    我让白心先坐一会,自己走到里屋从柜子底下翻出一个木箱。
    这个木箱是外婆留下的,里边有生死绣的所有工具,外婆去世后一直被封印起来,这几年一直没再动过。
    木箱上积了些灰层,用嘴一吹,灰层直接灌进喉咙,有些呛人。
    这个纹身店有两间屋子,外头一间大的是纹身专用,里屋则是堆放工具和摆放牌位的。
    以前外婆每次帮别人做生死绣,都会先给老祖宗的牌位上柱香,如果香顺利燃烧,生死绣则可做,如果香并未燃烧,则不能做。
    我照外婆的规矩,先穿上生死绣特制黑色绣袍,点上三支香,对着祖宗牌位拜了三拜:天地宗玄,扫祟除愆,今日生死绣第十七代传人程乐依崇祖训,替白心姑娘祛除污秽,望应允。
    说完把香插进香炉,不想刚一松手,一只香立马倒了下来。
    我暗叫不妙,这是祖宗不答应啊。我再次把香插进香炉,言辞诚恳地说白心是个好人,她现在被鬼祟骚扰,我有能力且有义务帮她一帮……
    不想话音未落,香再次倒下。
    我拿起香第三次插进香炉,投机取巧的想着如果实在不行,我手撑着香,待它燃烧殆尽再松手,不想不到半分钟,那只香竟从中间断开,半截掉下来,正好落到我手背上,烫的我一阵龇牙咧嘴,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你没事吧?”
    白心听到我的声音从门外走进来,我赶忙收回手,对白心说没事。
    既然已经答应了白心,不管今天这香是掉还是断,我都不能反悔,大不了完事以后再来向祖宗赔不是。
    孰曾想,正是因为这个简单的想法,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当然,这是后话,容后再禀!
    我和白心来到外屋,我让白心躺倒纹身床上,然后取出纹身针一一摆放好,一边摆,一边让白心脱掉上衣。
    我告诉白心,她总是在晚上被侵犯,这明显是犯了桃花阴劫,要想解除,单单由之前给她介绍的‘茨木法杖’恐怕行不通。
    之前我只以为白心是单纯的噩梦睡不好觉,茨木法杖纹身有助睡眠,但不能解阴桃花。
    “桃花阴劫可由桃花印解。”
    “什么是桃花印?”白心问我。
    桃花印并非真正桃花,而是指一种极其凶残的般若,总爱带一副年轻女子模样的面具,额头点着桃花瓣妆,专吃男人,每吃一人便留下一朵桃花印。
    这样的刺青最适合白心。
    我简单把图案绘在水转印纸上,给白心看。
    白心只看了一眼便把纸递回给我,皱着眉头说好丑,她是演电影的,身上顶着这么个纹身,就算不被同行笑话,也会被观众嫌恶。
    桃花印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小清新,实际上是一个额头绣着桃花,长相十分丑陋,还长着长獠牙的女怪。
    白心经常赤裸出现在镜头前,身上有这么个狰狞的纹身确实不好看。
    可桃花印确实是帮助白心最好的纹身图,本身它属于生死绣中的生锈,对她的身体没有反作用,且图形明朗,色块统一,可在莲卧观音像上做修改,做出成像,既压制了莲卧观音的功效,又能吞噬她的噩梦,改善她的睡眠,一举多得。
    我告诉白心,最适合她的纹身就是这桃花印,见效快,今天纹上,晚上就不会再噩梦。如果实在影响她的事业,可换一份工作。毕竟做色情演员,不是长久之计。
    当然,最后一句,我只在心里想,没有说出口。
    白心仍有顾虑,我继续劝解,告诉她再迟疑,害的只是她自己,多拖一天,她会多被折磨一天,而且现在的她,随时有暴毙的可能。
    最终,白心同意了我的建议,将莲卧观音修改为桃花印。
    纹身分为两个步骤:绘图和上色。上色需要特殊材料,我这里没有,需要购买,所以今天要做的只是绘图。
    绘图是在原本的莲卧观音像上做修改,这比第一次纹身要难上许多,尤其白心身上不是普通图案,莲卧观音一旦纹上,会产生灵性,就像长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我明显感觉刺针的时候白心很疼,额头和背上不停有汗往外冒。
    其实我也很紧张,第一次帮人做生死绣,我的手不自觉地发抖,开始几针还好,越往后越难,每刺一针,仿佛都能听到一阵‘呲’的声音,像是火灼烧肉发出的声音,白心被刺的皮肤变得异常通红。
    这种红不是受伤的红,是充血的红,像吹胀的气球,稍微不注意,她皮肤会像气球忽然被刺,里头的血液如空气般瞬间喷涌而出。
    我知道,这是莲卧观音在警告我。
    我不敢停手,一旦停下,莲卧观音会更加猛烈地反噬,让白心死在这纹身床上。
    我深吸口气,取来一只碗,盛上水,用针刺破白心的食指,往水里滴三滴血,又从木盒子里取出一根红绳,在滴有血的水里浸泡半分钟后取出,穿在八枚拇指头大小的铜钱上,围城一个八卦形。
    以前我见过外婆用这样的办法聚气,将莲卧观音在白心身上的灵气聚在一团,以免她身上的血红印扩散到全身。
    我将铜钱穿成的八卦放在莲卧观音像上,又刺破自己的食指,在每一枚铜钱孔上滴上自己的血,等血透过铜钱孔浸到白心皮肤上时,铜钱以外的红皮肤果真有所改善,慢慢恢复成原本的肉色,但八卦内的红色越来越艳。
    我拿出一根木棍子让白心咬住,并告诫她再痛也要忍住,接下来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帮她纹上桃花印。
    白心听话地点头,接下来果真没再哼一声,我的描图也变得顺畅起来,前后约莫只花了两个多小时,桃花印顺利完成,只是应着下边的莲卧观音像,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等白心从纹身床上起来的时候,铺在她身下的白色毯子变得湿漉漉的,隐约中还透着一股暗暗的红色。
    以为一切敲定,完事ok,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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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4-0608:06:15
    绘完底图后白心便离开了,精疲力尽的我躺在纹身店里休息,下午五点多,我准备去找给白心上色用的特殊材料,刚到门口,被另一个人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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