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从礼单上上是最容易看出来往的一种倾向的。比如说，我想巴结你，那就送贵重的难得的宝物，超出一个额度。这个额度指的是什么呢？算是惯例，比如中秋送礼，大家都送月饼，家禽，顶多再加上四色点心之类的。但求人的时候，就必定得超过这个额度。
    平等来往呢，那就按照这个额度来，大家送啥我送啥，不能多，不能少。交好人家呢，那就稍微上浮一些，送点儿贴心的，比较我家厨子善烧鸡，那就多加两只烧鸡。
    关系不算很好的呢，节假日就不怎么送礼了，特定时候需要送礼了，那就比照着别人家的，少个一两分。
    但弘历这身份，最后这一种送礼方式是几乎没有的。大家就算是不敢在雍正的眼皮子底下送很多很多，那也绝不会送的太寒酸了。
    乌林珠将两个府邸的礼单放在一起对照了一下，能看出怡亲王对弘历是略有几分疼爱的，送的都是一些正需要的——刚开始上朝没多久的弘历需要什么呢？需要银钱。所以，怡亲王送的，多是一些贵重的东西。
    镇国公府上有些寒酸，也可能是因为爵位太低吧。
    “水仙。”衡量了一会儿，乌林珠心里就有了盘算，另找了一张纸，写下几味药材：“你到库房去找找，高怀书不是将库房钥匙送过来了吗？在梳妆台那边，再顺便找个普通的盒子装着，越是不起眼越是好。”
    水仙忙点头应下，乌林珠自己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才招手叫了金英过来：“我让你办的事儿，你办妥当了？”
    “是，季掌柜帮忙找了两个人，一个是落榜的秀才，今年三十多了，因为家计艰难，想谋口饭吃，这才上门的。另一个是季掌柜的堂侄，从小跟着季掌柜学的算账，数目上面是很少出错的。”
    金英低声的说道，门窗都开着，若是有人进来，乌林珠是能第一眼就看见的。当然，其实不用眼也行，毕竟她习武之人，听力也较常人更好些。不过，弘历好像也是从小习武的。
    “那宅子什么时候能修整好？”乌林珠问道，她要用人，还是多多的人，不能从别处找，就只好自己培养了。出嫁之前，她月例钱都是有数的，富察家也管得严，若是她一个人做错了事儿，能带累整个富察家，所以她也只能是开了一个胭脂铺子。
    现下进宫，金英是每个月能出宫一两趟的，趁此机会，帮她半点儿事情是正好。
    “只三年时间，先让他们教导基本的东西。”乌林珠说道，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金英：“三年之后，我让你出宫，那些人……”
    金英愣了一下，随即跪下：“奴婢这条命就是福晋的，福晋让奴婢往东，奴婢绝不会往西，奴婢也绝不会辜负了福晋的教导的。”
    “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先习武。”乌林珠点头，金英是她花费了十年时间才定下来的人选。她并不能保证金英日后不会背叛，但若是因噎废食，她就永远只能当个胆小鬼了。
    “习武？”金英疑惑了一下，随即眼睛就亮了：“是福晋私底下……”
    没说完，她自己就迅速在脸上拍了一下：“奴婢逾矩了，还请福晋降罪。”
    “无妨，我要的是属下，不是木偶。”乌林珠说道：“你若是当真没半点儿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敢用你。”出了事儿，她在宫里不能及时做主，外面的人要还是个没主意的，她们主仆也别等以后了，现在就能将自己玩儿完了。
    “只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心里还是要有数。”乌林珠伸手：“你待我忠诚，我自会待你诚心。三年时间，我要一个脱胎换骨的金英，你若是做不到，我也只好换人了。”
    这宫里别的不多，但就是人多。
    金英忙应了一声，乌林珠握住她手腕，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记好了啊，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背熟了，自己日后慢慢练，万不能让人发现了知道吗？”
    “气走丹田……”金英只嘴唇蠕动，并不发音。乌林珠能选中她，就说明金英不是蠢笨之人，三遍之后，她就能熟练的背诵下来了，有乌林珠之前亲自引导，所以她也明白走气方法了。只待日后，她能熟练的自己运行，就算是成功了。
    “给福晋请安。”乌林珠刚松开金英的手腕，陈嬷嬷就从外面进来了，她是个懂规矩的，只在中堂外面站住，先行礼，然后略微扬声请安。乌林珠点点头，金英就到外面去迎了陈嬷嬷进来。
    “奴婢从内务府带了人过来，福晋这会儿可是得空？”陈嬷嬷进门之后再次行礼，乌林珠抬抬手，许她将人带进来。
    两排十六个小丫鬟，还有一排八个太监。
    乌林珠之前拿这事儿来说是要挤兑陈嬷嬷的，这会儿反正弘历也不在，她也就不自己亲自挑人了，只摆摆手让金英做主。
    “烦请嬷嬷为我介绍一下。”金英很客气的给陈嬷嬷微微下蹲行了个礼，陈嬷嬷忙笑道：“都是伺候福晋的，金英姑娘这下可是折煞我了，为福晋介绍这些人的出身，也是我当做的事情，姑娘不用客气。”
    “这个是镶黄旗旗下包衣……”
    “赵二柱，家里遭了灾，走投无路就进了宫……”
    金英仔仔细细的听着，一边听，一边认真打量。这挑人是要干活儿的，所以双手太细嫩的不能要，眼神太灵活的也不能要，福晋毕竟未站稳脚跟，一切还是要稳妥为重。
    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挑了三个小丫头。太监要了两个，一个方便在外面跑腿，一个方便在宫里办事儿。
    “福晋您看这名字……”陈嬷嬷将没选上的人带走，金英就凑过来问道，乌林珠对这方面不太感兴趣，名字嘛，能用就行，没必要非得有个什么特色。索性就全交给了金英：“只那两个小太监，原先叫什么，日后就还叫什么吧。”
    免得连自己的根都得扔掉了。
    “让你荷花姐姐带两天，什么时候知道怎么做事儿了，就什么时候单独伺候。”乌林珠吩咐了一声，金英忙应了。
    水仙抱着盒子从库房回来，又打开了盒子让乌林珠查看：“奴婢找了两三遍，中上等的就是这样的，这份量可还行？”
    “还行。”乌林珠点点头，忽然抬头打量那两个太监，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要派人往镇国公府送药材，你们可敢走一趟？”
    叫赵二柱的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奴才愿往，还请福晋给奴才一个机会。”
    另一个叫李小宝的反应就有些慢了，但也是立马就跪下来了：“奴才也愿往，奴才曾见过庶民弘时身边的大太监，并说过几句话。”
    一个反应快，一个有脑子，乌林珠很满意的点点头：“既如此，李小宝你跟着走一趟。”顿了顿问道：“该说什么，不用我教吧？”
    “不敢劳烦福晋，奴才就是跟着去宽慰一下故人的。”李小宝想了一下才说道，很谨慎。
    “一来是宽慰故人，二来，也是表达一下咱们郡王爷对兄长的友爱之情。”若是弘时能振奋起来多活两年，不说前朝弘历会不会有什么改变了，就是这西二所，说不定都会受益——弘历若是能将心思都放在前朝，这后院儿也就不用多进来了。
    李小宝忙应了，乌林珠这才让水仙跟着他出宫一趟。
    乌林珠可惜了一番，就拿出了纸笔开始勾勒起来。现下她嫁妆银子是很多，至少一辈子只吃喝玩乐的话，是绝对够用的，可若是想做点儿别的事情，就显得不太够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傅谦若是能见识到海贸的利益，日后说不定也能顺利的招揽过来。当然，身为亲兄妹，他就算是不帮着自己也没办法了，上了贼船就没有还能下来这一说。
    富察家的人，也可以稍微考虑一下了。
    不过，要是想稳住富察家的话，她还是要先有个皇子才行。要不然，步子一下走的太大……她没蛋也会扯到啊。
    金英忙着去练武，荷花就带了新过来的丫鬟在外面伺候。
    “咱们主子喜欢安静，看书写字的时候最不耐烦有人打扰，除非是有天大的急事儿，否则就不能进去。”荷花压低了声音叮嘱道：“茶水提前准备好，福晋一旦开始看书写字，就不许进去打扰了，明白吗？”
    乌林珠在外面听着一言半语的，忍不住笑了笑，哪儿有那么大的规矩，不过，秘密多的话，这规矩就不得不大起来了。荷花这也算是提醒她了，毕竟现在是在宫里了，她这谱子，还是要稍微低调点儿才行。