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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堂姐对于季时禹的心不在焉很是不满,也懒得和他说了,转过头问起赵一洋。
    “刚才那个姑娘是你们同学啊?”
    赵一洋点了点头。
    堂姐有些犯嘀咕:“这姑娘对我们时禹好像有点意见,昨天故意给我们指个错路,我们多走了两个多小时。”
    “啊?”赵一洋对此有些不敢相信:“不能吧,池怀音是顶顶乖巧的姑娘。”
    堂姐疑惑地皱了皱眉:“那可能是我们误会了吧。”
    一直坐在一旁的季时禹,人家和他说什么,他都跟听不见一样,这会儿不和他说了,却是听得清楚。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懂?”
    赵一洋疑惑地看了一眼季时禹:“从没听你这么评价过哪个姑娘,这是发生什么了?”
    季时禹清了清嗓子,半晌淡淡说了三个字。
    “没什么。”
    食堂里发生的事,很快就通过赵一洋这个大嘴巴传到了女生宿舍,再结合以前发生的事,赵一洋就差添油加醋写一部小说了。
    原本赵一洋和江甜一直想要撮合季时禹和池怀音,但是这么久也制造了那么多机会,真要来电,早就成了,也不至于还越闹越僵似的。
    圣诞节那天,江甜和赵一洋摆了顿和事酒,邀请了季时禹和池怀音。
    森城西洋风正盛,一些教堂、百货公司、大饭店都有圣诞节活动,持续到25日晚上。他们算是最后一波客人。
    当时他们系里已经开始新课题了,平安夜都在实验室里加班,第二天圣诞节,一个个都精神萎靡。
    池怀音不知道他们是这场和事酒的主角,到场的时候,还处于严重缺觉的状态。
    赵一洋开了几瓶啤酒,顺着圆桌分配到每个人手里。池怀音从来不喝酒,看到啤酒,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不会喝酒。”
    赵一洋也不理会池怀音的拒绝,给她倒了一杯,然后又另拿了一瓶刚开的,直接递给了季时禹。
    “人和人呢,是有缘分安排的。像我和甜甜,注定了要在一起,成夫妻。”说完,赵一洋龇着牙笑了笑:“但是有的吧,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也别当仇人。比如你们俩吧,是我们俩最好的朋友,我们原本是特别想把你们凑一对,但是既然不成,那咱就当这事都没发生过,到此为止了,谁也不提了,行吗?”
    江甜赶紧趁机举起了酒杯:“我们今天组这一局,是希望当个和事佬,有什么误会,都说开了好。”
    “是是。”赵一洋说:“和事酒么,重点是酒,你一杯,我一杯,什么仇都散了。”
    池怀音没睡好,脑子有些迟钝。
    “我们有什么仇?”
    “就你捉弄季时禹和他姐的事,肯定有什么误会。”赵一洋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我原先误会你对老季有意思,没想到也是我搞错了,你多多包涵。”
    池怀音没想到赵一洋在桌上这么直接地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就炸了,脸瞬间胀红。明明是冬天,这桌上的尴尬却硬是把她逼出了一层薄汗。
    池怀音怕赵一洋再说下去,更一地鸡毛,赶紧举起了酒杯。
    从来不喝酒的池怀音,第一次接触啤酒,像喝药一样,想都不想,一口灌了下去。
    那种小麦和酒精发酵出来的淡淡苦味,让她的舌头有些发麻。
    “都是误会,我先干为敬!”
    池怀音的豪爽让赵一洋和江甜都有些诧异。
    这话还没怎么说呢,她怎么就喝上了?
    大家的视线不由都落在她对面的季时禹身上。
    季时禹的表情始终漫不经心,视线淡淡落在面前的桌上,半晌,他淡淡一笑。
    “话可要说清楚。”他缓缓抬起头来,定定看着池怀音:“哪些事是误会?”
    池怀音头皮越来越麻,脸上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
    真后悔去表白,被拒绝了已经够惨了,还被人捏了把柄,这会儿当着别人的面,也堵不住季时禹的嘴,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
    只听季时禹音色低沉,不疾不徐地道:“你捉弄我,可不是误会。”
    没想到,他并没有提及表白的事。
    池怀音再睁开眼睛,视线与他在空中相交,他眸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始终……始终让池怀音难以捉摸。
    赵一洋见季时禹还在扯这事,赶紧又把酒给满上了。
    “季时禹你他妈是不是男人,一直为难人家姑娘什么意思,不就多走两个小时么,当锻炼身体不行啊?”
    “就是啊。”江甜也赶紧为池怀音辩白:“我们怀音一贯不怎么认路,怎么可能故意的。”
    “以后你们就是同学关系,谁也别多想了,成吗?”
    “除此之外,互不干涉,也别捣乱。”
    ……
    赵一洋和江甜你一眼我一语的,完全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
    眼前这尴尬的场面,让池怀音的手,忍不住伸向了面前的酒瓶。
    看来酒真是个好东西,在人无话可说的时候,至少可以麻痹一下自己。
    池怀音的手刚碰到桌上的酒瓶,对面的筷子已经不轻不重,敲在了池怀音的手背上。池怀音吃痛,本能缩回了手。
    控诉地看向对面的人,他却并没有回过头看向池怀音,只是专注地看着赵一洋和江甜的“双簧”。
    池怀音心想,这么个快准狠的小动作,难不成是巧合?于是乎,罪恶的小手又一次伸向酒瓶。
    这一次,手指头都还没碰到酒瓶,那双筷子又敲了过来。
    疼得池怀音几乎要龇牙咧嘴。
    赵一洋在说话,江甜在看着他,都没注意到另一边。
    池怀音对面的男人,目光终于幽幽回转。
    威吓的眼神,瞪了她一眼,让她想要拿酒的手,瞬间就瑟缩了回去。
    不是赵一洋请客么?酒又不是他付钱,他这是什么意思?
    ******
    那场诙谐又荒唐的和事酒终于结束了,大约是有赵一洋这个活宝在,倒是也没有那么煎熬。
    大过节的,赵一洋倒是有心,做家教赚了点钱,给江甜买了一台爱华单放机,把江甜感动得眼眶红红。
    热恋中的人,眼中是容不下别人的,和事酒结束后,他们就要去约自己的会了。
    赵一洋轻咳两声,宣布道:“为了证明你们已经和好了,就让老季护送怀音妹妹回学校吧。”
    完全没有给池怀音拒绝的机会。
    从东门的饭店回学校,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九点半已过,连最后一班车都发车了。
    两人只能选择最原始的方式回学校——走路。
    最初囫囵灌下去的啤酒,现在才开始发挥神威。从来没有喝过酒的池怀音只觉得脑袋有些重,脚下有些软绵绵的。
    这种有些恍惚的状态,让池怀音有些陌生。
    眼角余光偷偷看向身边的男人,粗糙,匪气,全身上下都带着几分小地方出来的莽撞,不讲道理,耍赖流氓,毫不绅士。其实她自己也有些不理解,明明他和她的理想型差了十万八千里,为什么一颗心还为他牵动?
    想起被他拒绝的那几天,池怀音伤心得甚至不愿意把这件事写进日记。最难受的时候,她把日记本里所有记录有“JSY”字眼的地方,都用钢笔涂成了黑方块。
    回忆起这些,池怀音忍不住有些鼻酸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走在她身边的男人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停下了脚步:“是不是感冒了?很冷吗?”
    从表白之后到现在的委屈,因为他一句若无其事的问话,全给逼了出来。
    池怀音抬起头看着季时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我知道,女孩子主动,就是不会被珍惜。”
    “什么?”
    池怀音的控诉仍旧没有停止:“可是我就是不想就这样算了,我想怎么也要试一试。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结果?”
    季时禹眉头皱了皱,“池怀音,你喝醉了”。
    “对,我就是喝醉了。不喝醉了,我也不敢问。”酒醉怂人胆,池怀音突然拔高了嗓子,用那张温柔秀气的小脸蛋,恶狠狠地问道:“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我不行呢?”
    季时禹低着头看着池怀音,第一次,她勇敢地迎了上来,目光毫不闪躲。
    夜风凛冽吹过,时间过去了许久,季时禹都没有回应任何。
    池怀音那双水光澄澈的眸子里,最后的一点火苗也渐渐熄灭。
    “我明白了。”她的表情难过极了:“就像赵一洋说的,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互不干涉,我也不会再捣乱了。对不起,那天我不是要故意整你,我以为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我不希望你们去招待所……”
    作为一个女孩,池怀音几乎把自己的自尊都拿出来踩在脚下。那些羞于启齿的话,她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风像刀子刮在她湿漉漉的面颊上,她下意识抬起手去擦,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酒精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也感谢酒精,能让她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季时禹。”池怀音说:“我们分开走吧。”
    池怀音刚要转身,就感觉到手臂被人骤然一拽。
    出奇的力道将她拽了回去,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季时禹整个抱了起来。
    那动作,实在太恼人了。
    季时禹把她悬空抱起,按在路边的电线杆了。后背靠着电线杆,虽然不至于掉下来,可是那也非常难受且没有安全感。
    池怀音本能地扑棱了两下腿,可是力道始终敌不过,最后只能放弃抵抗。
    池怀音不足90斤,季时禹抱她好像毫不费力一样。
    池怀音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干嘛?!”
    “我还没说话,你要去哪?”
    季时禹极少在人面前露出那么霸道的表情,威吓力十足。
    池怀音受制于人,也无法反抗,只能听下去:“行,那你说。”
    “你知不知道,赵一洋为了撮合我们,和很多人说,我们俩是一对。”季时禹用力钳制着池怀音:“以后我怕是找不到女朋友了。”
    池怀音有些赌气,低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找不到男朋友了。”
    季时禹眉头蹙了蹙,眸中带着几分复杂。
    “我和赵一洋打了赌,输了要穿着内裤去操场跑圈。”季时禹说:“老子输定了,你说气不气?”
    季时禹突然凑近了池怀音,第一次,池怀音从他一贯不把万事放在其中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两人以那么近的距离对视,季时禹波折的五官近在咫尺。睫毛那么长,长到似乎在勾引着池怀音去触碰。
    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都落在对方脸上。
    仿佛带着几分蛊惑。
    池怀音的理智已经有些飘忽了,直勾勾盯着季时禹:“你打赌找女朋友,我主动你都不要,我能怎么办?赵一洋要造谣,也不是我指使的。”
    “我们打赌的不是找女朋友。”
    “那是什么?”
    “是第一次。”
    ……
    池怀音呼吸一滞,脑中越来越混沌,眼前只有季时禹说话时张合的嘴唇。
    也许是季时禹说的那样,她就是那种狗胆不大,色胆不小的女孩。
    下一刻,她一直在空中扑棱的双手,突然抱住了季时禹的脖子。
    “我赔给你总行了吧。”
    说着,她低头吻住了季时禹的嘴唇。
    口腔里全是酒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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