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跳楼机
10，
叶思答的笑容，突然变得很容易收集。
不管是出门倒垃圾，还是在阳台上，他晾衣服，她背报菜名，只要两人见面，他准能笑一下。
就这样，电子表上的亮光，很快飚到了十五道。
啊，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虽然依然摸不准老叶的笑点，但不得不感慨一句，他真是越来越容易逗笑了。
但是，相比之下，还是祁霖更好逗。
在阎队长苦苦哀求（并没有）之下，高冷又接下了哄祁霖小朋友开心的任务。
高冷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祁霖，相当自豪，同时又有些纳闷。
“祁霖同志，你平时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挺严肃的？他们不经常戳你笑点吧？”
祁霖抹了抹眼泪，点头道：“是啊，我从来没见我哥笑过。”
“嗯？你还有哥哥啊？”她羡慕的道，“他应该挺疼你的吧？”
他听罢，“哈”的一声笑出来：“疼不疼我不好说，反正打我的时候是挺疼的。”
“…………”
高冷惋惜的看着他，心道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不然自己也能收徒弟了。
***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阎队长千叮咛万嘱咐，叫高冷千万不能把陪祁霖聊天的事告诉叶思答。
高冷虽然疑惑，但是警察大佬的吩咐，最好还是照做。
这一天，她给祁霖话疗的任务完成后，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在门口等叶思答一路回家。
叶思答准时下班，从办公楼出来，看见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扬起了嘴角。
同样下班回家的李科长看到小叶同志笑的这么开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秒懂了。
“哟，小叶，有人等着呢？”李科长摆出了苏大爷同款的暧昧笑容。
叶思答冲自己的领导点点头，道了别便走向了市局大门。
加班的赵组长端着茶杯走过来，看了一眼李科长猥琐的表情，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点纳闷。
“老李，你看什么呢？”
李科长扬了扬下巴：“小叶，叶思答，我们科里那个挺怪的家伙，谈恋爱了。啧，没想到啊。”
赵组长看了看大门前的少女，皱了下眉：“那个是……叶思答女朋友？”
“是啊，怎么了？”
“……没事，好像有点眼熟。”她想了想，那天路过问询室，看见的，好像就是这个女孩啊。
在回家的路上，高冷看到一个蹬三轮的大哥，大哥可能是发愁的事情比较多，头发基本上掉光了，头顶锃光瓦亮，宛如一颗卤蛋。
她不厚道的噗嗤一声笑出来，用手肘捅了一下旁边的叶思答，悄悄说：“老叶，我给你说个脑筋急转弯吧！”
叶思答点头：“嗯，你说。”
“一个老教授，有点谢顶，这头发从前边看有三根，从后边看有五根，从左边看有两根，从右边看只有一根——请问，究竟他有多少根头发？”
“我猜不出来。”他老老实实的说，又问，“有多少？”
高冷嘿嘿一笑：“一！根！都！没！有！”
叶思答扬了扬眉，也学会了捧哏：“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问的是——”她做了个拔头发的动作，“‘揪净’有多少头发！”
全给人家揪干净了，可不是一根都没有了吗？
高冷说完，觉得十分搞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叶思答，看见她这个模样，也跟着浅浅的笑了出来。
高冷笑够了，直起腰来：“怎么样是不是挺逗的？”
她这一直腰，突然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广告牌，连忙又拽了拽叶思答的衣角：“老叶！你看那个！”
只见广告牌上是一张电影海报，底下写着导演的名字，一串英文，什么斯基的。
“老叶，这是不是你挺喜欢的那个导演？我记得你上次看过他的电影。”
他有点意外：“你记得？”
高冷连忙点头：“当然啦！我记性可好了，兵器谱地理图我都背过的！”
“不是。”叶思答微微一笑，“看电影的时候，你睡着了，我以为你忘了。”
“…………”
她有点尴尬。
不过说实话，跟着叶思答看的每一场电影，她的的确确……都睡着了。
她挠了挠后脑勺：“那个……刚刚写了，明天晚上上映，你去看吧。”
他伸出手递给她，很绅士的扶着她走地下通道的台阶，淡淡的问：“你不去吗？”
“我……我不是老睡着吗？”她知道这是艺术，但就是欣赏不来这种闷比片子啊！
“没关系，散场了我叫醒你。”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高冷也不好拒绝，反正打个盹的工夫，她还是有的。
“那，那好吧。”
***
这果然是个闷比片子，高冷只看了个片头，就已经眼皮打架了。
她听着吐痰一样的法语，如同催眠曲，脑袋一歪，当时就要睡……
没睡着。
因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玩命震动了起来。
她烦躁的拿出手机，本来想挂掉，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瞬间清醒了。
她咳嗽了一声，悄悄对旁边的叶思答说：“我去洗手间。”
说罢，便摸着黑溜了出去。
“喂？”高冷回头看了一眼放映厅，门关的挺好，放心的开口，“阎队长？怎么了？祁霖又作妖啦？”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响起一个带着假哭腔的声音。
“啧，高冷同志，我才知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熊孩子啊？”
嗯？
她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阎队长没错啊。
“真伤心，亏了我还特意借老阎王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竟然这么对我。”
……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像个怨妇一样？
高冷摆了个地铁老头眯眼看手机的表情。
“这个，祁霖同志。我现在比较忙，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呀，就是看你今天没来，想你了呗。”电话另一边的祁霖笑了笑，“来，说一段，就你爸掉进老虎洞里那段。”
嘿，以为我是电台呢？还点播！
她很想撕他，但祁霖是她最忠实的听众，她实在张不开嘴，便说：“行行，我今天真的有事，明天，明天吧？明天不仅给你讲我爸掉老虎洞，还给你讲我爷爷骑自行车上高速。”
祁霖失望的“啊？”了一声：“明天啊……”
他顿了顿，说：“好吧，那我等你，明天见。”
“好好好，明天见。”
高冷挂了电话，回到了放映厅。
这部艺术片和以前的一样，高冷一个字都没看懂，倒是睡得挺香，打着哈欠从电影院里出来了。
就在电影院门口，一个头戴兔女郎头饰的小哥哥突然走过来，将手里的邀请券递给了高冷和叶思答。
“两位晚上好。”兔男郎笑眯眯的指着旁边的游乐园，“今天游乐园有电影主题活动，夜场凭电影票根可免费入场，欢迎光临哦。”
哇哦。
这可是个好福利。
高冷立刻精神了，一把拽住叶思答：“老叶！快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上次去游乐园，还在上幼儿园，幼小的她被爸爸妈妈往旋转木马上一扔，溜溜的转了一天，根本体会不到游乐园的好玩之处。
长大了之后，忙着赚票钱养活自己，就更没机会去游乐园了，坐一趟郊区的野公交，就当坐过山车了。
难得有这种机会，怎么能不去？
叶思答很少看到她双眼放光的兴奋样，不禁问道：“你喜欢？”
高冷连忙点头：“对啊对啊我看电视上都可好玩了！”
可当她看到每个游乐设施前都排满了人时，感觉并不是很好玩。
麻蛋，看来那个兔男郎拉了不少客啊，要不怎么夜场游乐园还这么多人？
高冷一边吐槽一边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桶形机器，这个游乐设施前一个人都没有，散发着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气场。
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相声剧场，拉着叶思答就坐了上去。
后来她才知道，这东西叫跳楼机。
随着座椅一节一节开始升高，高冷尾椎骨一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使劲咽了口唾沫，道：“有，有点高啊……”
旁边的叶思答倒是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问她：“怕吗？”
怕？怎么可能？呵呵，呵呵呵。
此时此刻，高冷已经手脚冰凉，她吸了吸鼻子：“还行……就是有点紧张。”
她不去看脚下越来越远的地面，转过头看着旁边的老叶。
对方也一直在看着她。
啊，两个人视线相接，总比看底下强。
但高冷还是有点怕。
于是她哆哆嗦嗦的说：“要不，我们说点……什么？”
“好。”叶思答看出她已经怂到飞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说什么？”
跳楼机的座椅已经升到最顶层，感觉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
高冷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也不掩盖自己的结巴：“我我我我不知道啊，你随便！随便说！说什么都行！说我长得像谢广坤都行！”
“随便？”叶思答皱了皱眉，认真的思考起来。
说什么都行……吗？
啊，知道了。
“那……”他毫无预兆的冲她扬了一下嘴角。
“我喜欢你。”
诶？？？？
啥？！
高冷惊呆了，以为自己听见了奇怪的风声。
可是，他笑了，而且口型也是这样没错啊。
她来不及感受手腕上滚烫的温度，因为下一秒，手便被身旁的人紧紧握住了。
她也来不及看电子表上的第十八道亮光，因为跳楼机噌的一声下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