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节
沿翁金河北上的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绕开杭爱山,直接切入到杭爱山北麓,进入色楞格河流域。接下来,汉军亦不用继续北上深入色楞格河流域中下游(甚至到贝加尔湖)。因为无论是在匈奴时代,还是后来的其它草原帝国。作为蒙古草原腹地的“色椤格河流域”,其地缘中心都是就是在流域的南端,杭爱山与肯特山之间。
伸向肯特山与杭爱山南端的这条河流,是色楞格河流域的中心干流——鄂尔浑河。与绝大多数河流一样,鄂尔浑河的上游,同样又如伞状一样,向东、西两侧开枝散叶。其西部源头指向的就杭爱山东北麓,东部源头则指向肯特山的西南麓。也就是说,整个蒙古高原的地缘中心地带,实际上就是由三个地理单元:鄂尔浑河(上游)、杭爱山(东北麓)、肯特山(西南麓)所组合而成的。
蒙古高原游牧民族选择鄂尔浑河上游作为地缘中心并不难理解。一则这一区域正是蒙古高原的地理中心,易于向四周辐射;另一方面鄂尔浑河流域之南,就是蒙古戈壁。即使漠南草原为敌对势力所占,将政治中心设于此也有足够的天然屏障保护;最后一个原则就是纬度了。在水资源不再成为瓶颈,海拔相近的时候,纬度越低,年平均气温就越高。牲畜所能食用鲜草的时间也就越长。仅仅是出于资源分配的原因,匈奴人也会把单于驻牧的区域放置在色楞格河流域最南端,而把苏武这种接受惩罚的敌国使者,送到色楞格河的流域湖——贝加尔湖之畔去放羊了。
不过具体到,统领整个草原的雄主,到底是选择依附肯特山还是杭爱山,倒一直是一个比较纠结的问题。如果看近现代的地缘结构,肯特山及由此发源的鄂尔浑河上游河流——图拉河(土拉河)无疑是成为了最终选择。今天的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正是在肯特山脚下,图拉河北岸。然而建立人类有史以来最大帝国的蒙古人,却曾经把帝国的政治中心放在了杭爱山麓的鄂尔浑河(主源)河谷中。这座曾经统领欧亚草原的都城,叫作“哈拉和林”。
由于匈奴人的时代,离我们实在太过遥远,通过后来那些草原国家的地缘选择,来定位匈奴人的踪迹,一直是我们在运用的方法。以地缘理论来说,只是一个区域的地理环境不发生质的变化,不同历史时期的族群,在同一地区总是会作出类似选择的。尤其是这一地区的人类文明史并没有出现断层的时候。
蒙古帝国和今天蒙古国的选择(哈拉和林、乌兰巴托)可以成为我们定位匈奴单于庭的两个选择。让历史研究者举棋不定的是,这两个点(也包括其周边地区)到底哪个是匈奴帝国真正的政治中心。其实倒不必纠结于此,因为以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而言,他们本来就不会固定居住于一点。既然两个点的地理环境相似,将肯特山麓与杭爱山麓,同时作为匈奴单于本部的牧地,并随着需要变化单于庭的位置,也不无不可。
实际上,汉军在准备漠北之战时,所接收到的错乱信息也指向了这一情况。依最初的情报,或者惯例来说,五月的匈奴单于应该停留于杭爱山东南麓的鄂尔浑河谷了。而通过俘虏所得到的信息,却是单于已经转向肯特山麓了。当然,前面我们也说了,其实单于主力仍然留在了杭爱山一线,等待迎战汉军。
由于地理环境之间并没有太大差异,蒙古高原游牧政权选择政治中心时所考虑的,主要是地缘因素。我们很容易发现,鄂尔浑河上游河谷直接对接的是高原右翼的大湖盆地;而图拉河谷所与肯特山东的高原左翼地区相邻。也就是说,如果匈奴人此时觉得有必要多关注一下左翼,那么单于就有可能在图拉河谷停留的时间长些;反之,要是右翼成为了重点(或者出现了变数),那么鄂尔浑河谷就更容易成为单于庭的所在。
参考《汉.漠北之战攻击路线图(卫青部)》我们会发现,如果卫青部借由翁金河绕到杭爱山北麓的话,他们很快就能够转进到鄂尔浑河谷,并攻击单于本部的牧地了。即使单于本人此时已在肯特山麓,此行也足以对匈奴人造成重大打击。假使霍去病部此时亦翻越肯特山攻入图拉河的话,双方就将形成东西合围之势,扫荡整个鄂尔浑河流域上游。
上述会师鄂尔浑河上游流域的方案,应该也就是漠北之战两路出击战术的既定方向。从匈奴人那里得到的假情报,只是让汉军将东、西两路军的攻击方向对调了一下罢了。问题是,我们前面也说了,已经沦为二等兵团的卫青部,却阴差阳错的碰上了单于主力。
集合了中、右两区精兵的匈奴主力,布阵于翁金河畔并不用花太长时间。他们甚至可以等到汉军开始由夫羊句山出发,向翁金河谷进发时再行集结。至于预设的战场,应该不会太靠近杭爱山麓。毕竟以逸待劳的将汉军堵在戈壁边缘,是最有利于匈奴方面的。基于这点,我们基本可以判定,汉、匈两军交战的战场,是在今天蒙古国南戈壁省,与曼达尔戈壁省相接处一带的翁金河畔。
在谷歌的卫星地图上,我们可以很快找到上述两个行政区的位置,并在两省西部相接处,观察到翁金河谷的痕迹。以翁金河的轨迹来看,就是东南方向流向戈壁深处的翁金河,即将西南转向浚稽山东的时候。也就是说,汉军在沿翁金河谷刚刚转向,准备向杭爱山方向进发时遭遇了匈奴主力。至于此役的结果如何,胜负的决定因素又是什么,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