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不过此时,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他实实在在地在这里,无论是神魂还是*,都确实地在她眼前。她能看见,能摸到,能和他说话,能看见他眼里的渴求。这让她心里那可怕的东西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知道他也在渴念她,如同她渴念他一样。她知道当她醒来,他会像她熟睡之前一样地在这里,陪伴在她的身边。她知道他会这样做。他很疼爱她,他曾经把她当做孩童。或者按他的话说,是幼兽。
他是她的情人,也像是她的父亲。她知道他不曾有过后代,而她也没有父亲,她想,在他们俩遇见之前,他们都是残缺的,不完整的,当他们遇见彼此的时候,他们才真正完整了。
她从来没问过他,但她知道他也这么想。
此时她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那张她从小睡到大的小床。那么小的床简直要睡不下他们两个。他紧紧挨着她,她碰触到他强健的*,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他的温度那么具有侵略性,让她的心跳得发慌,让她觉得焦渴。
但他的动作那么温柔,他带着一点好奇似的,用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抚摩她的身体,用唇舌轻轻舔舐品尝。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好像担心一旦太过用力会弄坏了她。他的温柔让她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她抬起眼睛看他,他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狂热,他的眼睛闪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那种表情让他的整张面容都呈现出与往常不同的神彩,这让他显得更美了。
他的美貌不是人们想象中的神只所能呈现出的那种宁静的美,他的美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样子。狂热与情|欲糅合,贪婪与渴望交织——活脱脱是邪神的模样。
然而这邪神并没有坐在远离人间的高高在上的宝座上……这邪神……这邪神此时正在试图取悦她,让她发出渴望的声音。
除了在她的梦里,他未曾有过这样的经验,他自然也不屑于去看什么人类为此事编纂的书册或是图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须知他是秉着天道而生的,而这件事,显然是天道运行的一部分。
他自当无师自通。
他感觉到她变得湿润,他知道是时候了。他进入了她。
在这一瞬间,世界在她眼中,好像改变了模样。
和梦里的感觉不一样,这一次她觉得疼了,好像身体被从中间撕裂,嵌进了不属于人类的东西。她知道在这一刻她已经改变,她不再是湛露,她不再是人类,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自己,此时她成为了看上去像是人类的雌性恶兽。
在这一刻,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脸,他看见她的脸因为突如其来的痛苦而改变神情,面上的肌肤稍显发白,嘴唇的颜色却变得更加艳丽,鲜红如樱桃。她的头发披散在枕上,好像宣纸被泼上了浓墨。
按理说此时他应该感到些许满足,然而他发现她那略带痛苦的表情反而加深了他的焦渴。明夷君清楚自己渴念的是什么,他吻上她的唇,汲取她口中的甘露来缓解这种仿佛无穷无尽的渴求。
她也在吻他,并不是在回应,此时她是与他一般的凶兽,她也在掠夺。她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摩挲着,指甲在他背上留下长长的血痕。她要把他变成她的。
但他知道他已经是她的了。正如她感觉到自己变成了凶兽一般,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如此像一个人类。此时推动他的不仅仅是欲念,他感觉到自己胸中如人类一般的感情不断回荡,几乎要鼓破了他的胸膛。
此时他们纠缠在一处,人与凶兽之间的界限不再分明,渐渐难以分辨出他们之间的区别。此时,无论是对于人还是凶兽,他们都是异类。他们交缠着,好像连魂魄也交缠在一起,辨不分明。
他们的口中吐出这世上不曾存在过的声音,欲|望与热情不断攀升,直至顶端。刹那间仿佛山河破碎,星移斗转。
旧的东西被撕裂,被扯碎,一切都被改变,他们好像在这里创造出了新的天地,要启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74章 笔记
当第二天早晨湛露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连手指都没有力气动一动。
她曾经以为昔日里梦中的欢愉就已经足够激烈,完全没有想到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给她带来的感觉会比在梦里强烈十倍。
或许这事儿不应该完全怪在明夷君身上。湛露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的行动表现,简直羞惭欲死。
其实昨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是记得很清楚……说起来当初在京师与他在一起做梦时候的场景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次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反倒觉得迷迷糊糊,脑海里存下记忆的只剩下碎片。或许是因为昨晚的激|情过于强烈,因此让她反而难以记清楚当时的行动。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记不得……她完全没忘记,昨天晚上折腾到后来的时候,她拽过一条丢在一边的腰带,把明夷君的双手绑在了床头上,狞笑着让他求她。
开始的时候他倒是挺配合的,睁着无辜的眼睛求她,样子可怜可爱。只是她过于得意忘形,不管他怎么求也不肯给他,最后惹得他发怒,挣碎了绑着手腕的腰带,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弄得她连连求饶。
她这都是干了些什么啊!想起这些,她拖起身上盖的被子,蒙到了脸上,然后再也不肯从被子里出来。
背后传来轻笑声,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肩上,然后轻轻往下抚摩过去,抹到腰间把她轻轻环抱住。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怎么,不想起身?”
听见他的声音,她只觉得更加害羞。身子又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然而他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依然在耳畔:
“昨天不是挺有精神的?嗯?”
听见他这么说,湛露的脸简直要红透了,不肯回答他,只是拼命往被子里面钻。他却不满足,摩挲着她的身子问她:
“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不肯说话,缩在被里使劲摇头。他却又伸出手去惹她,还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不说话就是要了?”
他这样弄得她极生气,偏偏她又明知自己打不过他,只得像小猫似的呜咽了几声,卷起被子把自己像个蚕蛹似的裹得紧紧的,滚到床里边去了。她的脸朝下冲着床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突然发觉缝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叫了一声:
“咦?这是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从床边的缝隙里伸过去,从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
她在这里住了许多时候,从来没发觉床下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本书。从湛露有记忆的时候起,这床榻就一直放在这个位置,从来也没有挪动打扫过,想必从前也是如此。书上已经布满灰尘,不知道已经藏在这里多久了。她轻轻擦掉书皮上的灰尘,发现书皮上并没有写着书的名字。
湛露从来不知道家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本奇怪的书。这神秘的书册激起了湛露极大的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皮,发现里面的文字并非印刷,而是手写而成。与其说这是一本书,倒不如说是一本笔记更加贴切。笔记上的文字非常秀丽,似乎出自女子之手。
她翻开笔记阅读,只觉得越看越激动。原来这本笔记并非他物,乃是近百年前她家的一位先人所写下的料理笔记,湛露粗略一翻,发觉其中记载了近百种食材的特性和烹调方法,十分详尽。或许是因为床下很干燥,这本笔记虽然在这里存放了近百年,却仍然保存得很完好。
湛露一见,十分惊喜,身上疲惫顿时全消。她捧起笔记,就从第一页开始认真读起来。明夷君本来还想逗弄她,见她神情专注捧着那笔记,也觉得有些好奇,凑过去挨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看。
这本笔记并不是在最开始就写着菜谱,开始的几篇更像是日记。湛露从笔记中读到,这本笔记的作者名叫叶梦娘。
对于叶梦娘这个名字,湛露并不感到陌生。她知道这间酒肆最早的主人就是叶梦娘。据说叶梦娘从年纪极轻的时候起,就是非常出色的厨师。她游遍天下,见过许多奇异食材,还跟从许多天下最有名的名厨学习过。然而遗憾的是,叶梦娘去世之后,她的食谱也失传了,叶家再也没出过一个像叶梦娘那般厉害的名厨。
今日湛露机缘巧合,居然得到了不知为何遗落在此的笔记,对湛露而言,这简直就像是找到了最大的宝藏一般。
笔记的最前面,记录了叶梦娘所遇到的一件奇遇,也是她写下这本笔记最主要的原因。湛露捧着笔记,读道:
“……余游历已毕,归家开酒肆为生。日日忙碌,渐忘往日之经历。一日遇雨,店中无客至。余正欲关门,忽有一郎君至此,衣着华贵,容貌丰美,恍若神仙。余正惊异,忽听他言道:‘吾乃饕餮,路过此地,只觉腹中饥馁,汝当为我烹调佳味,倘若不合意,吾当以汝为食。’”
湛露读到此处,抬眼去看明夷君,笑问:
“郎君当初来过这里?还说这样的话,真是凶得很哪。郎君当初要是吃了她,如今哪来的我呢?”
明夷君微笑起来:
“我倒是记不清了。现在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丢人。不过这类的事情当年多得很,我腹饥的时候,本来也常说这类的话。当初因为这样的事情,到底吃过多少厨子,也数不清楚。”
湛露虽然极少听他说起吃人的事情,却也知道他从前常吃人的。此时听说,并不恐惧,只道:
“既然如此,当初我给郎君做了那么难吃的饭菜,郎君当时一定是极想吃我的,为什么没有动手?”
明夷君从她背后抱住了她,下颌放在她肩上,面颊蹭着她的面颊:
“那天你给我做什么来着?酱牛肉?真是难吃死了。现在想想,放着这么鲜鲜嫩嫩的小姑娘不吃,去吃那又干又咸的酱牛肉,我怎么就没想要吃你?那时候我可真是个大傻瓜。不过……现在要吃,倒也不算晚。”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舌头舔舐她的面颊,作势要咬下去,一双手在她身上摩挲。弄得她发痒,咯咯地笑:
“那时候你要是吃了我,现在可就没人能欺负啦!”
明夷君点了点她的鼻子:
“我何尝欺负你来着,昨晚上是谁绑住了我双手……嗯?”
湛露正羞着呢,最怕的就是他提起这个。听见他这么说,连忙伸手捂了他嘴巴,脸腾的一下红了,瞪了他一眼,嗔道:
“别捣乱,还听不听我念了?”
明夷君强忍住笑,点一点头,湛露松开他,低下头继续读那笔记:
“……余强压心中惊愕,做四菜以待。饕餮食毕,曰:‘汝菜绝佳,天下少有。未来汝百年之后,此菜失传,岂不可惜。何不记之,亦可为后人参考。’饕餮虽非人类,其言颇有道理。余从其所言,故记此笔记,以待后人。”
湛露读罢这一段,唏嘘一阵。明夷君从她手中取过笔记,略翻一翻,说道:
“我本想替你寻些名厨教你些技艺,如今得了这笔记写得很全面,倒是比许多名厨还强些。依我看你就照着这里写的菜品一一练习过去,又有我在旁边品尝赏鉴,天下第一亦是指日可待。”
湛露听他如此说,不觉心驰神往。明夷君摊开笔记,用手指着其中一条说道:
“今日起就从这个开始吧。”
☆、第75章 鸡蛋
湛露看着明夷君手指的条目,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鸡蛋?”
明夷君点头:
“不错,就是鸡蛋。”
湛露吐吐舌头:
“鸡蛋谁不会做。炒鸡蛋什么的,我一天也卖出去个十几二十份。”
明夷君笑道:
“鸡蛋虽然简单,要做好却不容易。基本功不扎实,决计做不好。你虽然已经开了许多年店了,其实没有受过什么训练。现在从基础的鸡蛋开始做,最是合适。”
明夷君的话一向很有道理,湛露湛露读了叶梦娘的笔记,在叶梦娘的笔记中,关于鸡蛋的做法占了好几页。叶梦娘在笔记中说,她非常喜欢鸡蛋。那些昂贵的食材固然能做出让人惊叹的美味,可是大部分人却无法品尝到。然而新鲜的普通食材所带来的美味,却是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的。如果能好好钻研制作普通食材的办法,就可以让平常人也能享受到美味。有时候,平凡的食材甚至会比昂贵的食材更加美味。
叶梦娘是个出色的厨师,无论什么样的食材在她的手中都能变成难得的美味。叶梦娘本来可以留在京城或是其他繁华的所在,在达官显贵的家中做厨师,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清平县,开这一间小小的酒肆,为家乡最普通的人们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他们爱吃的佳肴。
湛露一直都想成为一个最出色的厨师。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单纯的想打败街对面的春娘而已,到了后来,她意识到击败春娘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就希望自己能让家传的酒肆重新复兴。她从来没有想过叶梦娘所想过的这些事。
此时她看见叶梦娘的笔记,这笔记仿佛给她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叶梦娘的笔记里记载了无数种食材,其中许多是她到了京城才见过的,更有一些是她听都没听说过的。但叶梦娘最重视的,却始终是那些随处可见的最普通的食物,尤其是在她的家乡所出产的食物。
叶梦娘在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厨艺,二十岁时就已经在世间游历。在她厨艺鼎盛时,没有一个厨师敢于与她争雄,堪称天下第一。湛露想到这些,不觉心向往之。
不过湛露想要的,倒并不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名头。她经历了多少离乱痛苦,深知虚名其实毫无意义。她所希望的,无非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厨师之后,能为心爱的恋人做出令人惊异的佳肴,或者再多一点,像叶梦娘那样,为家乡的人做一点大家爱吃的菜,能让家传的酒肆继续存在在这里,她也就满意了。
她这样的年纪再重新开始练习厨艺,未免显得有些晚。不过就算如此,湛露还是决心要让自己变成像叶梦娘那样的厨师。既然这样下定了决心,湛露也就同意像明夷君说的那样,从鸡蛋开始练习了。
厨房里的鸡蛋是现成的,给湛露送菜来的小哥儿,每天都会给她送些鸡蛋来。因此要练习也很容易。湛露听了明夷君的话,要从最普通的水煮蛋开始做起。
要把水煮蛋煮到全熟,再容易不过。不过要想煮到明夷君喜欢的程度,就很困难了。当初与明夷君在一起住的时候,湛露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样的水煮蛋。明夷君最喜欢的吃的水煮蛋要煮到*分熟,蛋黄不能煮得太熟,也不能太生,一定要煮到蛋黄刚刚凝固不能流动,呈现出鲜艳的橙黄色才行。这样的水煮蛋味道比全熟的更加鲜美,又没有生蛋的腥气,味道极美。
不过湛露虽然知道这一点,却也并不是每次都能把鸡蛋煮到明夷君喜欢的程度。明夷君也不挑剔,无论她煮成什么样,他也都吃下去了。不过这一次是要让湛露练习对火候的掌握,自然不能由着她随便煮。明夷君向湛露指定了需要鸡蛋熟的程度,湛露就试着一次次地煮鸡蛋。
刚开始的时候,湛露不是煮得过熟,就是过生。总也达不到明夷君的要求。不过她心又细,人又聪明。没过多久就掌握了窍门,得以让明夷君满意。
煮蛋之后就是炒蛋,炒蛋若是炒的太老,口感就会变得干硬,丧失了鸡蛋原本的鲜嫩。湛露按照笔记上记载的方法,炒蛋之前在打散了的鸡蛋里加入少许水,炒蛋时快速翻炒几下,看鸡蛋大约熟到九成,就立即盛出来,鸡蛋中的余温会让它熟得恰到好处,这样炒出来的蛋口感极好,非常鲜嫩可口。
除此以外,湛露还练习了蒸甜咸两种蛋羹,蒸好的蛋羹细腻如少女的肌肤,最是香滑美味。湛露喜欢吃咸味的蛋羹,明夷君却喜欢吃甜的。她练了一整天,打算歇一歇,打散了鸡蛋,准备为自己蒸一碗咸味的蛋羹吃,转身去拿盐,回来却见明夷君往碗里放了糖。
明夷君别她抓个正着,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冲着她笑:
“我们来吃甜蛋羹,好不好?”
湛露有点无奈,只好在鸡蛋里加入牛乳,搅拌均匀,上锅去蒸好了,端出来放在明夷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