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好像突然有了靠山和金大腿，还是超级巨大的那种。
    景黎看着这句话傻傻地笑了下，然后她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才在九宫格里敲下一句话——我是师徒的徒弟，总有一天能出师的，等出师那天我再去打败喵喵！
    锦鲤大王：我相信你不会给为师丢脸。
    锦鲤：好哒！师父，不早了，我先睡啦，晚安。
    锦鲤大王：晚安。
    .
    景黎说是去睡觉，实则精神得很。
    她还是蛮喜欢和锦鲤大王聊天的，但考虑到锦鲤大王直播了四五个小时，又陪她玩了将近一个小时，现在都已经大半夜了，所以才有点担心锦鲤大王会累，很贴心地提了句时间不早了。
    景黎这种专职码字的，向来是夜猫子，半夜两三点才睡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她捧着手机看了一遍自己和锦鲤大王的聊天记录，看着那句“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徒弟，让她来和我单挑”，嘴角还是没有忍不住，悄悄地扬起。
    最后，她截图下来，在企鹅上戳喵喵。
    .
    锦鲤：我跟你讲哦，我有师父了！你以后打不过我了！
    锦鲤：以后我师父会给我报仇的！我师父让你半管血！
    喵喵：……
    喵喵：你三句里四句都是你师父，我仿佛闻到一股虐狗的酸臭味。
    锦鲤：才没有，这是师父宠小徒弟！哼哼哼，你去码字吧，我要睡了！晚安！
    .
    话是这么说，景黎还是没有睡。
    她在床上捧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看和锦鲤大王的微信聊天记录，又看最后和喵喵的聊天记录，最后嘴唇微微翘，心想：她师父真的有点宠她诶！
    .
    连着两天，景黎的生活里仿佛被王者荣耀这个游戏霸占了。
    她玩得极其上瘾，白天起来打农药，晚上看师父的直播，半夜师父教她玩王昭君。她进步神速，现在玩王昭君的时候开始有意识了，在低端局里只要队友不是特别坑，她基本上都能帮打野的刺客型英雄冻住人，然后让打野收割人头，十场里有七场都是MVP。
    景黎觉得自己可厉害了，仿佛是王者峡谷里最厉害的小仙女。农药是个团队游戏，五个人各自出力，最终五人齐心协力推倒敌方高地的水晶时，尤其是自己带领全场节奏的时候，她就觉热血沸腾，燃爆了。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这个游戏，现在她懂了。
    这个游戏像是一个时间短暂的战场，每一场开战都是从头开始谋划，在短短的数十分钟内想方设法地成长起来，用各种各样的战术与敌厮杀，与队友并肩作战，享受团队合作胜利时带来的快感。
    又或是操作秀翻天的勇士，宛如救世英雄般降临王者峡谷，将敌方杀个片甲不留，一打五的技术与操作换来无数喝彩。
    目前景黎只是感受到了参与，和偶尔超常发挥时的乐趣，但也足以让她沉迷不已。
    她如今连梦里都是王者峡谷，直到毒哥的电话过来，她才稍微脱离了下沉迷的状态。
    “明天来公司一趟。”
    景黎一听，内心立即咯噔了下，她问：“是讨论大纲和人设吗？”
    “嗯。”
    毒哥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公事公办，但景黎和毒哥接触的时间不算短，知道但凡毒哥电话里没有夸人的话语时代表她越是不满意，存在需要推翻重写的可能性。
    通话结束后，景黎顿时没什么心情玩游戏了。
    她点开锦鲤大王的微信，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行字——师父，我这几天工作可能有点忙，暂时不上游戏啦。
    .
    景黎的预感成了真。
    第二天，她的大纲和人设在星华公司里遭受到了若干圈内专业人士的否决。星华公司里不仅拥有优秀的作家经纪人，而且还囊括了一众文圈内目光毒辣又专业的资深编辑，还有影视圈内的编剧和导演，目的就是打造一流的作品，完美和影视接轨。
    景黎被关在星华的会议室里，和两位资深编辑，资深编剧，以及一名已渐渐崭露头角的导演，还有毒哥开会，五个人针对她的大纲和人设提出了若干修改意见，说是修改，从头理一遍下来，差不多等于重写了。
    身为一名创作故事的专职人员，景黎自身是不喜欢修改的，尽管有时候明白修改能令作品更加完美，可是她更喜欢一气呵成的作品。当文字敲打出来，成为情节，作品人物渐渐立起来时，于景黎而言，他们就是已经活生生的人，他们经历的事那就是无法逆转的过去，一旦逆行修改，她自己就会觉得特别别扭。
    以至于她写文以来，唯一坑了的两本作品都是在卡文时重修一遍后彻底无法进行下去了，所以景黎一直认为自己不适合当编剧。令她声名鹊起的《勇敢的少女》是她去年的转型之作，她以现实为素材，稍微进行加工和改编，后来承蒙贵人相助，搬上大荧幕，成功得到更多的人喜爱。
    然而，成功归成功，只有景黎自己才知道进行剧本改编的时候，她几乎是要崩溃的。
    剧本不像小说，小说是一个人的故事，剧本是几个编剧，导演，观众，以及投资商赞助商爸爸们的故事，她修改了一遍又一遍，真的是被折腾得生不如死。
    《勇敢的少女》成为去年国产电影的黑马后，许多本子向景黎抛来了橄榄枝，景黎都一一拒绝了，她只想好好地写故事，所以才愿意加入星华。
    她写故事，毒哥负责操作，她什么都不用管。
    未料迎合金主爸爸，又仿佛回到了去年。
    景黎有点不知所措，然而签了合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接连几天，景黎天天跑去星华，关在会议室里和一众专业人士商量大纲和人设，每天连续十个小时的会议，将近十点才被放回家。
    景黎下了毒哥的车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进小区，进电梯，摁楼层，然后垂着头在企鹅里和喵喵吐槽今天有多苦，最后还是没忍住，屏蔽了工作上的同事们，发了条朋友圈。
    【好……累……啊……】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景黎头也没抬直接走了出去，再度行尸走肉一般开门，进屋，关门。
    正准备下楼吃宵夜的沈以原被彻底无视了。
    他静默片刻，继续下楼。
    小区门口有好几个夜宵档子，烧烤小龙虾麻辣烫还有串串。他虽然刚搬来不久，但小区的几个夜宵档子的老板都和他很熟了，见着他来，烧烤档的老板和他打招呼。
    “小沈，吃烧烤吗？”
    沈以原点头。
    “照旧吗？”
    他又点头。
    老板爽快地应了声：“好嘞。”他们几个夜宵档子的老板都特别喜欢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吃得多，几乎是固定光顾。起初觉得小伙子为人高冷沉闷，接触久了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有点腼腆认生而已。
    双人桌摆满了各种烧烤，粗粗一扫，又辣又麻。
    沈以原往日里就一个人闷头狂吃，一眨眼就能剩半，今个儿倒是吃得慢条斯理的，还时不时拧着眉，以至于烧烤档子老板都忍不住过来问：“是哪里不好吃吗？”
    沈以原说：“并没有。”
    老板是过来人，立马明白，说：“有心事？”
    沈以原否认。
    老板笑笑，没多说，走开了。
    沈以原翻朋友去，正好见到前不久景黎发的那一条。
    【好……累……啊……】
    他想起刚刚见到的小徒弟。
    她垂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