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什么？”
    简鹏的声音有些大，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引起不少人的关注，连沉迷于课外书和神游在外的老三和老四都纷纷转头看向他。简鹏自知大惊小怪，重咳了几声，作鸵鸟状趴在了桌子上，佯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今个儿有公共选修课，能容纳五六百人的阶梯教室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
    他们一行人坐在最后一排，讲台上的老师讲得慷慨激昂，正好也让学生互相讨论，他那一道拔高的声音才显得没那么瞩目。
    “……老大，真的假的？喂，老三，老四，你们知道老大收了个徒弟吗？”
    老三：“鹏哥，我觉得你八卦的习惯要改一改。”
    老四：“赞同。”
    简鹏：“女徒弟，老大现邻居。”
    老三老四加上简鹏，六只绽放出感兴趣的眼睛落在了沈以原身上，纷纷异口同声地说：“有情况！”
    简鹏：“漂亮吗？”
    老三：“胸大吗？”
    老四：“腿长吗？”
    沈以原沉默了下。
    三位万年单身狗已经脑补了一个绝世大美人的模样，能让老大愿意搭理的女孩子一定是天仙下凡，哦不，得比天仙还漂亮。于是，三个万年单身狗直接说：“有照片吗？”
    沈以原想说你们在讲座上见过的，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并不想见到他们议论他的邻居。
    于是，张嘴，吐出两个字。
    “没有。”
    三位单身狗都觉得很可惜。
    老四又说：“老大什么时候把你徒弟带来给我们看看？不，什么时候来跟我们寝室开黑？我们四个人，加上徒弟，正好可以五排。能让老大你搭理的妹子，技术一定也很溜吧，肯定比老三这个小钻石厉害。”
    老三：“躺着也中枪。”
    沈以原：“你们见识过的。”一顿，他又说：“青铜妹子，是锦鲤啊。”
    话一出，三个单身狗都惊呆了，尤其是简鹏，他震惊地说：“原……原来老大你吃这一套啊！”以工作为名义，一步一步地渗透生活。这个套路卖给那些粉老大追老大的妹子，能赚翻了吧！
    此时此刻，简鹏可以确定老大对人家妹子有好感了，不然怎么可能默认妹子追他？
    他好奇地问：“妹子在游戏里是怎么追你的？”
    简鹏洗耳恭听，就差拿小本本记下了，却见沈以原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说：“自从我答应她拜师后，她就没找过我打游戏。她这几天也没怎么上线……”
    简鹏说：“可能人家害羞？也有可能觉得你忙？所以不敢主动打扰你？或者觉得名不正言不顺？毕竟你就是那天在游戏里随口一说，说不定妹子没当真呢？”
    沈以原微微拧眉。
    就在此时，简鹏又压低声音说：“老大，我们前面的女孩一直在偷偷摸摸地看你，好像是中文系的。”话音未落，坐在沈以原前面的女孩就转过身来，目光里有几分探寻：“原神？”
    沈以原没吭声。
    女孩又小心翼翼地问：“是原神吗？DO战队的队长？”
    沈以原声音冷淡：“不是。”
    女孩似是有些失落，多看了他几眼，说：“你声音有点像他，”语气轻轻地一顿，带着几分浓厚的怀念，说：“我们家原神是个很厉害的人呢，你们玩英雄联盟吗？当年他是LPL比赛里战无不胜的战神。”
    简鹏搭了句：“哦？”
    女孩：“我给你安利我家原神啊！”
    提起自己的偶像，女孩仿佛变了个人，甚至还悄悄摸摸地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简鹏身边，开始不停地安利DO战队里的原神。简鹏也是玩过英雄联盟的，但玩得不多。
    女孩很快又把手机里的照片拿给简鹏看。
    照片里的原神戴着挂耳式的耳机，以及宽大的口罩，还有一副黑框眼镜，透过薄薄的镜片，隐约能见到一双冷静又透露出几分睿智的眼睛。
    只不过……
    特么这照片怎么看出帅气来的？
    简鹏夸：“果然好看。”
    女孩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是吧是吧，我家原神最好看了。”
    然后，两人互相加了微信。
    沈以原安安静静地听着课，对于隔壁的讨论仿若未闻。
    .
    屋子里的遮光窗帘遮挡得密密实实，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白的光亮，以及背光机械键盘绽放出的彩光。极度有节奏感的机械键盘敲击声啪嗒啪嗒地响着，上面是翻飞的十指。
    屏幕前是一个油腻又不修边幅的脑袋。
    及腰的长发随意用一个发夹抓着，鼻梁泛着微微油光，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嘴巴似是在喃喃自语，伴随这些动作的还有从未停下过的手指。
    一个响亮的回车键声摁下。
    本是有几分疲倦的眉眼登时透露出喜悦的神色，那几分疲倦仿佛瞬间不翼而飞。
    她大概有三四天没出门了，一直在给金主爸爸写大纲和人设，而就在一秒钟之前，她提前了四分之三的时间完成了任务，而且她自我感觉极度良好，觉得这真是惊艳之作。
    她打开邮箱，立马发给了毒哥。
    毒哥很快就回了她的微信一句。
    .
    毒哥：看完给你意见。
    景黎：没问题！
    .
    景黎顺道看了眼时间，才傍晚六点半。
    遮光窗帘一关，屋里压根儿分不清日夜。她喜欢在半夜的环境下工作，足够安静和私人，万物沉睡的时候仿佛世界里只剩她一个人。
    这种时候的创作灵感最足。
    不过熬夜不好，所以自我催眠了下，把家里的环境改造得像半夜，加上上好的隔音效果，差别也不是特别大。
    景黎拉开窗帘，又把屋子里所有的灯打了开来，然后叫了个外卖，又去浴室洗了个头洗了个澡，出来时，油腻腻的邋遢女孩又变成香喷喷的小仙女。
    任务完成，景黎打算第一件奖励自己的事情是打开王者荣耀，玩游戏。
    为了赶稿，她这几天相当克制，连游戏碰都没碰。
    上游戏前，景黎先去企鹅的基友群里得瑟了下自己超前完成了稿子任务，然后表示自己要去王者峡谷里虐菜！
    .
    【提前交稿的锦鲤超棒哒】（群名是景黎自己改的）
    喵喵：你这技术虐菜？除非你师父上你号吧。
    虫草花：哇，师徒吗？我喜欢这种CP！不管是师父上徒弟，还是徒弟上师父，我都OK。
    小桑葚：求直播。
    锦鲤：……别，大神好像那天就是随口一说，都没说真的收我为徒呢。
    喵喵：你们没联系了？
    锦鲤：那天他在频道里说教我之后，我看差不多到他的直播时间就没打扰他了，然后这几天不是忙着写大纲和人设吗？所以也没怎么上线……等今晚他直播结束的时候，我再厚脸皮去问问好了。如果不收我为徒那就算了，毒哥那天跟我说，金主爸爸那边有好多技术一流的职业队员，我要是想学的话还可以给我介绍私下认识，据说有个人的露娜玩得贼牛。
    喵喵：好哒，你可以的。
    虫草花：你可以上的。
    锦鲤：喵喵你这么温柔，我很不习惯。
    喵喵：我对能战胜拖延症提前交稿的人特别友好。
    然后，群名又被改了。
    【我们家锦鲤小仙女炒鸡棒哒】（喵喵改的）
    .
    景黎被夸了，心里有点小高兴，给群里每个人都发了个么么哒，愉快地打开游戏。
    一打开游戏，她就有些蒙圈。
    ……呃？
    她的游戏申请好友那一栏里有无数个消息，验证都是五花八门的。
    【求加！求给好友位！】
    【小粉粉你是怎么拜师的？】
    【小仙女快点通过我们家大王的收徒申请啊……】
    【我们大王直播十分钟，走神五分钟。】
    【你是大王的女朋友吗？】
    【心碎，不许你当我们家大王的徒弟……】
    .
    景黎：？？？
    她半晌才回过神来，打开了锦鲤大王的直播。锦鲤大王仍旧在打王昭君，仍旧骚话连天，但今天直播间的弹幕很不一样。
    大多都是——
    【报告大王！你的徒弟上线了！】
    【我也看到了！荣耀助手app！】
    【大王不要再甩锅徒弟了！】
    【您的徒弟来了！】
    .
    正好此时锦鲤大王被三个人围殴，惨烈地死在大龙身边。
    他唉声叹气地说：“一定是我收人为徒，却惨遭冷淡回应，所以二技能才没冻住人，才死得这么惨烈吧……”
    .
    景黎还是有点没搞清状况，直到她翻了一位小粉粉的录播，才知道今天锦鲤大王一开播，什么事也没干，先是上了自己的大号，然后打开师徒系统，给“是锦鲤啊”发送了收徒邀请。
    接着，又打开微博app。
    他发了一条微博。
    【正式介绍下，我的徒弟——是锦鲤啊。】
    配图是她游戏账号的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