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老恩师

    1，
    高冷是一个演员，一个无论怎样都红不了的演员。
    不是因为长得像高晓松，也不是因为演技像欧阳娜娜，更不是因为不肯跟制片人出品人监制同流合屋，而是因为，她是一名相声演员。
    一个有艺术追求，踏踏实实说剧场相声的女相声演员。
    她卖不出票，吃不饱饭，每天晚上的演出，只有剧场里的扫地阿姨，卖爆米花可乐的大爷，和剧场售票员五岁的儿子坐在台下。
    高冷怀疑是自己的名字取错了。
    她出生的时候，爸妈原本给她起名叫高泠，后来师父收她为徒的时候，一摆手道：“不行，这个字太水了！”
    于是她变成了真.冷场相声演员。
    由于长时间的冷场，她连个说对口相声的搭档都没有，只能自己放个录音机，录下捧哏演员的台词，旁边再放个隔壁小商品市场偷来的假模特。
    ……这已经是舞台艺术的极限了！
    演出结束，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今天的票卖了三张，一共赚了六十六块六毛，还得分给剧场一半。
    她怀揣着这三十三块三，迎着风流泪。
    风伴着落叶吹过来，吹干她的泪，吹起她的头发，也吹走了她手里的十块钱。
    这也太惨了！
    眼看着跟剧场的合同要到期了，三千块的租金也该付了，高冷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
    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用手里的二十三块钱买了几罐啤酒，蹲在路边吨吨吨吨吨喝下去，接着上了车，挂挡踩油门。
    为什么穷到光屁股了还有车呢？很简单，这车是她师父的。
    她把车子开上五环，控制台不断响着“滴滴”声，和林志玲语音“您已超速”。
    就在五环进四环的桥上，她被深夜站岗的交警拦住了。
    交警敬了个礼，让她摇下窗户，递过来一个仪器。
    “吹。”交警冷冷的说。
    高冷邪魅狷狂的笑了笑，说：“我告诉你，前面那栋大楼看见了吗？我家的！我家净资产有八千个亿，全球各国无数不动产，帕劳群岛有一半是我的，马云马化腾刘强东见我都得喊奶奶……”
    交警纳闷：“你什么意思？”
    “可以了吗？不过我还能吹的更厉害一点。”
    交警：“………………”
    谁特么让你吹牛了！
    高冷被带走了，酒驾，超速行驶，无照驾驶。
    她填完了基本信息，期期艾艾的看着面前的警察：“警察同志，拘留我吧？”
    警察头也不抬：“不用，有人保释你。”
    高冷被一左一右两个女警察送出来，看着面前保释自己的拄拐老头，瞬间泪目。
    “师父！”
    那老头左手拄拐，右手捏着两个铁核桃，一头银发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这人正是高冷的师父，老相声演员全泉江。
    全泉江是圈里混的最好的，只不过他很久不演出，收入全靠代言费。这几年来，不管是蝙蝠侠电动车，还是钢铁侠防雾霾口罩，从三生三世十里溜溜梅，到王境泽方便蛋炒饭，都是全老师的广告，让人十分羡慕。
    全泉江看着狼狈的徒儿，把铁核桃夹在腋下，空出手来捋了捋胡子，长叹一声：“孩儿啊，苦了你了。”
    高冷眼含热泪：“徒儿不苦！全是为了我们热爱的相声艺术！再难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再穷再累，想想近江作者的肩颈腰椎！”
    老艺术家十分感动，摸了摸爱徒的头，连道三个好字：“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儿！”
    “师父！徒儿现在有一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孩儿，你但讲无妨！”老头拍着胸口，“老朽要是做不到，便从此不是你的师父！”
    “师父能不能借我点钱？”
    “……你是谁？”
    “……”
    高冷叹了口气：“师父，现在演出越来越难，我已经吃不起饭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想出酒驾拘留这一招，好歹能管两个星期的饭呢！”
    全泉江听罢，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不早说！孩儿啊，如今为师手下有个赚钱的活儿，原本为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干不了，正想推了。可如今一看，正适合你啊！不知你意下如何？”
    高冷就听见了“赚钱的活儿”几个字，双眼立刻变成了粉色的毛爷爷，使劲点头。
    “如此甚好。孩儿啊，随我来。”全老头伸手拉住了她，迈步向前。
    “哎呀！艹！”
    “怎么了孩儿？”
    “没事，师父您铁核桃砸我脚上了。”
    ***
    高冷来到了全泉江的办公室。
    全泉江的帅哥秘书递来一份文件，只见上边写着四个大字：“拯救笑容，从我做起。”
    高冷顿时明白了，一拍桌子：“行！师父您放心，我不抽烟不喝酒，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这牙膏广告我接了！”
    全泉江“啧”了一声：“想什么呢？不是广告，美得你，是广告我能给你吗？”
    他说罢，拿起旁边的玻璃茶杯漱了漱口，缓缓道。
    “现在这个年代啊，人们的负能量爆棚，每年自杀的抑郁症数不胜数，一个个丧的不行。就算是每天在家上网的肥宅，转发写着哈哈哈，实际仍是一张鲶鱼脸，就算看见心仪的小姐姐也很难露出笑容……”
    “而我们——濒临灭绝的相声演员，在这个时候就要发挥我们的作用，让他们笑。”
    他指着文件最下边，如是说。
    高冷把他的铁核桃从文件上推开，露出文件内容。
    “集齐目标人员二十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即可完成任务，全部目标笑容收集完毕，即可获得‘相声大师’称号、‘说学逗唱’纯金奖牌，以及现金……”
    她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老全：“现金数目怎么没写啊？”
    全泉江得意的笑了，从帅哥秘书衣领里拿出一支笔，递给她：“这一栏啊，是你写的。”
    卧槽？
    这个厉害了。
    也就是说，要多少，给多少？
    这是天上掉馅饼吧？？？
    高冷双眼里的毛爷爷立刻变成了华盛顿，难以置信的问：“师父，这靠谱吗？”
    “当然，师父接的活，还能有假？”老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点子表，“孩儿，你看，这一栏是笑容收集进度，像手机电量似的，等到它一满了呢，你就按一下这个重置键，就可以进行下一个目标笑容收集了，贼简单！”
    旁边的帅哥秘书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呢，考虑到你们相声演员的身份，任务的难度也降低了，当你收集笑容的时候，你会随机成为他身边的某个人，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她压根没仔细听，眼里的华盛顿又变成了白银黄金大钻石，流着口水点了点头：“酷，酷。”
    “你看，我就说适合你吧。”全泉江笑道，“孩儿，没什么疑问，就把合同签了吧。”
    问题？
    还能有什么问题？
    都能随意开价了还有什么问题？
    高冷擦了擦口水，拿起笔刷刷的签下了合同。
    帅哥秘书给她戴上了电子表，柔声问：“高小姐，准备好了吗？”
    听到这句，她眼里的漫天钞票缓缓退去，有些茫然的问：“啊？”
    “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帅哥秘书滴的一声按下了她手表上的Home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