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2节
日期:2015-09-2411:57:43
2011年初爆发的叙利亚内战,至今已经延续有4年多了,并且依然看不到终点。个中的是非曲直,相信对时政略有关注的朋友都已了然于胸。简单点说,叙利亚问题延绵至今,盖因其是美国——俄国;沙特(逊尼派)——伊朗(什叶派)地缘政治角力的战场。只是让双方都意想不到的是,代表阿拉伯极端主义思维的ISIS,能够借势快速壮大到如此地步,以至于把一场阵线分明的政治对弈,演化成了“三国演义”。
ISIS的极端手段让这场战争变得更加血腥,最受其害的无疑是身处其中的民众。而在政治、外交层面负面影响最大的却是两个死对头:基地和美国。基地之所以受影响,是因为他们在911事件中所获得的影响力(在伊斯兰极端主义者中),被ISIS这个更加原教旨主义的组织所取代。这也使得ISIS在进行一些反人类行为时,甚至会遭到基地组织的直接谴责。至于美国,这无疑代表它希望将阿萨德政权扳倒后,为叙利亚迎来所谓“民主”春天的计划彻底破产。
“阿拉伯之春”为美国在中东带来的政治期望,其实在埃及穆兄会凭借民主机制上台后,就已经幻灭。现在美国默视埃及重回军政体系,也算是一种务实之举。然而叙利亚问题由于牵扯到与俄国、伊朗的地缘政治博弈,却处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无论什叶派属性的叙利亚现政府是否倒台,美国包括沙特都不会是受益者。
叙利亚问题的窘境,只是阿拉伯之春政治幻象破灭的一个缩影。可以说,美国现实的问题,不仅仅是在如何处理叙利亚问题上,而是整个中东政策无法定立一个明确的目标。威权政治固然为美国的普世价值观所不容,但没有威权的中东会乱成什么样子,谁都能想象得到。其实就算是所谓民主的普世价值观,美国也并没有自己标榜的那么坚持,否则以沙特为首的海湾君主国们,应该是最有理由被革命的。一切的决定,都只是为了现实的利益服务罢了。
虽然美国现在的中东政策趋向模糊,但由于地缘位置的关系,中东乱局并不会对美国本土的民意造成太大影响(除非主动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然而作为美国的盟友——欧洲,就没有那么洒脱了。在《地缘看世界》一贴中“新世界岛论”部分,我曾经依照基本的地缘位置关系,为美国、中国、俄国、欧洲(不包括俄国)、印度五个一级地缘政治板块,划定了“地缘利益区”。其中地中海周边地区,属于欧洲的地缘利益区。
虽然由于一超独大的地位,美国当下认为全球都是它的利益所在。同时基于美欧联盟的关系,在本应是欧洲势力范围的地中海地区,欧洲也愿意以美国马首是瞻。然而这并不代表可以无视基本的地缘规律,不管欧洲人愿不愿意,地中海周边一旦有事,直接受影响的还是它。当下所涌入欧洲的叙利亚难民潮,以及对欧盟内部伙伴关系的破坏,就是最直接的例证。
事实上,就欧盟内部整合问题来说,难民问题只是一个触发点。这又牵扯到另一个千古难题,那就是欧洲有没有可能被整合为一个政治共同体。对于这样一个模块式的,内部各有利益的板块来说,任何层面的整合,难度都是非常的大的。比如就难民问题来说,力主采取宽松政策的德国,背后所隐藏的其实是德国劳动力短缺的问题。作为欧洲就业率最高、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德国资本需要大量相对低廉的劳动力,来扭转竞争力走弱的趋势(资本的需要,对政治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而那些经济相对弱势的国家,特别是后发的东欧国家,这方面问题并不突出,突然迎来那么多可能影响内部稳定的穆斯林难民,肯定是很难接受的。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人问了,为什么作为欧洲政经“三驾马车”的另两个成员、欧洲经济排名二三的英法两国,在这次难民潮中表现没有德国人那么抢眼。这背后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这两个国家作为殖民时代的强者、一二战的胜利者,拥有大量前殖民地。长久以来,英、法两国也一直在劳动力方面,享受着殖民时代的红利。比如大家熟知法国球星齐达内,就是出生在法国的移民后裔(其父亲于60年代从阿尔及利亚移民法国)。
另外,很多人对于这次难民潮,最为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大量穆斯林移民的涌入,会不会对欧洲的民族、宗教结构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只能说,在世界已经成为地球村的今天,各民族相杂而居、不同文化共存的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基于历史和地缘结构的问题,欧洲在调和这种多样性问题上,会更有经验。
当然,鉴于基督教世界与伊斯兰世界的结构性矛盾,我们很难说若干年以后会不会有问题。一定要按宗教划分阵营,并将两个群体对立起来的话,有一个比例倒是可以提供参考,那就是“二八定律”。即欧洲已经形成意识共识的主体族群,人口比例不低80%时,其结构还是可以保持稳定的。现在欧洲穆斯林人口最多的是法国,约为7.5%(2010年数据),预期2030年会达到10%左右。以这样一个人口预期来看,即使不考虑融合问题,很多人所担心(或者期盼)的欧洲“绿化”问题,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是不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