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画桥记得那个女生叫宋妍，是个小太妹，以前上学的时候夏画桥顶多是皮了点，每天在朋友圈里吆五喝六，典型的窝里横。但终归还算老实，遇见老师也怕的不行。
    可宋妍不是，她是真的不一样，一眼看上去就不一样，她从来不穿校服，小小年纪就化很浓的妆，穿露脐装，蹬高跟鞋。
    夏画桥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至今都不知道宋妍到底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宋妍比自己高，少说也有一米六五，也很瘦。
    她对宋妍其实没什么太好的印象，但是说到底，她能和沈景清在一起，是要感谢宋妍的。
    第二天夏画桥起了个大早，江晚风刚收拾好，一回头看到客厅里坐了个人，吓的差点没把化妆包丢过去。
    “你有病？”
    江晚风坐过来，有点好奇，伸手摸了摸夏画桥的额头，看着夏画桥面无表情一脸呆滞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起那么早？画画完了？最近怎么没听你出漫画集册啊？”
    夏画桥僵硬着脖子缓缓扭头，很是冷漠地看着江晚风。
    江晚风没忍住乐开了花，她往后一靠，喜闻见乐地抱肩，“怎么？酒醒了？诶我说你这一旦喝酒就喜欢放大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夏画桥又默默扭回去，垂眸敛睫盯着桌子上已经空了的酒瓶。空气里隐隐还能闻到酒的味道，瓶口有粉色的液体已经凝固，像干掉的糖汁。
    落地窗窗帘早已经拉开，今天天气还算不错，阳光像水，缓缓流进来，再顺进人的眼睛里，流光四溢。
    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夏画桥才轻声开口，“我没说大话。”
    她声音太低，江晚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夏画桥抓了两把头发，起身往卫生间里走，顺便大声吼了一嗓子，“我没说大话！马上我就去找顾今连！”
    客厅里江晚风愣了好一会儿才长长感叹一声，“靠！小霸王可总算是回来了。”
    江晚风不像夏画桥职业自由，她是有正儿八经工作的，所以等夏画桥收拾好出来时她人已经没了。
    前后不到五分钟，有人敲门，夏画桥透过猫眼看了一眼，是外卖。
    打开门，“你好？”
    外卖员:“你的外卖。”
    夏画桥疑惑地接过来，扒开袋子瞅了一眼，都是常吃的粥和包子，塑料袋已经被热气烫软，包子软糯，肉馅浓香。
    哦，应该是江晚风买的。
    回房间里给江晚风发了一百个么么哒，最后得一个“滚”，夏画桥笑嘻嘻地吃早饭，换衣服，最后往顾今连酒店冲。
    她风风火火，来势汹汹，准备听顾今连给她长篇大论讲各种经验，结果一打电话听到顾今连虚弱的声音，劲儿头灭了一大半。
    “师父，您还记得徒儿的终身大事吗？”夏画桥推开酒店大门，直冲冲往电梯里走。
    顾今连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的像是沙子在平地上摩擦，难听至极，“幸亏你还记得你的终身大事，不然你就等着给为师料理后事吧！”
    “啊？”夏画桥一听他声音就知道真出事了，“你病了？不会是水土不服吧？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好个几把！”顾今连粗鲁地骂了一声，“你以为我大半夜不睡觉为什么去找你？”
    夏画桥:“……您消消气，我这就到你房间门口了，开门，咱们去医院！”
    挂了电话，夏画桥一拐弯到顾今连房间门口，房门此刻推开，顾今连肤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平时慵懒随意的人这会儿弓着腰，眉眼无力耷拉着，本来就卷的头发这会儿也是乱七八糟。
    夏画桥一想自己能那么顺利就看到漫画界最有偶像包袱的大触如此狼狈的模样，也是挺幸运的。
    这时候拍一张，明天倒卖出去至少能拿四位数。
    “呃……师父您……”
    “闭嘴！”顾今连手臂一伸，夏画桥连忙靠过去，顾今连搭着夏画桥的肩，“还算你有点良心。”
    “热的热的。”夏画桥扶着他往外走，好在顾今连还能走动，俩人颤颤巍巍也能自理。
    夏画桥:“怎么了啊？吃药了没？你怎么不自己叫车过去啊。”
    “我昨天就一点不舒服，想去你那蹭点药来着，结果你那兵荒马乱似的，等我回来就开始上吐下泻！艹！”
    夏画桥很愧疚，“所以昨天是真的想喝热水啊？”
    顾今连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夏画桥更愧疚了。
    上了车，直接去最近的医院，夏画桥叹了口气，“你早说你不舒服啊，昨天那个……谁就是医生啊。”
    顾今连闻声偏头，“哪个医院？”
    夏画桥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市医院啊。”
    顾今连“哦”了一声冲司机说:“去市医院。”
    夏画桥慌了，“去市医院干嘛？他今天不上班！”
    “那就打电话让他上班！”顾今连冷冷地扫过来一眼，“想想你的终身大事！”
    夏画桥瞬间感动得不行，“师父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的终身大事啊。”
    顾今连嘴角抽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夏画桥的脸，挤出一丝慈祥的微笑，“快点。”
    夏画桥:“……哦。”
    她拿出手机，翻到沈景清的电话，只是看上一眼那三个字，她就觉得嗓子发干，脸滚烫，连呼吸都有些错乱。昨晚所有的画面陆陆续续出现在眼前，她眼睫微闪，半天没点下去。
    顾今连看不下去了，一把抓过手机，眼疾手快点了“拨通”，夏画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圆眼瞪大，黑眸震惊，手忙脚乱地去抢，声怕沈景清突然接听，她声音也不敢拔高，“给我给我，快给我。”
    顾今连瞥了她一眼，直到电话接通，他才慢悠悠把手机举到夏画桥面前。
    夏画桥龇牙咧嘴要手撕了顾今连，顾今连手一伸，直接把手机盖在夏画桥耳朵上。
    “醒了？”
    声音低沉，喉间泛着磁性的沙哑质感，和清晨灌在耳边的风声糅合在一起，缓缓溢进人的耳廓。
    夏画桥几乎是立刻便红了耳朵，她感觉触摸手机的手都是热的，麻的，电流流经血液抵达全身每个角落。
    时隔那么久，沈景清依然能轻轻松松就控制她的身心。
    夏画桥深吸一口气，轻咳一声，佯装很轻松地问:“你在哪呢？”
    顾今连嗤鼻一笑，没眼看地别过脑袋去看窗外。
    夏画桥咬了咬唇看过去，顾今连眉间轻轻隆起，一只手摁在肚子上，很是不舒服。
    “那个你今天上班吗？能来医院一趟吗？”夏画桥不再墨迹赶紧说。
    “医院？”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即而来的是走路的脚步声，短短两三秒，水龙头出水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沈景清声音有些不悦，他不高兴了就会这样，音色比以往更加低沉，简短有力，也不容置喙，“你不舒服？一会儿我给你个电话，你到了先找她，我马上——”
    以夏画桥对沈景清的了解，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一句，“是我师父，顾今连，就……昨晚你见过的。”
    话落，沈景清一顿，他抬手狠狠摁下水龙头，水声霎时间消失，他声音更加清晰，咬字一字一句，“夏画桥，你出息了啊，嗯？”
    夏画桥岔开话题，“……你要不先把那个人的电话给我？”
    只听沈景清冷笑一声，“让他等着！”
    夏画桥想到沈景清挂电话的速度，赶紧补了一句，“他昨晚就不舒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到这里，她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沈医生，你帮个忙吧……”
    两三秒，只听沈景清淡淡“嗯”了一声，“我一会儿就过去。”
    夏画桥努了努嘴，“哦。”
    “挂了？”沈景清说。
    夏画桥点点头，“嗯。”
    她拿下手机，以为沈景清会挂，垂眼一看还在通话中，她手指一顿，轻轻点了挂断。
    思绪渐远，她有些奇怪，沈景清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
    以前没有几乎朋友，现在还会和人开玩笑，以前从来都喜欢挂别人电话，现在居然会等着别人挂。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这样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