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6节
在探索至米沙鄢群岛中部的宿务岛时,麦哲伦终于找到了愿意接受他建议的土著地土著首领,而后者皈依天主教的交换条件,则是让西班牙人帮助打头阵,以征服自己东侧的小岛“麦克坦岛”。在西方殖民者的海外开拓过程中,类似的利益交换可以说比比皆是。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发现,一些土著王国实际是在西方人到来之后,才迅速做大崛起的(比如刚果王国)。同时会有很多西方人认为,他们的行为并不是“殖民”而只是一个合作者身份。只是麦哲伦显然低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以至于在登陆进攻过程中,被强悍的麦克坦部落所杀。今天,这座终结麦哲伦生命的珊瑚岛,除了树立有麦哲伦的塑像以外,同时也屹立着当时领导这次反侵略战斗的土著首领—“拉普拉普”的塑像。
附图:麦哲伦船队航行路线图
日期:2017-11-2923:43:32
政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失去被利用价值的西班牙舰队,很快反过来成为了宿务岛人的洗劫对象,这使得麦哲伦的船队又损失了一条船和20几名船员。悲哀的是,西班牙实际是在1565年才重新回到“宿务岛”完成征服工作,并将之作为征服整个菲律宾的跳板。这一时间差,多少也让人为麦哲伦的付出感到不值。
在后来西班牙的统治中,菲律宾群岛最北部的吕宋岛,成为了他们的统治中心。与“渤泥”一样,“吕宋”也是记录于明朝史书中,曾经来朝贡的南洋小国。其范围最初指向的是吕宋岛西南部的马尼拉一带。后期这个概念,才扩张至整个岛屿,甚至整个菲律宾。在西班牙人入侵之前,吕宋国王室已经完成了伊斯兰进程,其王室据称来自渤泥(文莱)的王室家族。在麦哲伦身后整整50年(1571年),西班牙人得到了马尼拉,并正式开启了在菲律宾的统治。
作为菲律宾面积最大、农业条件最好的岛屿,吕宋岛的被选择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就整个吕宋岛当时的情况来说,伊斯兰文化的传播远远还达不到普及的地步。马尼拉苏丹的统治范围,仅仅限于马尼拉湾一带。这为后来西班牙人推广天主教减少了很大的障碍。这一选择地缘后果之一,是让世居于吕宋岛中南部的“他加禄人”,实际成为了菲律宾的主体民族,他加禄语亦因此晋升为菲律宾的官方语言。尽管从人口上看,他加禄人较之南方的米沙鄢人要少(约占总人口27%)。当然,在宗教信仰均为天主教的情况下,米沙鄢人、他加禄人之间的这些异同,大体相当于中国各省人之间的差异。真正有可能将民族差异上升为政治矛盾的,是南部接受伊斯兰影响较深的摩洛地区。
摩洛地区的情况在之前的内容中已经解读过了。植根于苏禄群岛,并向苏禄海周边的巴拉望岛、棉兰老岛,乃至加里曼丹岛扩张的“苏禄苏丹国”,是菲南部的政治代表。在整个西班牙统治期间,西班牙人实际是并未对苏禄苏丹国,以及棉兰老岛进行过有效统治,但却还是实质压缩了穆斯林的生存空间。今天这些被称之为“摩洛人”的菲律宾穆斯林,集中生活在苏禄群岛以及棉兰老岛的苏禄海沿岸地区。由于西班牙及后来继承其殖民统治的美国,有意识将信仰天主教的中北部菲律宾人(以米沙鄢人为主),向棉兰老岛中北部导入。今天棉兰老岛1800万人口中,天主教徒的比例已经超过了70%。换句话说,从地缘政治角度看,棉兰老岛作为一个整体,从菲律宾分裂出去的风险实际是很小的。
回到麦哲伦的主线上来。虽然幸存者们绝对不会再想着去吕宋岛或者棉兰老岛尝试冒险了,但作为此行的主要目标,香料仍然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指挥官的不幸离世,让船队暂时失去了方向。剩余的两条船在苏禄海周边地带,整整盘桓了半年时间。棉兰老、巴拉望、加里曼丹等岛屿,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直到找到一个愿意为他们带路的土著向导,船队在才1521年11月-12月,抵达盛产香料的摩鹿加群岛和班达群岛。幸运的是,葡萄牙的势力此时还仅仅局限于马六甲一带。认为已经垄断了香料贸易的葡萄牙人,之前并没有马来地区东部,包括香料群岛布设殖民点和海军力量。此时对于葡萄牙人来说,乘势穿越南海,打通前往中国的海上贸易线才是重心。
由于没有葡萄牙人的干扰,麦哲伦船队剩下的100余名船员,很快便同香料群岛上的穆斯林统治者愉快的完成了交易,将香料装满了船舱。不过这并不代表问题的解决,对于没有麦哲伦那样远大抱负的船员来说,这些倾尽所有交换来的香料,如果不能安全运抵西班牙,这次航行将变得毫无意义。
很显然,葡萄牙人绝不会坐视西班牙人从自己的口中夺食。为了规避风险,麦哲伦残余的手下决定分兵两路,其中麦哲伦的旗舰特亚尼达号原路返回。虽然不能亲身完成环球旅行,但这条来时的路线最起码可以规避葡萄牙的围追堵截。然而葡萄牙人并非海上唯一的挑战。如果说来的时候,麦哲伦和它的旗舰恰好规避了太平洋上的台风季,那么重新穿越太平洋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1522年4月离开香料群岛的特亚尼达号,正好一头撞上了当年的台风季。连续不断的风暴,甚至将它吹到了千岛群岛附近海域。以至于不得不在4个多月后返回了摩鹿加群岛。不幸的是,感觉到西班牙人威胁的葡萄牙人(麦哲伦的航行并不是秘密),正派出一支舰队前往香料群岛选址修筑据点。倒霉的西班牙人很快便成为了葡萄牙舰队的俘虏,那些辛苦收购来的香料自然成为了葡萄牙人的战利品(最终只有4名水手,活着回到了西班牙)。
相比之下,另一条名叫“维多利亚号”的船只要幸运一些(只是相对而言)。它的航向是选择向南,从帝汶岛东部进入印度洋,向好望角方面航行。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绕过葡萄牙人在马六甲及整个印度洋周边布设的据点。为了做到这一点,西班牙人在南印度洋航行了将近4个月时间。然而就算西班牙人能够绕过好望角,也并不代表规避了风险。要知道,葡萄牙人已经开拓了整个非洲西海岸。这一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在被迫伪装进入佛得角群岛补给时,维多利亚号就差点被葡萄牙人扣压。尽管得以逃脱,也还是有13名船员被俘(后经外交途径获释)。
在离开西班牙几乎整整3年后(1519年9月20日-1522年9月6日),“维多利亚号”终于驶入了西班牙港口,此时船上已经只剩下18名船员。坏血病和各种意外夺去了大部分船员的生命。之所以要叙述这些细节,是因为这次环球探索之旅,无论从意义还是难度上,都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航海行动。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终于实地验证了地球是一个“球”;从当时的地缘政治角度来看,则意味着之前的“教皇子午线”,已经不能再帮助天主教双雄分割地球了,一场改变世界的新博弈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